第41章 第三章
这一天的中午,珩城下雨了。
在一处返程的红灯时,程乔毓仰着头,透过车的天窗看,珩城的雨滴像是突然从天上冒出来,再落下,滴在这辆唐璋安排的汽车的天窗上。
就在刚才,路过元嘉的时候,程乔毓突然收到陈总的微信消息,让到珩城后与一个女职员会和,一起给之前的望山的工程总承包项目报名。那个人并不是唐晓艾。后来,一个下午就过去了,他到了珩建院,已经是下班时间。
他知道,他们还不清楚他心里的打算。
他现在就等着那枚优盘寄到珩建院。
来到十楼的办公室,这工作单位里很安静——和清元公共资源中心里的那种安静还是挺相似的。桌上摆着一束花,他拿起来看了看。署名空白,也不知是不是有没有讽刺的味道。直接给丢进了垃圾桶。
他的心里的确只有责任。
现在珩建院的人又在想什么?
之前那么把她蒙在鼓里,各种眼光加诸。
现在呢,她依旧被蒙在鼓里,他是来干什么的?他们这样笑嘻嘻地议论他爱上她了?那束粉红色的玫瑰看着真让他恶心。
唐晓艾被蒙蔽了,就那么不值一提吗?在他们眼里,他们现在给他送花。当初但凡哪怕有过一点点想送给她有关真相的只言片语吗?
整理完了几个项目,在下班的时候,程乔毓提着公文包出门,珩建院里放的音乐是萨克斯号吹奏的回家。
他已经完成了望山项目的报名,在这些人与许多人的想法里他还得和唐晓艾再有一些项目上的接触,他也觉得应该如此。等和唐晓艾再熟悉一些,就辞职,去找她,告诉她真相。
直接告诉,不必等唐璋。这种事,这样的那么多年过去了,应该由朋友真诚的告诉她,他是那么想的。不过他可能要早些回翠山集团了,父亲大概率也是会同意。
至于具体怎么的和北京说,他还没想好。
下班了,唐晓艾也是听着这样的音乐,出珩建院。不过一走到门口,天乌乌的,她又赶忙返回去,去取备用在这里的雨伞。那时她想到了出发去清元前的一天。再下楼时,在楼梯口碰到了从电梯里出来的程乔毓,他一见她,脚步没停,擦肩而过的时候,唐晓艾心里是糊涂了一瞬。其实程乔毓的确是故意那么做的。这珩建院里的人会看得清楚的。他不能有任何出乎他们意料的表现,不然唐璋那边会注意到。
吃完晚饭,唐晓艾到了家,给卧室的那盆摆在窗沿上的绿植浇了胶水,在起居室,打开电视机,新闻联播的后面的气象预报已经开始。
那把伞很重,直到带回家,雨还没有下下来。
在秀苑的另一幢住房上,李院长摇着一把蒲扇,天阴阴的,但闷得很,一棵棵的玉兰树的叶子都非常的茂盛,路灯很亮,那边的居民保健区,许多小孩还在那玩,有几个还是系着红领巾的,到这个点都快睡觉了。他们都正是玩性大的年纪。
蒲扇摇啊摇,一丝凉风都扇不到李院长那里去。闷热无比。
其实就连这六七岁大的孩子,都可以戏耍唐晓艾了。
那辆程乔毓的车,气氛像是越来越凝重。他突然只是坐在车里,丝毫没有上楼的意思。其实想起第一天,李院长就觉得了——他应该是想要有一份好的感情开始。他应该是最不想欺骗唐晓艾的人。现在他越来越感到他对她是有感情的,是他自己没察觉。
等程乔毓锁了车,上楼。李院长也从窗前退了开。
他一楼一楼的走上楼梯。
李院长听着,老旧的楼房,就有点像他。这楼里的人的静默,就像他的心情。其实没错,自从来到这里,程乔毓就没有开心过,李院长是知道,孙姐知道,珩建院里很多人都知道——就只有唐晓艾不知道。
程乔毓这些年一个人是太累了。
否则也不会把她当成朋友了。
那是他给自己带去的责任,当他做到了,他推开这间屋子的门,屋子里很静,现在他也听这屋子里的安静。
其实他今天是有些不一样。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满心等待明天的优盘了。他忽然感到在一开始的自己的愤怒是那么的陌生。
李院长在隔壁的屋子里也缓缓地坐下了。他的心这阵子越来越软,其实他感觉到了,程乔毓渐弱,珩建院里的气氛渐渐强。当他质问什么正常工作的那一通电话开始,他的确避无可避的开始觉得这整个的珩建院都太愧对于唐晓艾。甚至包括唐璋和唐葆倩。其实他这几年里是对唐晓艾最熟悉的人。
李院长远远地眺望了一番这秀苑。多少户?一千来户。珩建院多少人?三四百人。在那个社区里,如果有许多人对那个吴某嗤之以鼻,又或者是只关注着唐晓艾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唐璋在当年用得着这么瞻前顾后吗?
