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九章

赵青愣了一秒转过头，是李询啊···还是那片干净的天青色，在初秋午后的太阳光他还是那么耀眼，湖边一阵风吹起，银杏叶婆娑作响，是沙沙声还是哗啦啦的声音？她在看到李询的那刻，想到要离开，她心里涌出了一点悲伤。李询，应该是一个好人吧，一个浑身发光闪闪亮亮的明媚少年，这束光照在她心里，她的心思瞬间就通透了。虽然开始她受了些委屈，但想到之前被庇护的悠闲日子和以后背靠大树的侥幸时光，她对他也是心存感激的。若是换成一个穷凶极恶或是忘恩负义的人，说不定她现在已经被人卖了，想想她倒是有些狗屎运的。赵青看着李询走过来，假装难过的说：“我？这要被你送走了不是吗？”

        听到这句李询眉头一皱，他看着赵青哀伤的表情问：“若我不送你走，你便不会走吗？”说完他自己都有些诧异，这句话虽然从他嘴里说出来但好像这声音不是他发出来的，他怎会说出这种哀怨的话···

        “我···”赵青听到他这么说面上一愣接着心中有一丝欣喜，她抬头眯着眼说“嗯，等我想好要什么，我便离开王府。”

        “你要去哪？”李询板着脸问道。

        “我还没想好···”赵青想到她是一个重生的人，除了生存，享受生活对她来说就是正事：“你知道青萍吗，风起青萍之末那个青萍？”

        李询微微点了点头，他看着赵青站在湖边平静的声音传来：“我觉得我可能也是一朵青萍，有光则生，暗中休憩，折枝分离后便可以自在随风，落雨入尘；飘过群山，仰看山高毓秀；略过河流，俯听水流潺潺；匍匐翻滚过草地大桥，缠绕绿草青苔；若有人说我漂泊无依，我便落地生根，长成一棵巨树；若有人说我孤寂落寞，我就停留在孩童发丝，跟随他追逐玩闹。所以，我这样矫情的说，你能明白吗？”赵青有些调皮问他。

        世人依附感情而存在，对于赵青来说，她出现的神奇定也不必非要有爱情亲情，她想她不会依附任何感情而存在，如此才不算辜负重生的意义吧。她想在离开之前跟李询说一说，他是她在这世界上遇到第一个人，再加上救命之恩，加上···她和他之间是有一些羁绊的不是吗？

        可是李询听完赵青的话，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这些话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太令人震惊，而且还是从一个年轻女子口中所说。他看着赵青说话认真的神情，她放松的姿态，她站在湖边娓娓道来，那感觉好像她已经在这世界上存在很多年，很多年，甚至超过了人这一辈子的寿命···

        她到底是什么人？在很多年之前，在他独自留京的那段时间，在母亲去世父亲远在边境时，有一天微风徐徐，他看着柳絮飞到他眼前，那柳絮好像就在说着这些话。想起寒塘说的玉佩图案，他又有一些明朗依稀记起母亲好像曾经也对年幼的他说过类似的话。李询心中疑惑，难道赵青是是梵净斋传人？

        “喂，李询，你明白吗？”赵青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你知道梵净斋吗？”李询问道。

        “什么···”

        “没什么。”李询听了赵青一脸诧异，当下觉得或许是他想错了便也没再追问，那玉佩或许赵青只是机缘巧合得之。

        见他不说话，赵青只能继续说：“哈哈哈，刚才我那么一大段话已经是我的文学巅峰了，李询，你到底能明白吗？过几天，我就走了。到时候你能不能借我一大笔钱，我答应你每年都会回来看你。”赵青笑着笑着突然有点伤心，接着她又摇了摇头呢喃道：“又不是分手，搞得凄惨兮兮的干啥。”

        “京城局势波谲云诡，你若离开就不必回来。”李询考虑到赵青的安危。

        “那你现在是王爷，以后你也会当皇帝吗？”赵青有些好奇，她看的那些书里，皇权斗争可真是一门太高深的学问啊···

        “你怎会这么问？”

        “没什么，若你当上皇帝，那我岂不是皇帝的救命恩人。”

        “你放心，我就算只是王爷，也不会忘了你救过我。”

        “可是，当皇帝不是一件开心的事。人活在世上，还是要开心一点。你们就是太在乎权势高位才会不得善终，我希望你能活的久一点。”赵青认真的说，她确实想让李询活的久一点，这样她就有源源不断金银财宝。

