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遗祸】
八王爷叹了口气,刚想开口,就听赵祯突然问了一句,"皇叔,不会是我父皇的风流史吧?"
八王爷愣了愣,随后板起脸,"乱讲,你父皇哪里是这种人！"
赵祯松了口气,"那还行,不然冷不丁冒出个姐姐妹妹我可受不了."
赵普也抱着胳膊,"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八王忍不住拍他脑袋,"你怎么想你皇兄来着,大逆不道！"
赵普搔头.
"这事情,与先皇无关."包拯道,"与太祖和太宗有关."
众人都愣了愣,彼此对视了一眼——这大宋朝皇室那点事儿,只要一扯到这两位就说不清理还乱了.
"唉,这祖辈的恩怨本也无甚好追究."八王摆了摆手,"但祖辈恩怨,偏偏祸及先皇,也就是我皇兄元休."
赵祯一摊手——还是有他爹的事儿.
"不是情变,难道是争皇位那点事?"赵普问.
"泽岚,你对你皇兄有多少印象?"八王爷问赵普.
赵普摸着下巴想了想,先皇赵恒跟他不是一个爹一个娘,那是他叔的儿子,大家不算多熟,不过他印象中赵恒脾气温和,和赵祯有些相似,甚至比较安逸怕事.若说印象深刻,还是当年逼着赵恒御驾亲征的寇准丞相,让他记得更牢.
"很和气一人."赵普是在无法形容了,只好说了一句.
八王也点头,"按理来说,赵恒并非长子也非嫡子,为何会继承皇位,你们可知?"
"哦,这个我听过！"公孙书看得比较多,"说是当年太宗迷信相术,请了有名的术士来看相.正巧,那天其他几个皇子都在,唯独先皇生病没来,只来了几个下人.那术士看完之后,说几位皇子都不如先皇,就光看先皇几个下人的面相,他日后都是帝王之姿,所以他得了皇位?"
公孙说完,众人都点点头——的确有过这样的传闻,虽然觉得这样立太子有些轻率也有些好笑,但结果倒是也差强人意,且传闻毕竟是传闻,做不得准.
公孙说完了,就听到赵普"噗"了一声.
众人都看他.
展昭问,"难道传闻有假?"
赵普摸了摸鼻子,"其实吧,皇叔总共七个儿子,下边那些咱就忽略不计了,当年有能力争夺皇位的就三个人,太子赵元佐,次子赵元喜,还有先皇赵元休,元休是本名,后来改的赵恒."
众人点了点头,然后呢?跟桃花娘娘,目照国和醉心花有什么关系?
"之所以元休可以做皇帝."八王叹了口气,"是因为老大疯了,老二暴死."
……
"有这种事?"众人惊讶.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
白玉堂皱眉不说话,在想天尊怎么总能碰到这种事情.
"而之所以会疯会死呢,又要从上一辈说起."八王喝了口茶,似乎准备长篇大论一番.
赵祯托着下巴趴在书桌上听,"皇叔,这事情复杂不?"
"其实也不算."八王道,"当年太祖废过他一个皇弟,知道是谁么?"
展昭打了个哈欠,他完全不关心这种事,白玉堂也不清楚.
公孙端着茶杯喝茶准备听皇室秘闻.
赵祯歪着头从案头的玻璃樽里边拿出他养的小乌龟来放在桌上,逗着玩儿,"是四皇子赵廷美么?"
"正是."八王满意点头,"太宗当年诬陷赵廷美与卢多逊联手,暗中纠结人马想要造反,判了他发配之罪."
展昭见白玉堂一直闷闷的,就对他挑挑眉头——直接说是诬陷喔！
白玉堂无奈笑了笑——赵光义为求皇位不择手段这点事宋人都知道了.
"太子赵元佐跟他叔叔赵廷美感情深厚."八王无奈叹气,"赵廷美被发配之后,他一直向太宗求情,然而奇怪的是,赵廷美年纪轻轻,离开开封没多久,却突然死了."
赵普摸着下巴,"貌似有传说是被害死的,原来死在发配的路上."
"多大年纪?"公孙问.
"不到四十岁."
"那的确是死得蹊跷了,当然也不能排除水土不服突发疾病."公孙摸着下巴.
"叔叔死了侄子疯了?"展昭问,"有些奇怪啊."
"元佐发疯其实还有其他原因,因为争宠."八王摇了摇头,"太宗太过疼爱次子赵元喜,对其他几个儿子都不关注,其实也可以理解,赵元喜生得高大威猛,而且十分聪明,的确是有帝王之相的,只可惜二十七岁那年,上朝的时候突然说心口疼,请来太医给把了个脉,就死了."
