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温优尴尬的脚趾抓地，怎么办，刚才她还想着洗清嫌疑，现在倒觉得被误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到如今还不如刚才放人走了。
“松手。”
牧禾冷清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意，仿佛下一秒就会剁掉她的手。
胡桂扒在门旁的柱子上，笑得直捂肚子：“噗哈哈，贤弟，你终于替愚兄圆梦了。”
温优抬头瞪了他一眼：“闭嘴！”又默默垂下头将带子递到牧禾面前，真是没眼看，好丢脸。
牧禾将绸带系回腰间，特意用力拽牢了些，他瞥了胡桂一眼，毫不犹豫上了马车。
温优刚想拦人但一想到之前的窘态只能默默缩回手。马车疾驰而去，她这才想起还没道歉，于是追着马车喊道：“牧兄，小弟错了，牧……”
胡桂从身后拉住她，全然不似刚刚不着调的模样：“好啦，贤弟，愚兄代牧禾原谅你了。”
“胡兄，你刚刚是不是故意的？”温优十分不理解他之前的行为，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哎呦喂，就他，也值得小爷故意……”胡桂好似戏精上身般，又恢复了往日的不着调。
晚风渐起，温优交代好药堂的事务打算回宫。临走时跑堂伙计将一个信封交给她，说是胡小爷给的。
摸着鼓鼓的信封，温优内心腹诽：这胡桂又搞什么花样，有事不当面说竟还写起了信。
回到咸安宫，她拆开信封，上面是几张信纸，下面则是一沓厚厚的银票。温优大概看了一眼，竟有三四千两，难道是药堂的盈利分成？
她展开信纸，出乎意料，胡桂的字不似他人一般不着调，字体苍劲笔锋锐利，是下了苦功夫磨出来的。
“温弟芳启，见字如晤。不奉清谈，忽将半月，然日度三秋，忧思绵长。拾忆缘茶，更胜旧雨，缓急相济，情感五内……津宜花灯，翌日申末，翘首以待。”
感情写了这么大一堆，就是邀她去看花灯。以前怎么没见他这般文绉绉的。难道是病了一场脑子糊涂了？
温优随手把信纸折了收进暗格。粉黛从刚刚就一直在内室收拾柜子。一大堆衣服翻来覆去的不知道捣鼓什么这么起劲。
她走进时，粉黛手里捧着几套繁复的宫裙，看上去十分吃力。
“粉黛，将那些堆进去就成，不常穿的。”
“不行的，娘娘，这些都是挑出来为您明日准备的。”说着粉黛竟又翻出一件满是绣花的粉色长袍。
“明日？我明日为什么要穿这些？”温优一头躺在床上，即使她明日要去赴约穿的也是男子服才对。
粉黛停下手中的活计，惊讶道：“娘娘，难道您忘了明日要伴皇上游街赏灯了？”
“什么？！”温优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她什么时候答应的，她没有啊。
粉黛将手上的衣服反复搭在温优身前摆弄试看：“您比试赢了贤妃娘娘，您忘了？”
不——温优石化在原地，她怎么就忘了这一茬。现在怎么办，就算她不去赴胡桂的邀约，也万不能陪皇上出游。
装病？这招用过太多次了，何况上午还生龙活虎的下午就病了怎么都说不过去。
就在温优愁眉苦脸之时，粉黛又挑捡出许多面纱，惋惜道：“唉，竟还要戴面纱，若娘娘是皇后就……”
“戴面纱？”真是太好了，这下她可以苟住了。可胡桂哪里怎么办？不去会不会不太好。唉，要是有个人能替她就好了。
于是她看向了粉黛，很好不错。
忙碌一夜，累极的温优倒在床上不想起来。直到饿醒了才睁眼用了些凉粥，而后又倒下睡着了。
未时一到，温优就被拽起来梳妆打扮。
青玉看了看眼圈青黑的温优，又看了看抱着衣服快睡着的粉黛，主子昨晚究竟在忙什么，今日这么重要的场合万不要出乱子才好。
现下后宫没有皇后，宫嫔们的着装都不用那么刻意避讳。再说今日游街就是皇上和后妃坐在轻轿上走个过场。路线十分简单，乘软轿从开阳门到津宜街下轿，步行至丹凤门入宫。
整个过程就是为了彰显皇上宽仁亲民，嫔妃就是一个装饰挂件，至于跟在他身边的是谁根本不重要。
作为一个合格的装饰挂件，一定要高贵明丽，要能侧面烘托出帝王的丰功伟绩。
温优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忽然看到青玉持着几根细线，对着她的眉毛跃跃欲试。
“停！”温优忙拦下她：“你这是做什么？”
“绞眉啊，娘娘，您现在的眉毛太浓了，快与街上的男子一般了。”说着青玉又将手上的线撑起来了。
