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可惜了
果桃桃的采访定在了周三下午两点半，地点就在慢意文化传媒公司。小褚把公司地址发给果桃桃的时候，她上网一查，才发现中海市居然也有这么文艺的地方，算是各类创意公司的集散地吧，不像海燕文学网，在一个政府提供的创业扶持的写字楼里。
采访前一天晚上，伍灵儿给果桃桃打电话，说吴主编让她来慢意文化给她的采访打下手，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果桃桃能听出来吴主编是想突显出海燕文学网的存在，便欣然答应了，心想着接受采访时再多提几嘴海燕文学网，给足吴主编这个人情，以后也好继续合作嘛。
周三早上，果桃桃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虽然不是为上镜，但这是她见陌生人的礼貌。虽然平时在外企上班果桃桃也会化妆，但一般只化普通的淡妆，这天同事们见她打扮的格外漂亮，下午又请了年假，私底下纷纷议论她是要去相亲。
果桃桃32岁零8个月了（没错，自从跨入30岁门槛的那天起，果桃桃就把自己的年龄按月计算），这些年她一直坚持运动健身，所以身材保持的特别好，虽然只有163的身高，但身材好，穿衣就好看，再配上8厘米高跟鞋，妥妥的冲到一米七。
吃过午饭，果桃桃跟着导航，沿着海边公路一直开，从她的公司开车过来大概40分钟左右就到了。果桃桃下车打量了一下这个地方，每家公司基本都是小独楼，门面装修风格也都很独特，整个园区给人的感觉就是新潮，文艺范儿，年轻朝气。
慢意文化是个三层的独栋，纯白色的外壁显得格外清新。果桃桃早到了一会儿，因为前面的采访还没结束，前台接待把她领到采访间旁边的一个会议室请她稍等。而伍灵儿发来微信说出租车走错路了，要晚到一会儿。
前台接待去给她倒水的功夫，果桃桃突然尿急，便出去找洗手间。人生地不熟的，她也不好意思打扰周围正在工作的员工们，想着公司的洗手间一般都在走廊的尽头，于是就朝着一边的尽头走去。
走到了尽头，没看见洗手间，却从一个办公室的门缝里看见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别说，这俩男人今天的衬衫正好是一黑一白。白衣男子背对着果桃桃把头埋在黑衣男子肩上，嘴里好像哭嚷着什么，黑衣男子背靠着办公桌，一手插兜，另一只手环绕在白衣男子的肩上轻轻抚慰着。眼前的一幕太突然，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两个大男人上演这么一出，果桃桃瞪得像铜铃般的眼睛也就看了大概一帧的画面就赶紧掉头，踮起脚尖，悄悄的退下了，都没来得及看清正对着他的黑衣男子的脸，只知道脸挺白的，另外，这两人黑白配的衬衫也很是让人印象深刻。
原路返回快到会议室的时候，果桃桃才把鞋跟放下正常走路，心想着，找个洗手间居然还撞见这么个场景，虽然这事儿在现在的社会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但是果桃桃身边好像还没有这类朋友，也没亲眼见过这样的画面，所以还是稍微震撼了些。
前台接待正在会议室等她，带她去了走廊另一个尽头的洗手间。
来到采访间时，前面的采访刚刚结束。伍灵儿这时候也到了。今天下午来接受采访的算上果桃桃一共只有两个人，果桃桃是第二个，虽然约的是两点半，但因为前面一个采访超时，这会儿已经快三点钟了。
采访间不大，类似于网络平台上那种主播的直播间一样，里面有打光板，有摄像机，也有话筒。
做采访的员工叫汪静，她跟果桃桃表达了超时的歉意，然后跟果桃桃讲了一下流程，便准备开始。哪知道，摄影师在一旁也准备开始录制。
“等一下，不好意思，请问这间屋子里有叫小褚的吗？”果桃桃脸色微沉，看了一眼汪静，环顾屋子里站着的几个工作人员，最后跟站在门口的伍灵儿对了一下眼。
“小褚？您是说我们晛哥的助理吧。他下午好像去市里办事儿了。您找他有什么事儿吗？”汪静回答她。
“是这样的，关于今天的采访，之前一直是小褚跟我联系的，我跟他说过我不上镜的，只接受书面采访，他也是说了ok，我才同意来的。”果桃桃很客气地说。
“噢，是这样啊，”汪静故意表现出一脸错愕的样子，“可是小褚不在，要不然这样，桃桃姐，我们先正常进行采访录制，回头我问他，如果他确实跟您达成统一说不上镜，那我们不会把采访的镜头放到宣传片里。”
果桃桃无奈的哼了一下，这才回想起之前小褚在微信上各种恭维她，求她上镜，还说要是她不答应，他老板就要扣他奖金之类的，但这是果桃桃的原则，所以一直没能答应他，后来小褚就突然改了说辞，说可以不上镜，请她务必来接受书面采访。
结果没想到啊，在这儿等着她呢。这个小褚跟这个汪静，居然联合起来给她演了这么一出戏。
果桃桃心想，姐姐我可是写小说的呀，这么老套的剧情跟这么拙劣的演技，一出场肯定就被观众拆穿啊，唉，现在这帮小孩儿们，怎么爱玩儿这种招数。
摄影师眼看果桃桃的脸色越来越沉，小声支走他旁边的一个员工去搬老板这个救兵。
果桃桃心里越发不痛快，她气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不诚实。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这是原则问题。