"心口疼?"公孙皱眉,"他先天不足么?"
"当然没有."八王摇头,"身体好得很！"
"死得蹊跷,他是不是乱吃什么东西了,或者中毒了?"公孙作为一个郎中,总觉得这惺子皇孙们日子太难过了,.[,！]简直防不慎防.
"问题出在他媳妇身上."听八王的语气,似乎是进入正题了.
"元喜年轻有为又得宠,日子过得春风得意,什么都好,偏偏喜欢上个不太合适的女人."
"不合适?"展昭第一次听人这样描述一个女人.
"娶妻求淑女,普通人家尚且如此,更何况皇家.赵元喜那么得宠,日后是可以做皇帝的,那他夫人不就是皇后?就算没有淑女,平凡一点,贤惠一些.或者索性找个性格独特的才女……再不济,找个娇蛮任性的大小姐,都可以接受."八王爷一摊手,"可这张夫人,偏偏是个妖女！"
"妖女?"众人睁大了眼睛——头一回听说！
"这位张夫人来历可疑,家里父母双亡,独自从异乡来到开封,开琴楼维持生计,倒是弹得一手好琴."八王仰着脸开始回想,"这女人吧,其实也挺有意思,据说魅力独特.若论漂亮,这世上是只有更漂亮没有最漂亮的,若论能干,这世上也是只有更能干没有最能干的,按理赵元喜见过的女人多了去了,什么美女没见过?偏偏就被个张夫人迷得死去活来,."
赵普皱眉,"她可能出生贫贱,但为何说她是妖女?"
"赵元喜是典型的不爱美人爱江山的类型,勤政又雄心勃勃,从未沉迷声色,太宗对他很放心,他也从来没出过什么错.但自从恋上张美人,将她接回府中之后,元喜就变了,变得浑浑噩噩,有时心不在焉,表现也差了起来."
"毕竟是年轻人么."赵祯托着腮帮子,"偶尔玩物丧志一下可以理解."
"但有人就告诉太宗,张夫人是妖女,她经常会买一衅纸,香蜡,还会在自家院子里养一些毒虫毒蛇,家里更是诡邪佛,另外……她将元喜的府里,种满了桃花,不知道她用的什么方法,将那些桃花种的妖娆异常."
"桃花?"众人可算听到一样跟这个案子有关的消息了,当然了……只是种桃花也说明不了什么.
"那位张夫人在院子里焚香祭拜,没日没夜地念咒,赵元喜却是不闻不问,且还对她宠爱有加,他原本家中也有美人姬妾,且好婿生不俗,本也得宠.但自从张美人来了之后,赵元喜对别的女人不闻不问,只是对张美人一心一意.且张美人嫉妒心重脾气又暴躁,凡是看不顺眼的妾侍,就吩咐手下狠狠责打,有几位美人甚至因此丧命.这些美人家中都是有背景的,不少姻缘乃是有利于赵元喜日后接掌朝政,是太宗亲自为他选定的,这下闹出人命,如何跟那些重臣交代?"八王爷摇头,"皇上在朝堂对赵元喜提出要他将张美人驱逐出开封,元喜竟然和太宗争吵了起来."
众人都惊讶——这么严重?
"太宗一气之下痛斥了赵元喜,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八王无奈,"原本八面琳琅的二皇子元喜,就因为一个女人,得罪了不少人,差点把自己的前途都搭了进去."
"这位二皇叔够离谱的."赵祯也感慨.
"最离谱的不在这里."八王脸色凝重,"有一件事,直接触怒了太宗."
"什么事?"众人好奇.
"张美人竟然让二皇子,在清明节的时候为她开坛设法,给她死去多年的父母招魂,据说当时场面非常诡异,她将她父母的骸骨埋在院中的桃花树下,让二皇子念咒招魂,还让他服用了不少自己炼的丹药.吓的二皇子身边的太监连夜进宫告诉了太宗,太宗震怒,下令将张美人抓了起来,关进大牢,将元喜带回宫中关禁闭,同时,一把火将二皇子府里的桃花都烧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绝！
"之后呢"公孙问.
"之后出了奇怪的事情."八王道,"皇上请来了御医,和当时最有名的术士……也就是预言先皇可以登基的术士,进宫给二皇子诊治.御医说二皇子吃了大量对身体不好的丹药,给他开了药剂,使皇子吐了三天三夜,最后神智似乎清明了不少.
二皇子清醒后,对张美人竟然不迷恋了,于是,皇上就更加确定,他的儿子还是他的好儿子,是被妖女给迷了才变成这样.
那位术士看了士兵从二皇子府中找回来的一尊古怪佛像后,告诉皇上,这位张美人的确是妖人,擅长巫术,那佛像也是巫蛊像,而从佛像的底座内,术士找到了一张用血写的生辰八字,是属于赵廷美和赵元佐的."
