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魔国太子
4魔国太子
当初魔皇强迫太子嫁给天域的傻凤凰,陆郁风不明白父皇为何如此对待自己,伤心愤怒之下深受打击,于是跑到自家小弟的府邸中连日酗酒。
想必这一世也是同样境况,太子依然会因为嫁给一个窝囊废而郁郁寡欢……
熔岩地宫就在罗刹海附近。
君成空他们如今暂住在太子的封地,距离罗刹海起码超过三千里。对于凡人来说不可能一夜往返,不过难不到如今的小凤凰。
事不宜迟,说走就走。
一柱香之后,他已经身在地宫上方的沙丘上了。前世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在拜寿途中遭到小舅子阻道刁难,就曾到过这里。
大漠的冷月格外明亮,把眼前的沙漠照得分毫毕现,宛如银屑铺满大地。光用肉|眼并不能看出这里有何高明。
君成空却洞若观火,深知此地乃是拱卫罗刹海的关隘之一。
此处的地壳之下充斥岩浆,乃是一股难得的天然火脉。只要靠近方圆百里,光从地表就能感觉到温度极速攀升。如果有骆驼从这里经过,脚掌立刻就会被烫熟。
熔岩地宫就建造在地底熔流之中。
它就像羽毛一般悬浮在上层地壳与岩浆之间,借助热力来回漂流。而且地宫外围设置了仙级大阵,调节内部温度的同时还可以抵御外敌侵入。
上辈子他就因为那座大阵栽过跟头。
今生终究是不同了。小凤凰收敛心神,戴上随手变化而来的面具,化身成为一缕幽光钻进了沙地。
视野快速转变,很快他就触及了防御大阵的边缘。如今他身怀两世记忆,修为和眼界都不可同日而语,这座仙阵已经无法再对他造成阻碍。
那些亭台楼阁自是无心观赏,后花园才是他的目标。
宫殿修建在地底,少了月色映照,只能没日没夜地张罗着长明宫灯以供照明。这些宫灯都摆放在萤石雕刻而成的灯柱上,每隔十几步就有一盏,勉强照亮后花园的石板小径。
君成空隐去身形,熟门熟路地在花园里穿梭。
最终他停在了一处花丛边,目光柔和之余却也不免失落:“上一世就是在这里见到小风。他不在这里,又能去哪儿呢?”
他本是满腔热切,明知今生必须步步为营仍然忍不住偷偷跑来探望爱妻,结果却扑了个空。
这就好似在他的心上浇了一盆大大的冷水。
前仇旧恨瞬间袭卷而来,铭刻在脑中的记忆刺痛着他的神经,令他僵立在当场。
上一世,是他单方面追求陆郁风,靠着做小伏低打动了对方。陆郁风也因为受不了长辈的催促,给他怀了一个孩子……
只可惜那孩子尚未出生就被别人剖腹取走了,小风也因此身受重伤,几乎死过一回。
每每回想这些,君成空的心情总是被绝望笼罩,即使后来君临天下也未曾治好过看见孕妇就手抖的毛病。再后来,陆郁风另投他人麾下,而他则在攻打穿越司的过程中失败,临死也没能再见小风一面,爆魂重生的前一秒仍然在回忆剥腹取子的画面。
如果说孩子的死是上辈子陆郁风的心魔,那么陆郁风濒死的画面则是他的心魔。
“你在哪儿!在哪儿……”
君成空忽然着魔似的拔腿狂奔,鬼魅的身影在林园之中疯狂瞬移,彰显着他的不安和狂躁。所幸他的修为足以碾压地宫中的守卫,并未惊动周遭。
最后,他还是不得不冷静下来,紧握双拳准备离开这里。
只要知道陆郁风还活着就行了,只要他不放弃,很快就能……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就在君成空心灰意冷准备离开之际,脑中灵光一闪,顿时福至心灵。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座石亭,目光穿过层层灯火,捕捉到了一抹鲜红的身影。
——小风果然在这里!
陆郁风此刻正斜卧在石亭的瓦顶上,及腰的血色弯发凌乱地铺陈在身下,衣襟大剌剌地敞开着,露出成片的瓷白肌肤,黄金宝冠则被随意丢弃在一旁。
再看那张脸,飞眉入鬓、眼眸似刀,一颦一笑皆如画中仙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果真千年如一日,和记忆中比起来丝毫未变。
君成空的视线落在太子的手上。
从大红袖子里面伸出来的手腕极为纤瘦,依稀可以看见腕骨在雪白皮肤之下撑起易碎的起伏,不像练武之人该有的样子。而这只手如今却抠握着一个硕大的酒坛,一遍遍堤起来、放下去,将清澈的美酒洒得满头满脸。
他不开心。
即使醉了,仍不开心。
“魔国太子”的头衔确实威风,可他肩上的压力和心中的愁苦却无人可诉,只能躲起来喝闷酒。他才四百岁啊!还没有彻底成年,还是个半大孩子。
君成空不知道自己应该痛哭还是大笑,百般纠结之下,只在心中感叹一句:“媳妇儿,我好想你。”
前世今生,时光交错,相见已然隔世……
我应该到你身边去吗?还是就在这里看看就好?你要我如何对待你?