可能是大姨妈前期综合症吧，一股怒火涌上心头，果桃桃沉默了一小会儿，尽量压制住这股怒火，她可不想在众人面前爆发。
调整了一下情绪，果桃桃慢声细语说道：“照你的意思，如果回头你问小褚，他说没答应过我不上镜，那你们就打算把今天采访的视频放到宣传片里？”
“额，不会的，他怎么能说谎呢。”汪静慌乱的解释。
“可是我觉得你们俩现在就是在说谎啊。”见汪静还在演戏，果桃桃没给汪静面子。
“不，不是的。。”汪静还想狡辩。
伍灵儿见势不好，轻轻凑到果桃桃身边想安抚一下她，可是果桃桃的怒火已经慢慢烧起来了。
果桃桃接着说道：“如果你想确认，你大可以现在就给小褚打电话问清楚，但我猜，他是不会接电话的，因为你们俩设计好的剧本就是这样的，回头采访也录制完了，你们要是硬放到宣传片里，我还能拿你们怎么办，难道我还能为这点儿事儿告你们侵犯肖像权吗？”
听到这，早就来到门口的董晛礼貌性地敲了两下门，便一把推开了半掩着的门，同行的还有白柏，就是刚才的白衣男子。
“这位就是‘逃之夭夭’吧，久仰久仰。您好，我是董晛。”董晛两步就跨到果桃桃面前，伸出手来，汪静跟果桃桃同时站了起来，果桃桃礼貌性地跟董晛握了一下手。
眼前的黑衣男子脸蛋白皙，眉弓骨高，一双鹿眼，空灵无害。头发是四六分造型，应该是没烫过，只是轻微抓了点发蜡的感觉。身材没有特别高大，因为今天果桃桃已经冲到了一米七了，稍微一抬眼就能跟他的眼睛对视，目测大概183吧。
看到这么干净帅气的大男孩儿，果桃桃的怒火瞬间就降成一个小火苗。
“啊，桃桃姐，这是我们老板。”汪静见救命稻草来了，赶紧抓住。“晛哥，这位就是咱们请来的‘桃之夭夭’，那个，咱们这次所有的受访者都需要出镜，用来做宣传片的素材。。。”
“这个我知道，之前我跟吴主编说过。”故意提到吴主编，董晛的视线回到果桃桃身上，想借着两人都认识的熟人缓解一下尴尬，“这应该是我们这边的问题，吴主编跟我反馈过您不想上镜，我因为手头有其他项目，就把这件事交给手下去沟通，也没跟进，这是我的问题。实在抱歉。”
果桃桃只是微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董晛看得出来，果桃桃的这个微笑既是礼貌，也是拒绝。而且这个微笑有种莫名的杀伤力，让董晛不敢再继续谈上镜的事儿，说出来觉得可笑，堂堂一个公司老板居然被这个微笑震慑住了，虽然只是一下下。
“那这样，既然您实在不想上镜，那我们今天就做书面采访，”董晛转头看向汪静，“回头宣传片里怎么呈现咱们再商。。。”
“董总，”果桃桃打断了董晛的话，大姨妈前期综合症的暴躁因子战胜了暂时被董晛的外貌所迷惑的不理性思维，她慢声细语说道，“您这个项目请我来，我非常荣幸。”
董晛愣了一下，随后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盯着果桃桃，听她继续说道，
“但是，我从一开始就跟吴主编说好了不出镜，这是前提，至于有什么顾虑，我跟他说过，我不太确定他有没有跟您传达过，可能这中间确实有沟通上的疏忽或者理解上的偏差。”果桃桃仍旧语调匀速。
董晛用舌尖舔了一下上嘴唇，一直点头迎合。
果桃桃继续慢声细语说道：“可能您以及在场的各位觉得我有点儿为难大家了，小题大做了，可是这是我目前的原则。可能将来，以后，我会接受出镜采访，但是现阶段，我不希望我以真实身份出现在大众面前，所以真的很抱歉。”
“可以理解。没问题。”董晛像个乖巧的孩子在听训话一样，一直附和着。
果桃桃：“今天小褚跟小汪这么安排，我其实心里不是很舒服，但我没有怪他们的意思，也不希望他们受到您的责怪，毕竟大家都不容易，他们可能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耍了点儿小聪明，但是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沟通还是应该建立在诚实、互相理解的基础之上。”
“没错没错，是我们这边的问题。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董晛就像是一个接受投诉的客服人员，一直在努力维护客户的心情。这跟他平时的处事风格可不太像。平时，可都是他投诉别人。
“所以，我觉得今天咱们也别采访了。耽误了这么久，你们也快下班了。这样，你们先商量一下，如果我不出镜，还有没有必要接受书面采访，如果没必要，咱们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你们的宣传片更是耽误不得。”果桃桃开始结束语了。“有机会的话，咱们以后再合作，抱歉了。”
董晛竟不知如何继续谈判，只能一边道歉，一边跟在果桃桃身后往外走，一路送她上车，眼看她的车开远。。
果桃桃从后视镜看着董晛和他旁边站着的白柏，微微摇晃着头，叹了口气，“可惜了。”
“可惜什么？这个采访？”副驾上的伍灵儿一副迷糊状。
后视镜里，一黑一白渐渐变成两个点，最后消失在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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