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官府论理
自打她认识宋宣以来，打过的架不在少数，但是打进官府还是头一次。
明镜高悬的牌匾下，青天大老爷王富余正听着堂下闹事的几人诉冤，眉头深深的皱着。
衙役不准任何人进得厅堂，宋绾只能和其他村民堵在门外围观。
宋宣笔直的跪着，背影一如既往的挺直干脆，被洗的发白的青衣脏了也破了几个洞，虽有几分狼狈，但跟旁边几个鼻青脸肿的人比起来，那可真是好太多了。
肿了个熊猫眼的人高声喊冤：“大人，我只不过是想去讨回月钱，谁知这儿老头儿不认账，不认账就算了，还让人把我们兄弟几个打成这样！求王富余为我们做主啊！”
他的几个兄弟也跟着鬼哭狼嚎，场面一度失控。
王富余惊堂木一摔，堂下鸦雀无声。
王富余揉着太阳穴说：“贾英，你来说！”
贾英就是私塾的老先生，老先生终于找到开口的机会，哽咽着口述起来。
原来是原先被老先生赶走的那人回来找茬，非要让老先生给他结算了月钱，老先生自然是不乐意给他的。
那一个月他不好好给孩子们上课不说，经常带着狐朋狗友去私塾喝酒划拳，败坏风气。
老先生不给月钱，那阮小六便带着人来砸东西。
宋宣对他现在这份工作十分满意，自然不会有着他们撒野。
以宋宣的身手寻常人上不到他，但他们人多势众，双方都没讨到好处就被官府的人给抓了去。
王富余打了个哈欠，懒散道：“软小六，事实可是如此啊？”
阮小六当然不会承认，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嘴脸在堂下叫屈：“并非如此啊！草民每日去私塾教课未曾懈怠，乡亲们可都是看见的！我朋友来找我吃饭也都是等孩子们放学以后，我辛辛苦苦一个月难道一份铜钱都得不到吗？！草民上有老下有小，还等着这点儿米钱过活！这是要逼死草民啊！”
王富余困恹恹的眯着眼睛都快要睡着了，显然没什么耐心再审问下去，抽出一个令牌说道：“贾英拖欠工钱按律当赔偿双倍，但阮小六失职在先，月钱只结算一半就可，至于宋宣，好生事端，打架滋事，杖责三十。”
审判的这么草率，那王富余分明是偏着阮小六的，而且态度极其非敷衍！
“我竟不知做好人还要挨板子！”宋绾看不过去，高声喝道：“阮小六带人闹事你只字不提，倒成了我夫君滋事打架！还有没有天理了！”
敢公然更王富余叫板的恐怕也只有宋绾了，一旁围观的百姓纷纷为她捏了一把汗。
王富余两道眉竖起，瞪向宋绾：“公堂肃然之地！本官依法办案，堂下岂容你喧嚣！来人，给我拿下！”
宋绾毫不示弱：“阮小六经常带着人进出衙门后门，莫非大人有意徇私？！”
两个官差凶神恶煞的过来拿人，宋绾抬脚赏了他们二人断子绝孙脚，直痛的二人倒在地上嗷嚎不止。
王富余立刻不淡定了，倏地站起来，怒看着宋绾叫到：“尔等泼妇！竟然在公堂撒野！顶撞官府，恶意伤害衙门中人！本官要斩了你的脑袋！”
宋绾道：“大人被我说中了心思？这是要迁怒于我？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大人真要砍我脑袋？”
王富余还没说什么，那阮小六惊慌下开口解释：“我不过按时去给衙门厨房送些菜，你不要信口开河！”
王富余怒道：“你给我闭嘴！”
眼见着事情越描越黑，王富余摊上这么个事儿，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明镜高悬下的王富余果然犹豫了，脸上布满了一层阴霾，“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本官也不是不通情达理，既如此阮小六也杖责三十，罚他渎职在先，闹事在后，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有，当然有！
宋绾道：“我夫君见义勇为，理应该赏！”
王富余眉头抽搐两下，咬牙切齿道：“到底我是官，还是你是官！小小民妇敢如此与本官作对！就是与朝廷作对！”
宋宣悄然回头忘了宋绾一眼，暗示宋绾就此罢手，转头对王富余说道：“草民确实有罪，自当领罚，只是我妻子性情偏激，大人莫怪。”
这么长时间了，总算是有人站出来给了王富余一个台阶下。
王富余狠狠的瞪了一眼宋绾：“来人，行刑！”
这次宋绾没有再站出来，满怀交集的望着堂下的情况。
白白挨这三十大板，宋绾怎么都觉得憋屈。
奈何在这个人上人的世界中，活在底层的老百姓哪有什么说话的权利。
堂下接连传出两声惨叫，皆是那阮小六的叫喊，再看宋宣，紧咬着苍白的下唇闭着双眼一声不吭，只有在棍棒落在他后背时，身体才会颤抖一下。
那一下一下触及皮肤的棍棒声，像是打在宋绾身上一般。
似乎，从来都是宋宣在护着她，而受伤的人也总是宋宣……
宋绾突然意识到，要像人一样活着，就必须成为人上人。
她不止要开医馆，她还将医馆的名声做遍整个大周朝！就算是皇帝老子要她看病，也得看她心情。
“大人手下留情。”忽然一道清脆温婉的声音传进公堂，门外走进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王大人，此事我有一句不值当讲不当讲。”
宋绾看过去，这女子长相清秀，头戴皖珠钗花，又带着闭月羞花的姿容，越看越是好看，举止似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王富余一见来人，瞬间变了脸色，面带讨好的笑容迎了过去：“叶小姐，你过来怎么也不说声，我让马车去接你！”
叶徽竹疏离又温和的一笑：“小女子是想走路散心，没想到走到衙门门口，听了一出戏，只觉得王大人判安草率了些。”
王富余面带尴尬：“叶小姐说的是。”
叶徽竹道：“桃花乡的私塾只有贾先生一处，我寻常多少会照拂些，这次阮小六带头闹事毁了私塾事小，伤了我私塾的两位先生要怎么算？”
王富余顿时觉得自己摊上事儿了！
平时这位小姐可不管这些事的！
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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