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三章
在十四楼的院长办公室里，李院长吃着金桔，没有抬头，对面的唐晓艾在拿着笔记本，两眼认真地记着周山项目里的一切注意点——他必须得多说一些，他没办法一句话就了事，安排这个工作的时候不自觉的话唠了。
“现在程所长的办公室在你们经营办对面。”他说。
唐晓艾反应了一下。
“你去找他说这事吧。”他说。
她道：“好。”
嗞嗞嗞——程乔毓在办公室里碎纸，买的碎纸机不大，一次只能是一页——都是这两个月里在这办公时的记录事项的笔记本里撕下来的纸。他想撕下来，一页页碎掉。本来想买手摇的碎纸机，但是碎得不彻底，都是条状——他连那些里的一个字都不想看见。
嘭嘭！有人敲门。
那个节奏，力度，频率——他听出来是她了
“进来。”他高声说。
手上的纸刚好是一页铅笔简笔画，画得是那个粉裙的女生，但是那时候就已经不像她了——他甚至连她的正脸都没看过。碎纸机的碎纸口吞掉了她的腿，程乔毓一按按钮，停住了，就在唐晓艾推门而入的瞬间。
他看着碎纸机里的口子。那张纸上的半个身子的人像，看那张脸，不是她的，有几分像唐晓艾。
“程所。”唐晓艾唤了一声。是很高兴的走进这间办公室，见他蹲在碎纸机前不动。
程乔毓看着那上面的人脸。非常的迷惘。
唐晓艾已经凑了过去，问道：“程所长，这碎纸机是坏了吗？”扭头一看，微微的愣住，他画的人是——
程乔毓听见她说的话了。
唐晓艾在沉默，慢慢地直起身，应该是对他的这种行为有些本能的反感。
程乔毓这时感到一阵轻松。这楼里的人都怎么看他们，现在他们之间相互都是很清晰的感情。至少是特别的朋友。
“有一些人力资源公司的人，已经在找我。”他抬起眼睛，直直地看着那边的窗户下的墙面。
唐晓艾就是那么的站在那里。
程乔毓清楚她应该很厌烦，他这么说。
唐晓艾再默然了一会儿，”程所长。”她的声音柔和了一些。
程乔毓道：“有什么事吗？”他仍没起来。
唐晓艾垂下手，背到身后，拿着笔记本，认真地说，“我是刚从李院长办公室下来，现在有个周山邻里中心的商业综合体项目，临时改了，最终定了你是设计负责人——”
程乔毓打断道：“我知道。”他不想听完。
唐晓艾本是看着他有些欣喜的，院里的人的一些态度她也不在意的，但是现在，她沉了沉心思，开口说，“然后这个项目现在的投标代理人换成我了，总承包管理中心那边太忙了。后天开标，我们明天下午就出发。”
程乔毓按着膝盖站起来，“我知道了，”转过脸，道，“一天你来得及吗？周山的项目的话，图现在是都已经出完了。”
唐晓艾点头道：“是，可以，其他结构的还有一院也都出完了。”顿了顿，“本来三楼那里的标书也写得差不多了。”
程乔毓看着她，忽而笑了一下，道，“那你就主要是去图文店打印和包装包装标书的事情了吧？”
唐晓艾道，“还有检查。”
程乔毓点了点头，“那到时候图文店弄完了，你和我说一声，我也去看看——时间太急，怕出错。”停顿了一下，又道，“周山的项目，标书也很厚很重。”
唐晓艾想到了什么，垂下脸，“我知道了。”
程乔毓思忖着，在她的注意下，按了碎纸机按钮。
嗞嗞嗞。
“很多公司对我都有意向。”
唐晓艾一听，眼里有些暗淡，一会儿，笑了一笑，道，“程所长，这事儿可千万不能让李院长知道啊。”
程乔毓关了碎纸机，碎完了，抬眸淡淡地看着她，“要说也是，应该是不能让他边上人力资源办公室的人知道吧？”
唐晓艾听明白了他的语气。
程乔毓道：“不是你操心的事情，就不要多管——多费心了。”
唐晓艾退了一步道：“那我去忙了，程所长。”
“去吧。”他道。
在门边，她慢慢地往外走，有些不安的，程乔毓看着她的背影，这屋子里很晴朗的，但因为他们，都那么的像阴影。
“对不起。”他突然说。
唐晓艾握着门把手，停了一停，道：“我去忙了。”出去了。
他看到她轻轻地带上了门。
这个项目很急，忽然是件好事了，唐晓艾匆匆地下楼。
五楼，高造价员和袁造价员几户每时每刻都是那样的在忙。他们的师傅也在边上的工位里，在打电话，像是和第一建筑院的人在争执。不知道为什么，唐晓艾突然呆呆的看着她——能那样理直气壮的争着，争取，不是迂回。
“小唐姐。”高造价员喊了一声。