“哎，别，眉毛不重要，先画别的妆容吧。”温优紧紧捂住她的眉毛，这可是她伪装男子的细节所在，要是被绞没了岂不容易暴露。
青玉欲言又止，最终将东西放下准备为她扑粉。当下女子对美的追求为肤白如脂，眉细如钩，两颊桃粉，一点朱唇，兰香绕人。
于是，温优就看到青玉硬生生将她还算立体的脸扑成了平面白纸。而另一边的粉黛甚至还表现出了向往羡慕。
接着就是粉色的腮红，朱红的唇脂。
温优盯着这张脸内心激动难以平静。这太吓人了，煞白的脸，青黑的眼圈，粗黑的眉毛，通红的两腮，大红的嘴……
这真是要去游街赏灯而不是去庙会扮丑吗？
见温优盯着镜子愣住，青玉默默低下了头。粉黛刚睁眼准备再欣赏一下自家主子的美貌，接着两眼一瞪愣是吓精神了。
“青玉姐姐，这……这怕是不，不妥。”粉黛放下手中的宫装，想要上前帮忙又有些犹豫。
这时殿外传来宫人催促的声音：“娘娘，申时快到了。”
“青玉，你出去盯着吧，粉黛服侍我更衣。”
说着温优起身双手张开，粉黛举起手中红罗长裙套在她的手上。
“是。”青玉快步出去，关好殿门。
“快，粉黛，将衣服拿出来。”温优拿起湿帕子糊在脸上一顿乱擦。粉黛将一件绛色的男子长衫拽出来搭在床上，接着就将红罗长裙套上身，复又披上宽大的宫衣。
温优擦净了脸，快速上妆，不过面纱只能挡住半张脸，眉眼间的伪装她只能减少，以免被发觉。
妆容搞定，她将绛色的男子服套好，又披上深蓝色的大衫，搭好霞帔。
此时粉黛也挽好头发收拾利落。
“娘娘，皇上已经准备好出宫了，请您移步上轿同行。”青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知道了。”
温优匆忙塞好头发，戴上点翠凤冠，覆上面纱。粉黛跟在身后扶衣同行。
“吱——”
金漆朱门大开，两侧宫人跪了一地。
靛蓝金绣的宫袍迤逦摇曳，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凤冠两侧的珠玉流苏随步微摆，点翠凤尾上下轻摇，清风徐来，面纱拂漪，朱唇若隐若现。
出了咸安宫门，粉黛提起宫裙的后摆，搀扶温优走上白纱轻轿。
“起轿——”
八个小太监将轻轿稳稳抬起，粉黛青玉分别带着一队宫人跟在两侧同行。现下他们要绕过皇上的仁政殿一路向南到开阳门与龙兴轿汇合。
浩浩荡荡的一众人，走在狭长的宫道上，偶然路遇的宫人全部背立宫墙避让。行至仁政殿附近，一行人正好远远望见前方的龙兴队。
明珠宝顶，云锦龙缎，两侧的金纱格外耀眼。要不是知道这里面坐着皇上，她都要怀疑皇上偷着立了皇后。不得不说这病娇皇上的喜好还真特别。
日渐西陲，两队人终于行到了开阳门前。
软轿轻落，后面复又上来八人换下之前抬轿的太监。白纱软轿两侧的纱帘被放下，前面的珠帘随着起轿来回摇摆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起驾——出宫——”
前头的掌事太监高声通传。开阳门应声而开，龙兴软轿打头阵，接着是两侧提灯的宫女，掌事太监在侧，后头是长长的仪仗队。
温优的白纱软轿跟在仪仗队后，到了宫外才勉强靠前了一点，还真就是个摆设。道路两侧驻守着侍卫，随着队伍的行进，侍卫逐渐收编成两列跟在整个队伍的最后。
不出一刻钟，队伍到了津宜街，此时已经快到酉时，温优恨不得立刻跳下软轿跑去赴约。
“恭迎圣驾——”
软轿落地，整个街上的百姓全部躬身揖手行礼：“参见圣上。”
这时掌事太监上前将皇上扶下，粉黛提起温优的衣摆，青玉在另一侧搭手扶她着地。不过依照当前礼法，妃为妾不可与皇上并行或同侧，只能走在身后的队伍中。
天子容，毋瞻视。
故而所到之处，百姓皆垂头揖手。温优跟在天子身后，自然无人敢打量，这些人只能在皇上走过后悄悄望一眼队伍中的背影。
长街杳杳，目之所及皆明以灯。
楼阁十里，长桥逶迤，火树银花，明呼日月。
就在温优沉浸在花灯夜景时，人群忽然躁动起来，无数蒙面人从四处涌上前。街上的百姓纷纷逃窜躲藏，两侧的侍卫将皇上团团护住。
温优被护驾的宫人挤到外侧，粉黛扶着裙尾摔倒在地。青玉已不知被人群冲到了哪里。
厮杀声起，蒙面人的目标正是皇上。温优拉起粉黛迅速躲进暗巷，两人交换长衫，温优将粉黛送至丹凤门。此时外侧的蒙面人已被侍卫缠住，宫人簇拥着皇上赶了过来。
见粉黛青玉安然退回皇宫，温优终于放心去寻胡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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