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江染之身世（三）
“我怎么会笑话呢……”江染之恨不得现在就一刀杀了他！
蓝允皱了下眉，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化这么大，难道染之认识云裳？！
“染之，为何如此对师父？你……认识她吗？”
“师父……呵，我是不是跟师父说过，我没有爹，是跟阿娘姓……如今我再告诉师父，我阿娘名叫，江云裳。难得蓝、公、子还记得她。”
听到久违的称呼，蓝允面色一空……往年记忆充斥脑海。
那一夜之后，雪族有露头的迹象，他匆匆前去查探，他给了老鸨一笔钱，让她照顾好云裳……却没想到他回了城中他爹竟然抓他回城，不放他出来。
三年后，欢凤楼一片废墟。打听好久，竟听到她被一个富商害死了，还有他的孩子全都死在了大火中……
如今，面前这个他宠爱的大徒弟声称云裳是他的阿娘……
他想起江染之和他有几分相似的面容，甚至相似的性格……
“你是…我儿子？”
刚说完，脖子被划出了血痕，“你也配？”
“师兄！”
蓝喻蓝阔简直惊了，师兄竟然是师父的儿子？！
蓝允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你为什么……”
江染之冷笑，“呵，我为什么没死？因为……那场大火是我放的呀……我当时就站在府外，看着那些恶人在火中如何呼喊，都没有人来救……我要让他们给我阿娘陪葬！”
凶狠的声音突然哽咽了一下。
“知道我阿娘怎么死的吗……”
只要蓝允想，江染之杀不了他，甚至都伤不了自己，但突然知道自己唯一的儿子还活着，眼眶都泛红了，更舍不得动江染之一下，任由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不是被一位富商害死的吗？”
江染之陡然松了手，匕首掉落地上……他下不去手，他叫了他一声师父，他教养了自己六年，给了他一个家，最大的恩情和最深的仇恨交缠在一起，他乱了……
“那你可知……她是被欺辱至死，而我，被绑在椅子上，年仅七岁……听着她生不如死的哭喊到再也发不声音，你知道我有多绝望吗？！”
江染之眼泪落下来，他藏起来伤疤藏了十年，如今硬生生地撕裂开来，血淋淋地展示给别人看。
“染儿…”
“这是你能叫的？！蓝允，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把我阿娘害成这样的所有人都得死！而你，是罪魁祸首……”
江染之长大些后，也清楚地知道，即使没有蓝允的出现，他阿娘的结局也不会好到哪里，那个富商早就盯上了江云裳……但蓝允的出现，却把他带来了这里，让他阿娘的结局更加悲惨了些……
他有时候也会幻想，若是蓝允那时带走了江云裳，或者及时出现来接他们，他阿娘就不会死了……以前有多遗憾，现在就有多恨……
蓝允突然笑了，即使江染之丝毫没有敬意的叫他名字，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从他放下匕首的那刻，蓝允便知道他不会杀自己的。
他心里很是庆幸，他亲自把自己的儿子教成如今这般惊艳才绝的样子。
“我可以解释的。”
“呵，事情都发生了，解释还有用吗？”
江染之拿起桌上的画卷，“你配不上她。”
语气不屑至极，转身向外走。
“蓝喻蓝阔，拦住少城主。”
蓝允也没生气，相处这么多年，江染之的脾性他也算摸清了，有的是办法。
江染之顿住脚步，侧头满眼冷意，“你再喊一句试试？”
“少城主。”
“……”
江染之气得转身就朝外走，被蓝喻蓝调阔拦住。
“师兄，有误会还是解开好，别动气啊。”
“师兄，别走。”
江染之闭眼，再睁眼时已无波无澜，“滚。”
两人识趣地让开道。
“乖徒儿，这就打算与为师恩断义绝了?”
