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5
艳阳高照，万丈光芒中，梁巧巧和小葱、甜甜三个姑娘说说笑笑打打闹闹，顺着一条长满荒草的羊肠小道迤逦跑来。
小葱和甜甜是在和周月红告别分开后碰上梁巧巧的。
原来梁巧巧清晨起床在食堂里吃过早饭，因怕被哥哥逮到管训，一丢开饭碗便立即跑了出来；独自一人正在禹山南麓往来逡巡寻找熟人时候，恰好就遇上了小葱和甜甜。三人一拍即合，遂结伙搭伴的朝向陶岔街跑来。
梁巧巧和小葱、甜甜先在陶岔街上逛悠数周，看过了各类新奇事物，过饱了眼瘾；太阳两杆多高时候，看看时间尚早，又一声呐喊跑至街外，准备去往西南角上四五里开外的杏山深处耍完半天。
陶岔街口，明亮的太阳光下，十余座散落的呈蘑菇形状的麦秸垛间，传来阵阵嘻嘻哈哈的笑闹声；梁巧巧和小葱、甜甜停脚看时，原来是文芳、长蕙等七八个小媳妇正在追着莲花落打闹调笑。
文芳、长蕙一众小媳妇堵着麦秸垛的出口，大声喝问：“说，到底是个什么字？”
“是个‘夹’字！”莲花落躲在一座麦秸垛的后面伸头笑答。
长蕙叫道：“胡说，明明是个‘大’字！”
“你们女人不是那里多了两点嘛，把那两点算在一起……”莲花落嬉笑解释。
文芳问道：“就算把那两点算在一起，可下面一横是从哪里来的？”
“你们女人不是还有束胸的布带，这样，这样……嘛！”莲花落伸手在胸前比划着，嬉笑答道。
“好，就算我们女人躺倒是个‘夹’字，那你们男人躺倒又是个什么字呢？”长蕙喝问。
“当然是个‘大’字啦！”梁巧巧听得明白，立刻快言快语的答。
不料莲花落竟一口回绝说：“错，不对。是个‘太’字！”
“明明是个‘大’字！”梁巧巧瞪大眼珠，认真辩道。
莲花落和一众妇女望着梁巧巧，哄堂大笑了起来；小葱和甜甜发觉不对劲，拉起梁巧巧就跑。
梁巧巧边跑边回头叫道：“是个‘大’字，明明就是个‘大’字嘛！”
麦秸垛间，文芳和长蕙等人终于捉到了莲花落，七手八脚的将其按倒在地并使劲的胳肢着：“坏家伙，今天非给你来个老头看瓜不可！”
“各位婶姐，饶命饶命！”莲花落连连打拱求饶。
长蕙、文芳喝道：“饶命可以，得唱个曲子给姐妹们解解闷！”
莲花落待众人撒手后，盘腿坐地，清了清嗓子唱道：
出大门我上正东，
顶头碰见两个僧；
这僧名叫靑头愣，
那僧名叫愣头青。
靑头愣穿了一件皂青袄，
愣头青穿了一件袄皂青；
靑头愣手里掂着一瓶酒，
愣头青手里掂着酒一瓶。
……
“好！”长蕙、文芳等人刚刚鼓掌喝彩出声，莲花落早瞅人不注意，手脚并用，极快的爬站起身，“哧溜”一声窜出人缝逃之夭夭了……
梁巧巧和小葱、甜甜犹如三只欢快的小鹿，时而跳跃时而奔蹿，一路撒落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一路踩折片片金黄焦脆的杂草，不过半个小时便翻越两三座低矮山头，来到了杏山深处。
因是第一次深入杏山，三人站在一株披满黄叶的银杏树下，六只满含惊奇的大眼睛同时朝向对面山坡望去。
对面山坡原无林木覆盖，加上正值严冬灌木藤蔓等类植被稀疏，漫山遍野大大小小的石头全都突兀的裸露了出来，如剑如戟，棱角分明，一律呈四十五度角朝向北方倾斜着，一排一排极有规则的自东向西绵延而去，望去真有点万箭齐发的感觉。
梁巧巧和小葱、甜甜不由得发出惊叹和议论：
“呀，瞧那些石头，怎么像是有人特意栽植似的，都跟波浪一般朝着一边歪去？”
“难道是被大风刮的？”
“废话。大风再大，能把石头刮歪吗？”
“难道是被海浪吹的？”
“废话。这里是山，怎么会有海浪呢？”
“不是大风刮的，不是海浪吹的，这样的奇观又是怎样形成的呢？”
“我知道我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哪，有位白胡子的神仙爷爷；神仙爷爷手里拿着拂尘对着山坡一扫，然后轻轻的吹了口气，结果满山遍野的石头就都歪向一边了！”
“你骗小孩去吧！”
……
三个未经世事的姑娘正在百思不得其解时候，甜甜忽又指着左面一座山头惊讶叫道：“快看远处那个山头，上面怎么有圈奇怪的东西，就好像是一个原本光着的脑袋，四周忽然又长出头发似的！”
“那不是头发。我听工地上的人说了，是过去土匪们垒的寨墙……”小葱说道。
甜甜不相信似的问：“寨墙那么小那么低？”