小凤凰兀自纠结,进一步便能亲近一分,退一步对他们双方来说却能安全一分。到底应不应该现身相见?他到这一刻才知道什么叫左右为难。
可他究竟抵不过几百年的思念,任由情感战胜理智,化作无形之光轻轻飘向了那人。八千年妖力使得他的潜行手段无懈可击,即使这么近的距离都没有引起对方的警觉。
君成空落在爱妻身畔,贴着他坐了下来。然后偏着脑袋专注地看着纵饮的魔国太子。
大漠的汉子总是比中原的凡人来得豪放,喝酒不能用“品”,个个都是牛饮直下。
陆郁风生在皇家,从小金尊玉贵,却也是个十二岁就能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的悍将。原版“君成空”还在蛋壳里的时候,人家就已经威震一方了。
熔岩地宫收藏的美酒都是老三沧海龙平从各地搜刮而来,酒香浓烈,闻之醉人。
太子几乎整个人都被烈酒泡过一遍,身上自然也沾染了酒气,散发着一种酒酿果脯的香甜气息。
君成空忍不住想:就这么看着他也挺好。就算千年万年地看着他一个人,倒也不至于枯燥。
忽然,一阵晚风吹来,撩起了小凤凰的白发。陆郁风似有所感,停下了倒酒的动作。
“是谁?”
许是过度纵酒的关系,太子的声音要比平时沙哑一些。他本是先天残疾的袭哑之人,依靠兮夷所赠的“中阴喉”才能正常讲话,现在听起来不免更加浑厚。
魔国太子并非柔弱之辈,他的身形其实堪称矫健,眉眼也没有半点女气。只是因为天生丽质而容易让别人产生不知死活的妄想,忽略他的武力值。
君成空当即一惊,站起身来,退开一段距离。
紧接着却见陆郁风重新躺了下去,醉眼朦胧地晃动着手里的酒坛:“来了就出来陪我喝一坛,本宫无聊得很。”
这家伙居然向他邀酒?
君成空眨眨眼睛,一时陷入犹豫。
小风醉了,何况他还改换了容貌,对方未必能够认出他来。可是……
“再不现身,小心本宫打你下去。”太子殿下冷冷一笑,因着醉意上脸,难得显出几分骄狂姿态。
君成空面对媳妇儿总是败下阵来,这一世果然也不能免俗。老老实实显出身形,对媳妇儿颔首道:“不好意思,扰了你的清静。”
陆郁风感觉到他的修为高于自己,脸上少了些许傲慢,认真打量起了来者。
只见小凤凰身穿一袭靛蓝色的素袍,领口|交叠得严严实实,过腰的灰白长发随意披在身后,只在左颞部位别着一簇青色的羽毛。
他戴了面具,从发鬓遮至鼻尖,只有淡漠的薄唇带着疏离的微笑,颊边有一个不甚明显的酒窝。
这副相貌并不出众,但是气质却凌驾于凡俗之上,令人不敢轻视。
陆郁风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
“你是府中的宾客?”这是他的猜测。
君成空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而是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酒坛,淡淡岔开话题:“纵饮伤身,你又何故如此?”
“本宫……”陆郁风习惯性地说出了那个自称,但又马上改口,“我心里不痛快,需得消消火气。”
消火气?打一架是最好的办法。
君成空差点冲口说出自己平时撒火的解决之道,幸好及时收住了。心里想着自己可不能带坏媳妇儿,应该教他一些青少年排解忧愁的正确做法。
于是说道:“琴棋书画、山水纵情,哪一样不能排解烦恼。”
他倒是说得好听,也不想想自己平时是什么德性!喜怒无常,动辄屠戮生灵,劫掠其他修行者如同吃饭喝水。何曾修过身、养过性?
教育起自家媳妇儿倒是头头是道,活该收到陆郁风抛过来的白眼。
小凤凰摸摸鼻子,摸到的却是冰冷的白瓷面具,不免有些尴尬。结果陆郁风下一句话就让他狠狠地打了个激灵。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太子殿下目光深邃,不知何时已经没了大半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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