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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十七章 起源 兵败


  东侯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眼圈有些泛红,拍了拍他的肩膀。
  “爹以为,只要你不入朝堂,做一个纨绔子弟,这场祸事就不会降临,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啊......”
  席慕从小就被放养,上房揭瓦,斗鸡遛狗,他都只是斥责几句,从不会管束太多。
  是因为他一早就知道,自己权势过大,定会引起帝王猜忌。
  他不让席慕和李可可在一起,也是害怕帝王从中抓把柄。
  只是没想到,帝王的猜忌从未停止。
  “今日是我东侯府,来.日又会是谁呢?”
  东侯笑了笑,摆手让席慕出去了。
  席慕在东侯书房前站了许久。
  他没注意到,他的母亲站在不远处看了他许久......
  次日,天还没亮。
  东侯就披甲上马,整装待发了。
  皇帝亲自前来送行,以示重视。
  东侯喝完践行酒,往府门的方向望了望。
  那里站着他的夫人,还有府中的管家。
  唯独没有席慕的身影。
  副官见他看向府门,明白东侯是在找席慕的身影,于是便说了句,“侯爷,小侯爷现在只怕还没醒。”
  东侯轻哼了一声,“谁找他了,老子是在看自己的夫人。”
  副官失笑。
  侯爷你就嘴硬吧!
  东侯收回目光,轻夹马腹,策马向前,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这一仗,赢也不是,不赢也不是。
  但爹会尽全力,因为......万启城被迫,国门失守,败将定会成为千古罪人。
  东侯府会被抄家灭族......
  待队伍走过城门,城墙之上忽然传来鼓声。
  鼓声震天,咚咚作响,恍若惊雷。
  出行的人纷纷回头,望向那城墙。
  只见一人身着白衣,一手持剑,一手提着酒坛,仰头痛饮一大口。
  随手将酒坛丢在一边,发出“呯啷”的声音。
  “年少气凌天!为国赴疆边!”
  席慕执剑而舞,哪怕他知道他的父亲已经不再年少,却知道他心中必然抱了死志。
  知道他心中所想,必是为家为国,无愧于心。
  “胸中碧血热!匣里刀光寒!”
  “纵马弹玉剑!弯弓破浊天!”
  东侯看他吟诗舞剑,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双眼却被泪水模糊了视线,“你小子!”
  他不敢多看,勒马向前。
  荒野之中响彻一声马嘶,接着就是万马奔腾之声。
  “杀气盈四野,直欲向天连!”
  “双臂擎日月!一剑召河川!”(——《白马篇》甫子寸)
  李可可放下手中的鼓槌,伸手搭在席慕的肩膀上,“东侯已经走远了......”
  席慕收了剑式,望向远方,已经看不见东侯的队伍了。
  “其实最应景的不是这一篇诗句,而是......”他举起手中的剑到胸前,用手敲响剑身,“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但是他希望东侯能够回来,他希望他的父亲能够凯旋。
  城墙下,一身龙袍的帝王凝目看向城墙,一言不发。
  一旁的公公见帝王一言不发,却又凝视不移,一时摸不清帝王的心思,只得说道,“那是东侯府的小侯爷和丞相府次子。”
  帝王沉吟了片刻。
  “年少......气凌天?嗯......年少气凌天?哈!”
  “无妨,一群少年人罢了!”
  “什么都做不了的少年人!”
  说罢,帝王拂袖转身离去。
  那公公战战兢兢了半天,终于得喘一口气,连忙抬手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这才迈步跟上。
  他以为帝王动了杀心,没想到帝王没有追究。
  东侯远赴南疆征战,东侯府势力没有落在席慕手中半分。
  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少年人,帝王根本就不会放在眼中。
  而李可可,刚与东玄国和亲,如今尚不宜去动。
  第二个时机成熟,再动不迟......
  那日席慕没有立即回府,坐在城墙之上吹着寒冬的风,喝了许多酒。
  李可可见劝不住他,便与他一起痛饮。
  待正午之时,被公主叶楚找到。
  “小侯爷,新帝登基势必要铲除旧党,有些祸事躲是躲不掉的。如若可以,这次东侯凯旋之后,不如举家回乡。”
  席慕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酒就是喝不醉,听到叶楚的话,无奈的笑了笑,“多谢公主好意,家父......怕是回不来了......”
  “何意?”
  ——
  南疆,万启城。
  东侯赶到南疆之时,已经是五日后了。
  城墙之上满是被烧灼的痕迹,城门已经修订了数次。
  进城的道路上满是血迹和尸体。
  不过眼下正在休战,守城的士兵正在搬运尸体回城焚烧。
  探子一路回探,将东侯的消息带回城中,守城的将领连忙出城迎接。
  经过一系列的交接事宜,东侯就开始与守城将领商讨排兵布阵事宜。
  待日落天黑,许清安照旧带着自己队伍开始巡城。
  待走到无人角落时,暗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马上是许家二公子吗?”
  许清安眉头微皱,“阁下何人?”
  那人却不回答,只说道,“你父亲让我带信给你。”
  闻言,许清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和家里人的关系都不太好,除了哥哥。
  家父更是视他如无物,又怎会传信给他?
  莫非?是母亲出了事?
  想到这,他连忙伸手接过,抱拳一礼,“多谢!”
  巡街结束后,许清安回到住所,借着一盏煤油灯,拆开了信件。
  :今有密令于你,杀东侯,否则后果自负。
  简短数字,看的许清安心下一沉又一沉。
  南疆本就更换过主帅,如若东侯再出了什么问题,军心必定大乱。
  万启城不出一日便可城破,国土必定有失。
  这是......帝王的密令?