“这个问题要由我来解释了。”梁巧巧摇头晃脑，故作高深的笑道，“其实寨墙既不低也不小，因为我们离得远了，所以看上去才会那么小那么低！”
“哦！”小葱和甜甜同时恍然大悟。
……
转过山坡，三人走进了一片茂密的松树林间；林间地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松针，其间偶尔又杂着数不清的干透了的塔状松果。三人一面捡拾松果，一面大呼小叫：
“听说松果里面含油很多，填进灶膛里会发出呼呼的响声，用来烧火做饭特别的好！”
“可惜这里离咱们的家太远，要不我非天天挎着篮子来捡松果不可，那样我们家可就不缺做饭的柴禾了！”
“废话。要是离咱们家近，肯定大家早都争着抢着来捡了，哪里还能有你的份？不过这么多的松果白白落在地上，也真太可惜了！”
……
梁巧巧忽然在一株松树后的崖壁间发现一株藤蔓，虽是深冬时节，藤蔓间却开着几朵白色小花，顿时大喜过望，小心的将小花连同藤蔓齐根折断，编成花环戴在头上，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到小葱和甜甜面前，喊叫说道：“看，我像什么？”
“像新娘子！”小葱咯咯大笑，同时冲甜甜睐了睐眼睛。
甜甜会意，也咯咯大笑说道：“对，像新娘子！”
接着小葱和甜甜一个双手放至嘴边做吹喇叭状，一个则拍手跳脚，大声唱道：
抬起花轿，
把呀嘛把轿摇，
花轿里的新娘子听呀嘛听周到：
想哭呀你就哭，
想笑呀你就笑，
哭哭笑笑才热闹才呀嘛才热闹。
……
“人家明明是像花仙子，你们偏偏说像新娘子。”梁巧巧气得嘟嘴跺脚，“你们坏，不和你们玩了！”
说完气呼呼的走到一块紧靠崖壁的岩石前，背对小葱和甜甜坐下。
“哎甜甜，你有没有想过将来要找个什么样的男人呀？”小葱再次冲甜甜睐着眼睛，大声说道。
甜甜双手捂脸，跺脚说道：“羞死了，人家才十八岁呢，你就提说这样的话题！”
“说嘛说嘛，反正这里除了梁巧巧和我，又没有半个外人。”小葱一面轻轻摇着甜甜的两只手腕，一面睐着眼睛咯咯笑道，“好甜甜，你就说嘛，你就说嘛！”
“记得小时候我奶奶教给我一首儿歌，说女儿家要找呀，”甜甜领会了小葱的意思，装出推辞不过的样子说，“就要找个大眼睛，双眼皮，高鼻梁，红嘴唇，胖不嘟嘟的小女婿……”
“对了，那首儿歌是这样唱的：骑红马打红旗，辈辈出个有福人；大眼睛，双眼皮，高鼻梁，红嘴唇，胖不嘟嘟的小女婿。——我也想找这样的小女婿。”小葱说完，又冲梁巧巧问道，“哎，巧巧，你呢？你想将来找个什么样的男人呀？”
梁巧巧立刻忘了生气，转过身来把右手小拇指咬在嘴里，目视远方黛青色的群山，脸上现出迷醉神往的表情，许久方道：
“我嘛，我想将来找个能读书会识字的男人，个子嘛不要高也不要低，身材嘛不要胖也不要瘦，眼睛亮亮的，嗓门大大的，站在那里看你一眼，就会让你心里突突乱跳。哎呀不说了，反正就是特别那个、特别那个能给你感觉的男人……”
“哦，巧巧想男人喽；哦，巧巧想男人喽！”小葱和甜甜又是跳脚，又是鼓掌，嘴里高声喊道。
梁巧巧这才明白上了小葱和甜甜的当，登时满脸涨红，站起身来指着两人叫道：“是你两个先说的，是你两个先说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的！”
“我没说，”小葱两手一摊，问甜甜道，“你说了吗？”
甜甜同样两手一摊，道：“我也没说！”
“你、你们耍赖，合起伙来欺负人。我、我不和你们玩了……”梁巧巧见小葱和甜甜不肯认账，气得快要哭出声来，忽然转身迈步，踩着乱石野藤朝向对面一座山头跑去。
“巧巧，你别生气，我们和你闹着玩的！”小葱和甜甜急忙追着梁巧巧的背影喊道。
但是梁巧巧轻俏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道道崖壁后面。
“这山里不会有狼吧！”甜甜望着小葱，紧张的问。
小葱答道：“工地上整天咕咚咕咚的放炮，就是有狼，也早被吓跑了！”
“那……山里不会藏着坏人吧？”甜甜又问。
小葱想了想，答道：“放心。对面那座山里有火药库，派着解放军和民工把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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