众人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咋舌.
"是那位张美人下咒,害死了赵廷美,弄疯了太子赵元佐?"赵祯皱眉.
"她大概是想确保元喜能登基为王,她牢牢控制着元喜,也就牢牢控制了天下."八王淡淡一笑,"那位术士说,这种咒语叫桃花咒,而那位张美人,很有可能是信奉桃花娘娘的巫女."
众人都无奈摇头——赵元喜还真是弄了个了不得的女人回来.
"太宗原本想下令烧死她的,但是元喜求情."
展昭微微皱眉,"难道赵元喜和那位张美人是真有感情?"
"嗯……元喜说念在夫妻一场,饶她.[,！]一命吧."八王接着说,"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为了避免那位张美人再害人,要对她用刑罚."
"什么刑罚?"展昭听着就知道不是好事.
"毁去双目,割去舌头,断其双手."
"呵……"众人忍不住抽了口冷气.
赵祯摇头,"还不如杀了她呢."
"可在行刑前,却出了变数."包拯道,"张美人被查出有了身孕."
众人一挑眉——呦,这可是龙子皇孙.
"太宗命人将她先囚禁起来,等生完孩子再说,但是……"八王道,"元喜却执意要立刻行刑,还说,就算有身孕,留着肚子就行了,要双手双目没用."
"这么狠?"白玉堂冷声道,"该不会咒死他兄弟这主意,是他自己出的吧?"
赵祯托着下巴点头,"八成是,可为什么一开始不索性烧死她,那时还不知道她怀孕吧,赵元喜留着她的命,有什么用?"
"没引起太宗怀疑?"赵普问.
"谁知道呢?反正太宗没调查这件事,并且按照元喜的意思,三日之后,行刑."八王爷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可谁知没到三日,突然降下天火,一个大雷劈下来,正好点着了关押张美人的屋子,大火熊熊,侍卫想进去救,却救不了.只听烈火之中张美人大喊,说‘赵元喜,你这负心人,我替你用醉心花铲除了跟你抢皇位的人,你却用完即弃,这江山社稷不是你的,你一辈子都别想当皇帝,还有,你欠我的桃花债,终有一天会还,我在阴曹地府等着你！"
"她被烧死了?"展昭问.
八王摇摇头,"不知道,等大火熄灭的时候,士兵们没有在火场找到尸体或者尸骸,而是找到了一枝完好无损的桃花."
"又是桃花……"白玉堂想了想,"张氏有提起她用醉心花帮助赵元喜铲除了跟他争夺皇位的人,还说赵元喜欠她的桃花债."
"桃花债不是应该有所求才定下的么?"展昭纳闷,"这么说,最开始可能张元喜把张美人接回来,并不是因为多迷恋她,而是让他来咒赵元佐,但没想到自己也被控制了."
"有可能吧,但结果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没多久,赵元喜突然暴死在皇廷."八王长叹一声,"太宗震怒,命人搜捕张美人,但是始终没有线索,他觉得不解恨,将张美人父母的尸骸都焚烧了,同时还将所有跟她有联系的亲人朋友全部发配边关,但最终也没找到那位神秘的张美人.之后没多久,皇叔病逝,元休就登基了."
众人听完了八王长长的叙述,这事情吧,的确是有些复杂.
展昭瞧了白玉堂一眼,就见他脸上倒是挺平静,于是就挑眉看他,给他使眼色——你那秘密跟着有关系么?
白玉堂不说话,不过也没和展昭对视,扭脸看一旁.
展昭眯起眼睛,站到白玉堂另一边,睁大了一双眼睛跟他对视,那眼神——跟我讲呗！
白玉堂又将脸转向另一边,展昭一双猫儿眼无法直视！
展昭见他不说,又凑到另外一边,双眼继续对视——讲来听听呗！我不告诉别人.
白玉堂跟他对视了片刻,凑过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说完后,白玉堂望天——他竟然背叛他师父了,就对视了那么一小会儿……不过这也不算背叛师父,反正他师父都忘记了,而且展昭也不算什么外人.
展昭听了这话,摸下巴琢磨——原来是这么回事,但和这案子貌似没多大关系啊！
白玉堂点点头——的确,所以暂时还是不说比较好.
展昭一笑——都说了不告诉别人了！
白玉堂莫名高兴——是不能告诉别人！
包拯远远看到白玉堂和展昭似乎是在使眼色,就看了展昭一眼.
展昭望天.
包拯有些想笑,开口,"展护卫."
"嗯?"展昭看包拯.
"你去找一下,那位张美人的下落."
展昭愣了愣,指着自己,"我?"
