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夜见潘女官

　　潘女官睡眠极浅，这也是宫里奴婢的保命技能，所以季嬷嬷只是让小丫鬟在门窗上轻轻敲了两下，就静静等着了。

　　果然，很快潘女官便亮了灯火，轻声问：“何事？”

　　小丫鬟轻声道：“潘大人，郡主有请。”

　　潘女官一愣，她进入金家都十日了，除了第一日的时候见了一面郡主，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郡主忽然叫自己是什么事情？还是这样的深更半夜？

　　她忽然想起，明日就是自己回宫复命的日子。

　　大顺的规矩，秀女入宫前一日，礼教女官就得回宫，给皇后禀告秀女学习礼教的进度，还有秀女的人品才华等等。

　　其实，这只是一个流程，大多数女官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即将进宫秀女的坏话的。

　　不过也出现过特例，先皇时候，有位刁蛮的秀女竟然出手打了礼教女官，致使女官当场回宫给当时的田皇后面前告状。

　　田皇后正好看那秀女不顺眼，直接下了懿旨训斥，还取消了那位秀女入宫的资格。

　　后来，那些有秀女的世家大族会在礼教女官进宫的几日，贿赂以金银，希望女官回宫之后，会在帝后面前给自己的女儿说说好话。

　　她原本也是期待的，只是今日一整日金家都没有这个意思，再结合之前金家的态度，潘女官以为金家是不重视这位美人的。没想到竟然是半夜想起这件事了。

　　想来也是，金家这段时间都在忙着救活世子，哪里顾得上一个庶女？

　　况且半夜去收贿赂，总比白天强，最起码不会人多眼杂。

　　潘女官心下安定，轻声道：“稍等片刻。”

　　果然，很快潘女官就穿好了衣衫，打开门来。

　　一开门，潘女官看到了季嬷嬷，愣了一下，诧异道：“你怎么还亲自来了？”

　　季嬷嬷是整个金家最得脸得势的嬷嬷，竟然这么晚了亲自来请自己，难道金家对那位美人十分看重？

　　也不对呀，今日晚间那位美人被匆匆抬回彩云楼，她隔着门缝见到美人的脸颊上红肿，似乎是被打了。

　　整个金府上下，能打美人的，除了金将军和郡主，不会有第三个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嬷嬷笑着对潘女官解释道：“这段时间世子身子不好，府中也顾不上美人，想着潘大人你明日就要回宫复命了，郡主便想要了解一下美人的情况。”

　　潘女官这几日主要是住在金家教授金婉婷一些宫廷的规矩和忌讳。

　　郡主以这个借口叫她去问话，到是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季嬷嬷带着潘女官一路朝着继风院而去。

　　潘女官作为宫里来的人，自然是不能客居的时候，大晚上到处溜达，所以这十来日，都是入夜之后，待在彩云楼里。

　　而彩云楼又是不怎么富裕的院子，所以潘女官并没有见识过将军府的富贵。

　　一路上潘女官有些咋舌，不是说这些勋贵不过是外强中干吗？

　　怎么处处是灯火通明的样子？照着这点灯的规模，不像是没钱的样子呀。

　　要知道大顺朝开国也不过几十年，这些所谓的勋贵，其实往上数两辈子，都是泥腿子，或者是军籍军户。

　　说白了，你给他们钱，他们都不知道要怎么花。

　　这些人穷惯了，是舍不得这样花钱点蜡烛的。

　　而那些繁盛了几百年的世家大族，比如皇后的母族米家，人家的精致和奢靡是刻在骨子里的。

　　内务府在田太后手里的时候，因为田太后出身普通的书香世家，所以宫里上下也是十分节省，入夜之后，只有少数的几个宫殿才会灯火通明，其他地方基本上不怎么点蜡烛。

　　也是米皇后接管了内务府之后，才让皇宫上下都明亮起来。

　　潘女官一路不动声色的欣赏，这将军府的奢华虽然比不上皇宫，却也不遑多让。

　　瞧瞧那长街两侧石灯里手臂粗细的蜡烛，每一根都至少要以两银子吧？这么多蜡烛，至少不得几十两银子？

　　这些蜡烛最多烧三四晚上就没有了，也就是说，将军府每隔几日就要花费几十两银子的蜡烛钱？

　　不对，这还只是长街上的蜡烛，加上屋子里的蜡烛，那又是一大笔的银子。

　　之前听说郡主嫁妆很多，金家的底蕴也很深。

　　可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金家的银钱大部分会贴补军中，没想到府中还能如此奢靡！

　　在潘女官的感叹中，一路到了继风院。

　　伍氏正在主屋里亲自给儿子喂水喝，季嬷嬷领着潘女官到了。

　　伍氏给儿子喂完水后，命两个丫鬟好好伺候，自己从尽间出来，坐在堂屋。

　　潘女官给伍氏行礼。

　　伍氏免礼后，给潘女官让了坐。

　　有丫鬟奉茶上来。

　　伍氏挥挥手，众丫鬟退了出去。

　　季嬷嬷拿着一个小匣子放在潘女官身边的茶几子上。

　　潘女官佯装不懂，打开了匣子。

　　匣子里装着一叠银票，最上面那张，是百两。

　　季嬷嬷笑着道：“这里是一千两银票，还望潘大人笑纳。”

　　潘女官抬起诧异的眼睛，看着伍氏。

　　不就是明日入宫回话的时候，说几句场面上的好话吗？至于这么多银子？

　　她也不是第一次做礼教女官，最多的一次，收了三百两银票。再和那几个太监分一分，自己落个二百两，就算是很大的收益了。

　　伍氏撑着疲惫的身体，缓缓道：“这几日让潘大人见笑了。我那不成器的二女儿，实在是有失体统，不孝不悌，德行皆不足以入宫伺候圣人。还望潘大人别看着金家的面子不好意思说实话。大人入宫之后，只管实话实说。”

　　她话说得已经十分明白，银子给你，不是让你说好话的，是让你说坏话的！

　　潘女官愣了一顺，之前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可大多数情况下，是因为府中有两位入宫的小姐，互相算计罢了。

　　可这次，竟然是嫡母出面，让她有些懵。

　　金美人脸上的巴掌印子，不会是郡主打的吧？

　　金美人也太蠢了，眼看就要入宫了，怎么还惹得嫡母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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