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你有罪啊！
34你有罪啊！
一把能够换命的伞……
老婆婆眼中精光一闪，颊边的鼠须抖抖擞擞，仿佛嗅到了泼天的买卖。她是老鼠成精——传说中连佛祖座下的灯油都敢偷吃的货色。
君成空所说的“能够换命的伞”原名叫作渡命伞，是一种保命的法器。它可以替使用者挡去一次凶灾，因而得名。
老鼠是最擅长逃命的动物，鼠婆又是活了几万年的老妖，一身保命绝技可不是开玩笑的。渡命伞便是她的招牌商品之一。
“你要买渡命伞？”鼠婆向他确认道。
君成空含笑点头，“不错。我听说婆婆这里有这种东西，所以特意过来向你求购。”
“渡命伞可不好炼制啊……”
“钱不是问题。”君成空展开折扇，掩着嘴巴冲对方报了一个数字，然后笑容满面地接道，“只是我有一个条件，这伞须得现做才好，按照我想要的样式细细地做。”
“定做？”
“对！而且越快越好，最好今天就做出来。”
“这……”鼠婆面露难色，来回搓着一双枯木般的小手，“时间太赶了，我这里走不开。要不你描述一下具体样式，改天再来取？”
“这可不行呐。我家夫人还在家中等我，下次单独出门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君成空装出一副惧内的模样，连连摇头。
鼠婆默然片刻，瞧着时辰尚早，距离最热闹的夜市还有一段时间，于是答应了他的请求。她的洞府就在万妖国中，而且就在妖市后面。
君某人许下重金，当场交付一笔数目可观的灵石，随后跟着老婆婆走出了妖市。
……
鼠婆年纪大了，独自住在妖市后面的一片竹林里，家中并无伙伴。她的洞府是一个巨大的土坑，上面搭建了草篷，像是一口合上盖子的大锅。
竹林当中胜产一种叫作“竹溜”的小动物，和鼠婆沾亲带故，所以比邻而居。只不过它们很少能够修练成精，大部分就连人话都听不懂。
君成空跟在鼠婆身后，看着林间流窜的小巧身影，眼中的杀意一闪即逝。
鼠婆并不知道这些，依然领着他来到了自己的家门口。两人合力掀开“大锅”的顶篷，让下面的巨型土洞显露出来。
这坑洞至少有三丈来宽，洞里并无家用物什，而是摆放着许多雨伞的半成品，俨然就是一个地下小作坊。放眼望去，各种原材料堆积如山，半空也悬挂着正待风干的新伞。
巧的是，其中就有一把绢伞上面绘制着《夏夜儿戏图》，画工和笔锋都和君成空刚才看的那把一模一样。
小凤凰指着那把伞挑眉道：“这也是春山君亲手所绘？”
人家春山君虽说是个风|流人物，好歹也是一山之主。哪儿有那么多闲功夫跟你一个老太太合伙卖伞。
鼠婆大概是觉得有些尴尬，嘿嘿笑了两声，解释说：“老婆子这不是为了帮春山大人多多宣传嘛。这伞是我画的——不过之前那把是真的！”
“嗯哼。”君成空点点头，没再追究被骗的事。
两人顺着一旁的缓坡下到坑底，来到制作伞具的长桌面前。鼠婆找了条围裙系上，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双脏兮兮的手套，然后跳上对她来说有些过高的椅子，开口询问顾客的要求。
伞面和伞骨用什么材料？骨架用什么加固？伞面用什么装饰？手柄雕成什么样式？这些都要事先核定。
君成空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着扇子抵着下巴，一样一样地说与她听：“伞面就用红蜥蜴的背皮来做，上面用紫孔雀的脖毛细细地盖上一层。伞骨要用应龙的骨头，最后用铁盾龟的龟板熬出来的黏胶进行加固。嗯……手柄上面再刻上‘两心相许’四个字。”
他说得细致，先是大致阐明了几种主料，然后拿了案头的毛笔亲写画出了自己想要的花样。就连鼠婆看了都不禁对他的奇思妙想赞不绝口。
“红蜥蜴的背皮可抵抗外力攻击，紫孔雀的羽毛可以免除法术伤害；应龙乃是物魔双抗的异兽，铁盾龟更是出了名的坚不可摧。再加上这暗含深情的四个字……太妙了！”
渡命伞除了可以当成保命符，现在又增加了一项护身功能，实用价值大大提升。
鼠婆转头挑捡材料，随口与之闲聊：“这伞做出来肯定不轻，你那夫人若是娇滴滴的小娘子，怕是拿不动它。”
又是应龙骨，又是铁盾龟，不用想也知道成品有多沉重了。粗略估计，不会低于八十斤。
君成空脑海中浮现出上辈子小风怀孕时的样子，连忙提醒道：“还请婆婆尽量做得轻些。”
“老身省得，都省得。”