        看着赵青一脸真诚，李询更是想不明白，这世人都对至高无上的权力趋之若鹜，若是出生皇族，更是摆脱不了这些权谋争夺，他一直无意高位是看够了那些龌龊肮脏的背后动作，可赵青她如何知道呢。

        “李询，我知道你们古人都十分在意高管爵位，但你要听听自己的心声。”

        “钱财我会命人准备好，你先回王府。”说完李询头也不回的走的飞快，他觉得他无法与赵青在交谈下去，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赵青脑子里到底有什么，她难道找人调查过自己吗，李询发现自己在她面前好像没有一丝遮掩，他的内心她竟能全都知道。

        “喂，喂···你这就走了啊？你去不去王府啊？”赵青满脸惊疑的看着李询的背影。

        书房中，李询背对着门口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墙上的一幅画，画中一名女子面对群山旁边有一行字“昏黄夕阳日落时，远山青黛染苍天”。他还在想着刚才赵青说的那些话，从那些话中，李询能感受到她的至诚至真，而她的共情却让自己有些怯弱，他不敢刨开自己的内心问一问他是否对她有意。至于她的身份，天象所言他从来不信，她要离开王府他不会阻挠她半步，此刻他很希望赵青能像她说的那样生活。

        门外响起敲门声“小王爷，江明儿求见。”

        “进来。”

        开门进来的正是寒塘老王爷口中无所不能的江明儿，如若说所谓美人，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柳为态，以玉为骨。此时李询面前的确实是一位美人面相，但她却一身男子装扮，柳态玉骨于她而言没有半分相干。

        “小王爷，寒门一应事务属下已处理完毕，如有紧急情报也会第一时间送到王府。门主命我三日后启程，沿途他已选好街铺，属下备好货物即可尽早开张。”江明儿低头回道。

        其实今日李询大可不必单独召见她，但他还是想亲自见一见这个人。寒塘虽为他手下，但他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寒叔更是为了保护父王战死。他要看一看这个寒塘口中的左膀右臂忠实跟随，据说她是几年前寒塘从吐蕃国一个艺馆偶然救下来的，当时她抵死不让人近身被人打的不省人事。后来她极擅经商帮寒门建立起武朝满朝的商业网，殊不知这半年时间，全朝近四成的商铺幕后管理之人便是她。三月前老王爷旧伤复发李询无暇抽身便命寒塘带人前去探望，岂料寒塘竟派了江明儿去照顾父王。韩将军回京禀告时只说老王爷身心愉悦、恢复甚好，却不知她如何收服了老王爷的欢心。

        “你此去生意是其次，我希望你能助寒塘一臂之力。突厥近年蠢蠢欲动，林鹤回朝之后，那边可能会伺机作乱。你可男扮女装去军营做寒塘副将，若有任何不利，你便立刻带寒塘回京不论任何方法。”李询沉声说道。

        “小王爷放心，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会生死相随，他想完成的事情我必全力相助，若有危难我也会誓死护他。”

        “好，你且去准备吧。”

        “是。”江明儿行了礼开门离去。

        寒塘救了江明儿，她便以命相护，那他呢？李询并不是自小怕水，这事只有少数几人知道，所以那天在城郊选刺杀地点时并无人提到旁边有潭水。落水之时，他确实有些恐惧，自他目睹母亲在他眼前落水溺死李询对水有一种本能得的排斥。他眼前闪过母妃临死之前的样子，那被泡的发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挣扎的痕迹，彷佛就是在睡梦中离去了一样。李询接连做了很久的噩梦，梦见母亲拉着他往水深处走去，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也无法挣脱被母亲禁锢的手。

        那日落水，李询拼命挣扎但那种无力感重重的锤击着他，因为耳朵进了水他竟似听到了母亲的求救声。那一声声熟悉又遥远的声音吸引他沉向水底去探查一二，当他的身体渐渐失去意识时，有人将他一把拖出了水面。

        若不是赵青救他，他或许真的就这么死了。他并非怕死，而是这个时候他若死了，王府、父王、寒门甚至朝廷和百姓，他做不到完全放得下。他是应该对她好一点，上次听说韩将军为难她，他着急去为他解围，可不知怎的他一看到她见到他毫无波澜的脸他就有些生气。罢了，等老王爷回宫叫她来一起用晚膳吧，他吩咐了管家准备一大笔钱财，对了，再命夷葇多做些她喜欢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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