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8

        我反复的陷入了一个梦魇，惊醒后再坠落梦中。

        打开手机屏幕，凌晨两点多，三年多了，从初二下学期他退学离开就杳无音讯，在这期间睡眠总是不好。

        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了，梦里笑着笑到哭着醒来，我无法克制住与回忆的苦苦纠缠。特别是夜深人静的夜晚，思念就如同洪水猛兽般的袭来，我总是会梦到李铖昊，梦到我们曾如此快乐。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他，醒来的时候又像失去了一切，就像个孩子一样已经泪流满面。

        打开手机音乐，明晃晃的屏幕刺着眼睛，我启动qq音乐，翻到了巫启贤的《思念谁》，歌词悲伤到令人心碎：“你知道思念一个人的……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用很长很长的时间流成热泪……”戴上耳机，翻了个身，闭上眼，陷入了又一次梦境。

        -

        ——老师在课堂上奋笔疾书，底下的同学窃窃私语。

        “陆依婷，”同桌有点微胖的女生凑到我耳边，一只手掩着嘴，“你看李铖昊一直在看你！”

        “啊？”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紧接着脸红得像个花花牛苹果，低着头再也不敢抬头，微微扬起嘴角笑了一下便立刻收回，故作镇定道，“好好听课！”眼神却不自觉到地往右前方李铖昊坐的方向偷偷瞄着。

        李铖昊吊儿郎当的歪着身子，后背贴着墙，双腿朝外撇着，头稍稍的侧着就看到了我，我凑巧与他的眼神来了个碰撞，紧接着我的视线快速闪躲，却像相机的快门一般已经被他瞬间捕捉。

        李铖昊看到了我看他的眼神，先是一惊，然后面无表情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就像吃到糖的小孩子一般，然后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什么。

        我与他座位相差甚远，根本听不到，只好对他摊了摊手。

        他扬起的嘴角变成了撅着的嘴，用手隔空胡乱画瓢的写了几个字。

        我仍旧不懂什么意思，摇了摇头。

        “你看我干啥！”他突然加大声音开口道，突然蹦出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立刻显得突兀。

        四面八方的目光瞬间聚集在这里，所有人“噌”一下齐刷刷地回头看向我。

        我反应过后，立刻低下头装无辜，然而脸已经从耳根红到脖子。这家伙，又在拿我寻开心了。

        “李铖昊，回答一下这道题！”

        李铖昊站起来，撅着嘴装无辜：“老师，是她一直看我，你为什么叫我回答问题啊？”

        “不回答站后面去！”

        “站就站，反正回答不上来也是站。”他大摇大摆的走到后面，经过我的时候刻意仰起头吹了个口哨，小声道：“都怨你看我！”

        “……”无赖。

        -

        ——下课了。

        “你起来，让我坐这，你做我那，”李铖昊拍了拍我座位旁边的胖女生，“还有，下节课我也坐这，下下节课，下下下节课，我都坐这！”李铖昊指着这个座位，脸上一副非坐不可的表情。

        胖胖的女生满脸无奈的默默离开座位。我余光看到李铖昊稳稳地坐下后，连忙侧了个身，随手抓起一本课本，背过他。

        李铖昊挪了挪凳子，反而更靠近我，几乎贴着我的头发，在我耳边轻声问：“你上课看我干吗啊？”

        “你、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我用书挡着脸，没有转过头。

        “诶，我发现你真是太有意思了，看我都不敢看，拉我手还紧张的出汗。”被李铖昊嘲笑道，我有点无地自容。我发誓，这是第一次有男生距离我那么近，我甚至能从空气里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洗发露的味道。

        是青春荷尔蒙悸动的味道。

        “我哪有！”嘴上不承认，脸颊热的已经快要爆炸。

        “那你还背着身子。”

        我猛然的回过头，然而因为他本身离我很近，我这一回头不要紧，差点跟他嘴对嘴。我急忙再次转过头，因为太过快速，后面扎的马尾甩了他一脸。

        “欸呦我操，你初吻差点没了，”顿了顿，“早知道我就更近点了。”

        -

        ——放学路上。

        下雪了，路上白花花的一大片，雪花飞舞，霓虹闪烁。蜿蜒的整条路，像银装素裹的一条白色巨蛇。

        街上的情侣，手牵手，相拥在一起彼此取暖，有说有笑地走着，就好像能这样走到白头。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只有我一人，形单影只。

        就这么落寞地走着，“嘭”地一声什么东砸中了我的帽子，紧接脖子里灌入了一阵冰凉。

        “耶！砸中了！”

        我转过头，正想抱怨，看到李铖昊，开心得像个孩子，全然忘记了后背的雪花碴子。

        “你怎么在这？”

        “我回家不行啊！”

        “你家不是在那边么？”我指了指他后面的方向，“那个豪宅区。”我上次无意闯入的地方。

        “我搬家不行啊！”

        “你家可真够有钱的。”

        “你可真够傻的，这都信，”李铖昊眼睛里面有些落寞，“我宁愿我家什么都没有，也会比现在快乐。”

        “那是你没有过过贫穷的日子。”我反驳道。

        “好了，不说这个了，”他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我，“陆依婷，你有男朋友吗？”

        飘落的雪花在这一刻仿佛全部凝结在了空中。

        我脑中突然出现了我看的言情小说，一般故事情节不都是下雪天，一男一女走在浪漫的街道上，男问女有男朋友没，女说没，男说我们在一起吧，就这样幸福的在一起了。

        我按照国际惯例，先是腼腆的摇了摇头，刚要故作害羞开口说没有时，他就开口说话了。

        “我有，”他看上去并不快乐，“我有女朋友。”又重复了一遍。

        “……”这种感觉，就好像被人骗了一样，喜欢一样东西还好了价钱卖家突然又说不卖了。

        “纠缠在一起却不知道心在哪里，”李铖昊继续说：“我一点也不快乐。”

        他蹲了下来，在路边一处干净的雪地上面，整齐的写下了四组英文单词。

        doyoulikeme？

        “doyoulikeme？”他看着我，从未这般认真过，“你喜欢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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