鼠婆不再理他，坐在椅子里开始制作这把渡命伞。她的个子极矮，双脚远离地面，搭在椅子边缘晃悠悠的很是惬意。看得出来，制作这样的伞对她来说并没有难度。
君成空就在旁边等着，一会儿看看周围那些已经做好的新伞，一会儿研究研究墙上挂着的赝品字画，始终留了一份注意力在鼠婆身上。
迷离境内亦有白天黑夜，四季五行非常贴合外面的大世界。这里并无日月星辰，光线完全来自于天幕本身。
穿越者都是兼顾了多种世界观的存在，自然知道仙魔世界自成体系，不能和科技世界混为一谈。比如现在所处的天荒世界，天穹外面乃是世界壁垒而不是星辰大海，想想都很奇妙。
君成空边看边想：“正是因为这种特殊的世界构造，所以才会产生天地秘境、人造秘境这种小世界啊！就像大气泡里面可以存在小气泡那样，修者也可以创造属于自己的随身空间。”
上辈子他也有过一个随身空间，只不过直到他被穿越大神斩下头颅的时候都是半成品，没能发挥实际作用。人造秘境毕竟是尊者极别的人物才能开创，而他上辈子至死都是亚尊者……
尸凰·霸太岁倒是正儿八经的尊者，可他投胎之后失去了修为。也许穿越司依然保留着他的灵位，或许那里面就封存着他的尊者修为。然而要想把那东西弄到手却难于登天。
君成空心中浮想联翩，面上波澜不惊。
鼠婆的动作还算麻利，没有让他等得太久，约摸一个半时辰就把渡命伞做好了。
新伞从里往外看，乃是火红颜色；从外往里看，却闪烁着紫色流光。伞骨坚如脆玉，细品却有陨铁之质，用力摇晃仍然不揣不折。
那“两心相许”四个大字刻在伞杆上，笔锋遒劲有力，竟将君某人的字迹模仿得一般无二。
“好伞！”君成空不吝称赞。
老婆婆拍拍手上的灰尘，摘下手套和围裙，跳下椅子向他邀功：“老身的手艺可是响当当的！你瞧这伞，要韧性有韧性，要模样有模样，防御性已经达到灵宝的程度了。你选的几种主料也占了一定功劳，搭配得非常精妙。”
君成空只是盯着伞，并不看她。口中幽幽一叹：“可惜这么好的伞以后就要成为绝响了。”
“啊？为什……”
“因为你要死了。”话音未落，君某人手起刀落，竟用随手抓来的一片竹刃划开了鼠妖的喉颈！
鼠婆大惊失色，捂着脖子连退数步，惊恐地仰望着突然变成修罗夜叉的年轻人。她眼睁睁看着对方的修为从妖君都不到的程度拔升至神君境界，吓得肝胆欲裂。
她暗中用法术治疗伤口，企图拖延时间：“你为什么要杀我？我……我不收钱了，你走……你走！”
君成空把刚刚到手的渡命伞收进乾坤袖，转身逼近跌坐在地上的鼠妖，脸上不带一丝情绪：“因为你有罪啊。”
“我有什么……”
“你的弱小，就是罪。”
审判一般的字句脱口而出，君成空随即隔空一掌摧断她的心脉。眼看着鼠婆宛若破布玩偶一样瘫倒在土坑一角，几秒之后迅速化作原形。
君某人冷冷一笑，“死人难道没有魂魄离体么？”
他可是尸凰，专吃魂魄和尸骸。谁能骗过他？
原本缩成一团的鼠婆闻言一颤，接着“吱”的一声跳将起来，沿着土洞的缓坡往外疯狂逃蹿。周围的竹溜听到如此尖利的叫声都知道是同伴预警，开始大面积撤出竹林。
一时间，遍地都能看到灰色的鼠影，犹如海浪一般迅速退出竹林范围。
君成空并不追击，而是跳出土坑，右手高高抬起，五指张开。就见原本有序撤退的鼠群突然阵脚大乱，先是老弱病残接连倒在地上失去意识，然后是青壮年的鼠妖无声无息地被收走魂魄。
鼠婆跑得最快，根本不敢回头多看一眼，一门心思想要逃出生天。然而她的步伐却在渐渐迟缓……
人有三魂。一曰胎光，二曰爽灵，三曰幽精。
此外还有七魄：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君成空身为尸凰，天生就能吸取他人魂魄，尤其是老年人逐渐衰退的幽精。此魂一旦离体，雀阴、除秽二魄必定追随。
鼠婆乍然失去一魂二魄，身体怎么会不沉重呢？她跑不了的。哪怕求生欲|望多么强烈，最终都会耗死在这里。
君成空看着她垂死挣扎，直至剩下的两魂五魄飞入掌中。然后右手虚空一抓，一张完整的灰鼠皮就被他摄在了手上。
新鲜的老鼠血浸满他的双手，他也浑不在意。
“渡命伞只是其次，这张皮才是我想要的。”小凤凰看了一眼地上的鼠尸，心满意足地踱步离去。
鼠婆乃是妖君修为，上辈子君成空没有信心不声不响地杀死她，甚至感念于渡命伞的恩情根本没有生出杀人越货的想法。
这一世可就不同了——因为他真的是从地狱重返人间的恶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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