“……”
六年的相处记忆涌现出来，这个人是他师父，他给了他太多太多温暖，可温暖的背后却是他背负许久的仇恨……
“……你该庆幸，你还是我师父，不然我早杀了你了。”
“染之，你不能离开蓝城，你答应过师父要查探雪族一事，你从来不是失诺的人。”
“……离开蓝城我照样查得清楚一。”
蓝允朝他走过去，“若我不让你走呢？”
江染之走出房门，“那便看你敢不敢留我了。”
两年时间，杀手蓝染的名头不断出现在江湖中，最大的特点，给钱就杀，不看情分不问缘由，剑一出鞘，数十条人命死于剑下，请的杀手属蓝城，世人不知蓝城在哪儿，但纷纷惧怕这座城，认为城中尽是嗜杀成性的人。
他后来没再叫过蓝允一声师父，每次说话都不似从前，冷言讽语，态度很差………但是收效甚微。
“乖徒儿，为师给你寻来一把新宝剑，杀人时都不沾血呢。”
“染儿，银库又满了一个，钥匙给你。”
“染之啊，理理爹呗，不理我不给你银子啊。”
“大徒弟，为师病了，你忍着不管我？”
“乖徒儿，有任务了，我让蓝喻去了，人太多，怕伤了你。”
“染儿……”
“乖徒儿……”
“小染儿…”
“徒儿啊…”
江染之简直烦不胜烦，他不寻仇了，真的，他想离开这里，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死缠烂打的人。
—————
那是他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有人用千两黄金让他去杀一个府的人，里里外外一个人都不许放过。
剑上的血流到地上，成一道血迹……
“阿娘！”
江染之脚步一顿，还有人？他踏进声音出处的房间，已经握好了剑……
可看见眼前一幕时，面具之下的面色陡然苍白……眼前的一切太过似曾相识。
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跪在床前，床上是被杀害的女人，小孩儿哭得撕心裂肺……宛如当年的江染之。
江染之觉得手中的剑有千斤重……他这些年到底都在做什么……被仇恨所蒙蔽，浑浑噩噩杀了有多少人……背负了多少条人命……
“喂，别哭了。”
那个小孩这才发现身后有人，他先是慌了一下，然后捡起地上不知谁掉落的匕首猛地扎进了他的侧腹。
江染之闷哼一声，没躲。
他见了血，吓的又抽出匕首，吓白了脸。
江染之像感觉不到疼似的，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你比我厉害……若当初我也有一把匕首，我一定会杀了他……小孩，记住，雇我杀你们全家的是……”
“将来等你有能力之后，再寻仇，寻完仇便好好做人……”
他背叛禁忌，出卖了雇主。
他放了这个孩子，就像救了当初的自己。
蓝阔刚出了门，就见他师兄出任务回来了。
“师兄回来了！”
一走进，才发觉不对，“你受伤了？！”
一身蓝衣，侧腹处血染一片。
江染之刚张口，“没事，咳……”一口血吐出来，全身一软，向前倒去。
“师兄！”
一听江染之受伤，蓝允立马向江染之房间过去，“怎么会受伤呢？何人能伤了他?？”
见他这么着急，蓝喻开口劝慰，“师兄已经醒了，伤也处理好了，师父您先别担心……师兄说是一个七八岁的少年拿匕首捅了他，他没躲。”
进了房间，蓝允已经习惯地喊上了，“儿子，怎么回事？”
只见江染之已经穿好了衣服，甚至连行囊都收拾好了，他心一慌，“染之？”
江染之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冷嘲热讽，甚至很平静，“你让我走吧，我不想杀人了……我妹妹还在等我，我要入朝为官，赎我以往的杀孽。”
蓝允猜定，肯定是这次任务中发生了什么…知道留不住他了，他将蓝焰给了他，“将来若有危险，点燃它……”
“我不会点的，出了蓝城，我便和蓝城没有关系了。”他要与从前的自己彻底决别……
“师兄，”蓝阔还未开口劝，便被打断。
“你们没有师兄了……”江染之拿起包袱就要走。
“你会回来的。”蓝允语气相当肯定。
江染之又拿过蓝焰，唇边勾起一丝冷笑，“呵，我发誓，我若用了它，或者再踏进蓝城，便任你摆布，别说少城主，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年，直接摘下探花头衔，自请命于刑部做刑部侍郎，低调行事。
后来发觉婉夫人可能是雪女，便在朝堂之上试探，让他没想到的是谢庸等人竟跟着他一起上奏，结果都入狱了……
出狱之时，他看到了浅月身边的人……她看过来，与之对视不过一瞬，便有些意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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