  父亲是要舍我一人,保全镇西侯府?
  那哥哥呢?哥哥是什么态度?
  镇西侯府,竹林小苑。
  这日,京城下起了雪。
  片片雪花落下,落在许晓辰的身上,头发上。
  融化在他的眉心,睫毛上。
  与他一起走着的是穿着白狐裘的席慕。
  席慕已经没了昔日懒散的模样,脸上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阴霾。
  两人走到一处凉亭坐下,里面小桌上放着煮好的茶。
  席慕端起一杯直接喝了一口,“太傅应该是知道的,爷喜欢喝酒不喜欢饮茶。”
  许晓辰微微一笑,又给他添了一杯,“自是知道的,只是今日不宜饮酒。”
  此话一出,席慕脸上的笑容蓦然一凝。
  “皇上的眼线,在京城之中可谓处处皆是。他知道我请你来,也知道我请你喝茶。”
  席慕抬眼看向四周,却什么也没看见,可心里却忍不住直突突。
  “太傅不会要跟我说什么谋逆之事吧?席慕只有一个脑袋,可不够砍的。”
  许晓辰微微一笑,“谋逆之事不能跟你说,你没那个谋略,这里有家书一封,希望你能送给舍弟。”
  说着,许晓辰就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来,递给席慕。
  “小侯爷应该见过舍弟吧?”
  听到许晓辰的话,席慕忍不住抬眸看他,“太傅还真是神啊!”
  许晓辰却不以为意,“那日.你看我的神色有些奇怪罢了。”
  “舍弟的身世有些坎坷,算不得自愿去往南疆的。”
  “早年间,父亲带着母亲前往前线打仗,当年饥荒水灾频发,暴.民不止。父亲就与母亲走散了,等战后再找到母亲的时候,已经是数个月之后了。那是母亲身边就带着刚出生没多久的他......”
  许晓辰说的很慢,似乎不忍,轻抿了一口茶之后,继续说道,“父亲以为是母亲和流民的孩子,坚决不想要,对母亲的态度也大不如从前。”
  “母亲被找回来的时候本身精神状态就不太好,如此一来,更是雪上加霜,常常谁都不认得,很是怕人......”
  “舍弟就被父亲丢在柴房,那时寒冬,如果没人管肯定会被冻死,于是我将他偷偷抱回了屋子,请了一个老妈子来照看他。”
  “后来被父亲发现了......不过后来都好起来了,他长大了,含恨离家,应军入伍,去了南疆。”
  听完之后,席慕一阵沉默。
  有想过他过得不好,只是没有想到这般曲折。
  “那太傅现在是想......”
  “我许久没给他写过书信了,别人送我不放心,就只能拜托小侯爷了。”
  席慕当然没有拒绝,他也想借机去看看父亲。
  于是,席慕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策马扬鞭,出了京城。
  昔日被他拖成七日行程的路途,被他缩短了将近一半的时间。
  三日后终于看到了昔日的万启城,只是斑驳的他有些不太认识了。
  也不知道千语魅现在还在城中没?
  那小将军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更不知道父亲,现在是否还安好。
  带着心里的挂念与期待,席慕来到了万启城的城门下。
  “什么人?”
  “从京城而来!东侯府小侯爷,席慕是也!”
  城墙上的将领听闻是东侯府的小侯爷,连忙就让人下去通传。
  城门很快被打开了一条缝隙,席慕策马进入。
  本来喜悦的心情,在入城的一刹那荡然无存。
  怎么会这样?
  昔日繁华的万启城怎么会变成这样?
  道路旁是还没来得及清理的血迹。
  还有负责清理尸体的士兵推着一个平车,正在到处捡尸体。
  上面不仅有尸体,还有残肢......
  席慕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一抬头就看见了被众将领簇拥而出的东侯。
  东侯脸上没有半分笑意,满是凝重和严肃。
  他身上满是血迹,明着看不出来任何伤。
  席慕却不敢深想,脱下战甲会不会有伤?
  “你来干什么?”
  “送信。”
  “送什么信?”
  东侯的眉头一皱再皱。
  他想不明白席慕这个时间来送什么信。
  “给许二公子的家书。”
  席慕第一次见自己老子这个样子,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老实回答道。
  闻言,东侯目光一闪,有些紧张道,“谁让你送的信?”
  “国学太傅许晓辰。”
  东侯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愣了一下,紧接着满脸气愤,眼眶微红,“陛下啊!你真是让臣心寒啊!”
  他知道许晓辰是皇上的近臣,皇上有很多想法许晓辰都能猜中。
  他离开京城时,许晓辰曾与他下过一盘棋。
  那是一盘死棋......
  可许晓辰却说,“侯爷不必忧虑,若皇上有了杀心,我会让令公子与我舍弟送信。”
  “如此,可保住东侯府的独苗。”
  席慕还没看明白当前的局势,被东侯说的一愣一愣的,“父亲,这是何意?”
  东侯抹了一把老泪,拉着席慕的手腕走向了城墙,“胳膊腿儿能动的,都在城门这里站着了。”
  这是万启城的脸面,如若站岗的尽是老弱伤残,敌军必定士气大涨,万启城不日便可攻破。
  “我们打了败仗,兵力悬殊太大。”
  “我们曾向周围三次求援,均没有得到回应。”
  “你说的许二公子,我应该知晓,跟我来吧......”
  东侯和席慕一起下了城楼,进入主道的街里。
  破败的房屋已经没了门窗,墙上的血迹依旧腥红刺眼。
  冬日的寒风无处不钻,冷的将士们互相挤在一起取暖。
  大约走了数百丈,东侯才在一处停下来,带着席慕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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