包拯点了点头,"嗯,要尽快啊."
展昭嘴角抽了抽,回头瞧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颇为悠闲地看他,那意思像是问——看到了吧?这才叫老狐狸！
"我也去吧."赵普似乎对这事情也挺好奇的.
"分两条线查,比较妥当."庞太师突然开口,"一条江湖线,一条庙堂线."
众人都愣了愣,随即看庞太师.
赵祯皱眉,问"太师这话,莫非怀疑有官员参与?"
八王爷似乎也不太明白,倒是包拯咳嗽了一声,点点头,所以说推测奸人心理,就要找奸人！
赵祯追问,"有怀疑对象?"
庞太师就不说话了,瞟了包拯一眼,那意思——查案你的事情.
包拯回话,"这醉心花毒下在开封,下在皇宫,再加上有人要行刺九王爷……"
"什么?！"赵祯站起来,"谁行刺他?！"
.[,！]赵普摆摆手,"貌似还在计划中."
赵祯皱眉盯着包拯看了一会儿,坐下,"我要是死了,九叔也死了,那谁能继承皇位?"
赵普仰天想了想,"你也没个子嗣,不如就皇兄?"
八王爷赶紧摆手,"不能,我都一把年纪了,再说名不正言不顺的,倒是有一个人……"
"谁啊?"众人好奇,难道赵祯还有兄弟?
"赵元佐……也就是曾经那个被醉心花毒害,发了疯的真正太子爷."包拯提醒,"现在还没死呢,他是金陵牧,有个儿子,叫赵允生,据说智勇双全."
"这事,莫非和赵元佐也有关系?"展昭觉得线索似乎绕着弯,不太能想明白.
"张美人虚无缥缈,更何况赵元喜已经死了,她的仇也报了,这么多年不出来,没理由现在突然出来,倒是这个噱头,很好用."赵祯自言自语,"谁最终得利最多,谁就可能是主谋,查查他."
展昭和白玉堂交换了一个眼色——谁说赵祯老实巴交了,这地方可比赵普脑袋转得快.
众人各自为政,不说其他人,单说展昭和白玉堂.
包大人坏啊,让展昭查案,等于也连带了白玉堂,因为他一定会跟着帮把手.
出了宫门到了没人的地方,展昭问白玉堂,"这么说,天尊认识张美人?"
白玉堂点了点头,"他的确说,醉心就是暴死的二皇子赵元喜和张氏的女儿,是个公主."
"她名字叫醉心,开的是桃花园,但这姑娘看着懵懵懂懂,不像是跟这事情有牵连."展昭抱着胳膊,"那我们从哪儿开始查?"
白玉堂笑了笑,"还有个线索我们没查到呢."
"什么啊?"展昭纳闷.
"你青姨啊."白玉堂提醒.
展昭一下子想起来,"对啊！"说罢,推着白玉堂往远处的闹事走.
"干嘛去?"白玉堂不解.
"陪我去买份见面礼."展昭说着,"顺便买件礼物给天尊."
白玉堂好奇,"好端端干嘛给我师父买礼物?"
"你当然要下功夫哄哄他了！"展昭说着,往身后的方向一指,"你出卖他么,你看鼻子都气歪了."
白玉堂一惊,回头一看,就见天尊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户人家门口的石狮子上边,托着下巴鼓着腮帮子一脸的不高兴.
白玉堂往后退了一步.
一旁殷侯靠着石狮子拽天尊的衣摆,"你不是忘了么?"
天尊点头,"是忘了啊！"
"那你生什么气?"
"可我没忘让他别告诉被人啊！"天尊瞪了白玉堂一眼,"小兔崽子,连师父都卖！"
原来二老耐不住好奇,跑皇宫来偷听来了,于是目睹全过程,天尊那个气啊！
白玉堂摸了摸下巴,很明智地跟展昭买礼物去了.
……
等人都走了,殷侯问天尊,"那个什么张美人,是不是张桦?"
天尊看他,"你也认识啊?"
殷侯点了点头,"那个毒妇可不好对付,两个小鬼不知道应不应付得来."
"不怕,有你么！"天尊坏笑.
殷侯微微一愣,"我?你跟人家好想熟一点啊."
天尊耷拉着眼皮,"你不记得啦?你怎么也老老糊涂了?我忘记了么."
说完,跳下石头狮子,背着手,晃着一头银发,溜溜达达地走了,边自言自语,"玉堂会买什么礼物呢?我想要唐太宗用的那个砚台."
殷侯望了望天,正摇头想走,就见天空中一只黑色的隼飞过.
天尊微微一愣,摸下巴——他怎么也来了?该不会,当年那个术士就是他?wwω·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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