唐晓艾哦了一声，反应过来，忙道，“周山港邻里中心的工程总承包项目的概算结束了吗？”高造价员道：“结束了。”在电脑上切了一个界面，道，“我发给你吧？”唐晓艾道：“发给我微信上就可以了。”这是最后一部分需要整合到标书里去的内容。他们的师傅郑工在边上讲完了电话，忽然扭头道，“我来发吧，你们做的我后来又调过了。”顿了顿，又说，“昨天晚上程所长让下调03个点的管理费，我又调整过了。”高造价员道：“好。”退出界面，去做其他的项目了。
噼噼啪啪的敲着键盘，唐晓艾站在这里，其实她的学历和经历都比他们高的。他们的师父郑姐在那边传着文件。
“好了，我发给你了，小唐。”郑工的手从鼠标上撤开，拿过杯子，喝了一喝热腾腾的红枣茶。
“好，谢谢。”唐晓艾准备走了，一般这里的人讨厌被催。
叮铃铃！手机铃声的音乐在响。郑工接听道：“喂？”朝高造价员和袁造价员一瞧，“好。”拿着手机起身，“小唐！”
唐晓艾这条过道的尽头上回过头，“怎么了，郑工？”
郑工走过来几步，扬声道，“一会儿去图文店打印的时候，让小高陪你去吧——东西肯定很重，这次的项目很大，东西内容很多。”
唐晓艾已经有了只差一部分的标书了，“我知道。”
郑工道：“让小高陪你去，男孩子，搭把手嘛。”
唐晓艾道：“不用了，那边的店员会帮，”
郑工一笑，拿着手机，其实程乔毓在那边听见了，道：“那去周山怎么办？搬到开标室，还是让店员？”
唐晓艾愣了一下，“有人会，”戛然而止。
郑工晃了一晃手机，道，“程所长打来，让小高一会儿过去帮帮你——刚好我们今天还好，抽一段时间可以的。”
唐晓艾看了看她，“好的。”
比想象中的顺利，概算图格式很整齐，直接插入了文件的尾部，调整了一下就直接发给图文店的好友，说了打印和包装要求，在打印店检查完打印出来的各正副本的投标文件，她就联系了高造价员，那时，她看着程乔毓的微信头像，发了很久的呆。坐在图文店里的剪裁台后面，唐晓艾静静地望着大门口，来来去去的人，拖车在边上，高造价员来了。
后来的六本的投标文件很重，高造价员都拉得有些吃力，进了珩建院的时候，在过门槛的时候颠簸了一下，他忽然说，“明天你和程所长两个人去，可以吗？”唐晓艾愣了一下，高造价员道：“太重了。”她哦了一声。
珩建院一楼空地旁是有几把休息用的椅子。
“怎么就不可以了？”程乔毓坐在一把椅子里，一转。唐晓艾在那一刻，猛地看见他，心里一动。高造价员是面子上很严肃地看着领导的。
“都好了吗？”程乔毓问道。
唐晓艾答道：“好了，就差章没盖，盖盖很快的。”
高造价员在边上听着，一眼不看程乔毓的眼睛。那里面充满了多少的感情和情绪——唐晓艾看不懂甚至感觉不到的。
程乔毓忽然朝高造价员说：“一会儿还要麻烦你。”
高造价员应声抬头，“没事，您吩咐。”
程乔毓一笑，“下午我不在，要出去一趟，回来得晚——唐工盖完章，就放你们那去，帮我看一下，晚上我会把东西带走。”
唐晓艾看了看他，程乔毓也看过来，“太重了，你一个女人带来带去，不方便——这次，也是最好不要放到办公室里，不然明天还是你来搬下去。”
说完，高造价员忙道：”好的，到时候我问唐工要，她盖完了都弄好以后。”
唐晓艾低头道，“好的。”
高造价员又道，“那这样，程所长，今晚我不加班，可能只是小袁还有我们的师父郑工在，到时候您找他们要吧。”
程乔毓点头道：“没事，可以的。”
他往前走了，本来也是要出去——不过是私事，要回一趟翠山集团，去找程东，在那里准备一下接下来工作的办公室。唐晓艾道：“那我上去了，程所长。”程乔毓点点头，对高造价员道：“那你帮帮，到十楼送到，这东西。”手指了指那推车。高造价员道：“好的。”他阔步出去了，一眼没看她。“好的。”唐晓艾说着，耳边是刮过一阵风，跟了上去。他很冷漠，高造价员懂，也感觉到了唐晓艾似乎有些高兴。他越发地握住了拖车的拖手。
这一晚，程乔毓能感到回秀苑的一路，特别沉，或许是车里多了快两百斤重的投标文件的作用。翠山集团，的确，他一回去——在经历过了复杂的珩建院之后——那里其实或许比想象中的让他轻松。
李院长在家里很晚没睡，现在开始习惯地等程乔毓到家了。他知道他今天下去去翠山集团总部，所有的珩建院的人也知道——那样的男子，怎么会是这样的人——或许等他老了，也会成为程东那般的人，唐晓艾是很适合他的。
程乔毓在车里，拨了电话。
唐晓艾那会儿正在家里，晚间的中央四套的新闻在放着，她吃着水果在看。其实眼睛里有些心不在焉。
叮铃铃！
程乔毓的号码来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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