他们当然还是会这样的。李院长从窗户外收回了视线。
看看珩建院里改变的如今的比例就知道了。
起居室,桌上的玻璃板有几滴水渍,李院长拿抹布揩了一揩,老房子里还在使用的用一些生活具依然是九十年代的,一盘红玻璃茶具,他拿开一只倒扣的杯子,倒着水,再一看,边上的放大镜压着一份参考消息,刚好罩着那几个字,是现任的公安部部长的有关发言新闻。他摇了摇头。
公安部也不会有几个人和程乔毓是一样的。
李院长清楚自己是个比较‘小’的人,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家里的人都住在其他住所的房子里,他至少还愿意陪伴和些许的自我拷问和自我折磨。
他慢慢地喝着水。
唐璋像是派了一个人来改变珩建院一样的。
不过那也十分有限。原本那些看到唐晓艾,心里脑子里第一个冒出的是一些经历的人也依然会如此,心底是义愤填膺更多还是和他一样看唐家笑话更多一样呢?他们最近是会稍稍不表现出来一些。
坐到沙发上,李院长沉思了一会儿,去拨电话。
那份边上的老日历还停在6月23日,也就是前几天,清元项目开标的日子。
这一切实在是太快。
其实珩建院里肯定有不少人也因着唐晓艾的事情,捎带脚可以踩一踩程乔毓。再一想,他对他们的指责——李院长摇了摇头,把参考消息的报纸,翻得一下扣下。
嘟嘟——
李院长拨了北京的号码。
有些事,还是适合座机打。
电话没人接。
他屏息静气。
一定得说——至少是试探。
再拨打电话。
程乔毓和唐晓艾这两个孩子的事情,太复杂了,他处理不了。
握着话筒,李院长瞪着一双眼睛。
他们又有什么复杂的?晓艾和程乔毓没有任何越矩的行为,甚至可以算是珩建院里最出色的最清正的员工。现在他们之间有了——到底有了什么。他们这两个孩子自己都还不知道。而众说纷纭,流言蜚语,在背后绝对是有的。
李院长拿着电话机,
一切都是真的,一切都是假的。
窗外在下雨。
唐璋的电话还是没有人接。他放下了电话话筒。环视了这一圈屋子,在这些年的日子,算是善良吗?
他甚至都没教过她如何好好的工作。他只是觉得她在珩建院里是不相配的,替她敷衍生活。那么现在她的转变又是什么?
铃铃铃!
李院长猛地朝电话机一看,是之前拨过的号码回拨过来了。忽然间,他紧张又愧对的拿起话筒:“喂。”
此刻,外面下着沙沙的雨,在隔壁的程乔毓也坐在电话机旁,桌面上有一封才写好的辞职信。
和李院长一样,他也做着心理准备,要打一通电话。
来到珩城的一切前因后果,父亲并不知道。
桌子上的桌面漆着红棕色油漆,已经有些掉漆和斑驳了,两只小口子透着木头的原色,也是有些久了,发暗,像是两只眼睛似的。越盯,越朦胧,它越盯着他。想抠它,可下一秒,他回过神,那什么都不是。
叮铃铃!他吁着气,朝手机一看,屏幕正中的两个字是:程东。
“喂?”他接听。
珩城,翠山集团总部大楼顶楼的办公室里,程东在之前已经接到过唐璋的电话了,“最近在做什么?”
程乔毓道:“刚下班。”
程东道:“上班时——现在的同事相处的都还好吗?”
程乔毓一听,“还,”忽然间,感觉到什么,程东又是在电话那边一笑,“明天应该会有一个北京的快递要寄到你手上吧?”
一瞬间,程乔毓坐在屋子里,像是浑身被雨给淋了一遍,下一瞬,他听见了雨声。开始回过神。
“你的老师寄给你的。”程东从椅子里站起来,站到了玻璃墙之前,雨滴很乱,
程乔毓沉默着,拿着手机,视线偏向边上的辞职信,顿时只觉得顺利。
程东道:“你过来吧,我在公司,有很多要和你说了。”
程乔毓轻笑了一下,认真道:“好。”电话挂断了,他揣着那封辞职信,还带来一些随身物品,拿着伞下楼了。
珩城宽阔的马路上,两旁的盆栽月季都在雨里。一辆白色汽车疾驰而去。
北京,一个院子里,萤火虫停在一朵开始败了的绣球花上。楼上的窗户都亮着灯,唐葆倩穿着睡衣,在院子里浇水。掺绿色的萤火虫光一闪一闪,阴影一罩,光一飞,哗啦啦的一片水往上一浇。它们全飞走了。
在优盘寄出去后,再告诉唐璋。
是程东的主意。
这院子里,本来种得是金银花,唐璋后来都给扒了,不喜欢惹眼,省得那些邻居看到这院子看到他家就想到唐晓施。
不过这几年,又种了迎春花了。
唐葆倩往楼里看了看,也不知道楼下的父亲的电话打到哪里了。他想得其实远比程东和她都要成熟。
几个小时前,他已经打了很多电话。
唐葆倩走回了屋里,静静地上楼,回房间。坐在床上,望着对面的电视机——对面的墙——那边的房间空了多少年了。
十几年了,唐葆倩现在也看明白了。
唐璋还在下面打电话。
他会说什么呢?
接到电话的珩城的人会怎么看?
唐葆倩对着那只电视机,发了会儿呆,那屏幕黑漆漆的,忽然间,她掀被下床,坐在了写字台上,里面还有一沓信纸,和几支中华铅笔,也有绞笔刀,唐葆倩拿出来,支着脑袋,拿笔一划——在正中间写了个竖行字:屿舶、吴康。
当唐璋知道了程乔毓要优盘的事情以后,去澳门的人一定要多了。
程东现在知道了,应该已经在和程乔毓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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