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事变（六）

飒飒飒~

光阴似箭，不多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漆黑的夜幕占据了天空。

今天高老庄的夜很黑，没有月亮，没有星星，黑得就像是人用颜料涂画的一般黑得深邃，黑得不寻常，黑得如一张网一般。网住了风，网住了过去，网住了往事，漫漫长夜。

“木龙，你要明白……”，朱八戒和高玉兰相顾无言，沉寂良久之后，她率先打破寂静道：“我自始至终相信的，只有你。”

“我……”，朱八戒唇齿微张，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我明白，我知道。”

飒飒飒~

夜风萧瑟，万籁俱寂，除了沙沙的风声外，没有再传出一点异象，在这平静的微风吹拂之中，打开相顾无言的二人思绪。

“啊，你们在这里啊，我正要找你们呢……”，就在朱八戒和高玉兰要维持着着恬静的美好气氛，两颗心再次缓缓靠拢之时，一道不和谐的响亮声音打破了他们。

“恩？是大师啊，您又什么发现吗？”，高玉兰见辰江柳走来，扶着栏杆微微伸头向前开口询问。

“是的。我……”，可就当辰江柳准备回答之时，异变再生。

呜呼呼！

嘎嘎嘎~

天空忽然被密集的乌云所笼罩，地面开始旋转翻腾起一个个漆黑的漩涡。一只只漆黑的乌鸦，一只只双眼流溢诡异光芒的黑猫纷纷从四周走出，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一般围住了高家大宅。

“嗯！”，朱八戒等人见此异变顿时剑眉一皱，先前虽然天空之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但同样也没有乌云，是一片晴朗的天空。即使不用提灯笼但也可以清晰的看清地上的一切，只要不走入那些被密集树林覆盖的阴影区域即可。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随着厚重的乌云遮蔽天空，为夜幕绘画上墨色浓厚的一笔后，大量乌鸦更在天空盘旋飞舞，如一张黑网般裹挟黑风遮蔽天空，顷刻间将能见度降低，降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而地面之上也有无数双眼光芒妖冶的黑猫在移动，盘踞，将地面也变得极其漆黑，以及毛骨悚然。

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活物密集到一定程度都会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活物不同于死物，死物不会动，不会发生变化，但活物却是会动，会发生变化的。当这种不受控制的活物数量密集到了一定程度之后，那种毛骨悚然也就无法抑制的从心底弥漫开了。

“乌鸦栖林，黑猫漫地，阴风阵阵，黑云压天……”，辰江柳缓缓开口，目光在地面上的黑猫群上扫过。那些黑猫虽然遍布了屋檐和地面，但也留出了一条路给他们行走。

不，不是留出的，而是制造出的，唯一的一条路给辰江柳一行行走，那条路好似是给他们唯一的选择一般。在天空被密集的乌云和裹挟黑风的乌鸦形成空禁后，地面这条路就是他们目前唯一可以行走的路了。

辰江柳眸子中倒映那唯一的道路，那通往高家大宅已经化为废墟的正厅，似‘邀请’的道路，缓缓转头，望向朱八戒。

“恩。”，朱八戒和辰江柳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随后向高玉兰道：“玉兰，你在此不要走动，我们去去就回。”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高玉兰有些担忧的开口，朱八戒微微一笑道；“没事，没事，就是一些小事而已，我去处理一下很快回来。”

飒~

朱八戒话音落下没有给高玉兰再发问的机会，身形一摇，和辰江柳一起朝高家大宅飞速跑去。

哒哒哒~

高玉兰手臂微抬，看着急速远处的朱八戒很想说什么，但她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好似觉得现在眼前的这一幕曾经在哪里见过，好似曾经错过的情节在循环上演。自己和朱八戒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一样，明明看起来相隔很近但感觉上却又是那么的远……

砰、飒！

“什么！你什么意思？”，云栈洞内，卵二姐生气的拍手，将王座那白骨所制的坚硬扶手一把拍得粉碎，白骨碎屑四溅，如飞刀一般朝四周扩散。

嗒、洒洒~

只是站立在卵二姐王座下的牛角马面小妖却是一动不动，体表妖力旋转流动，形成屏障，将那白骨碎屑稳稳挡住，继续平静道：“福陵山主，我想我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您应该是可以理解的。”

“理解？”，卵二姐嘴角微翘，冷笑道：“虽然我们加入了以黑山王成立的妖盟，换取保护，共进退。但福陵山是我自己的领地没错吧？我每年都上交供奉去换取保护没错吧？”

“可，现在你们是什么意思？”，卵二姐语气高昂道：“你们未经我的允许就进入了我的领地，并且强行征收是什么意思？你真当我加入了你们妖盟之后就要对你们的安排听之任之，放之信之。你真当我就是你们的下属了？！真当这福陵山是你们的了？”

“不！”，面对激动的卵二姐牛角马面小妖很是平静的摇头道：“妖盟是一个互利互惠的组织，是我们妖族为了对抗天庭仙神报团取暖的组织，虽然根据能力不同，盟内对各位妖王的职位安排也有所不同，但本质上诸位妖王的身份是平等的，诸位妖王都是平起平坐的。就算是我们大王身为盟主也是与诸位平起平坐的，只是在出现意见分歧之时我家大王会出面进行调和，或者统筹规划而已。”

“而上交的供奉也并不是什么换取保护的代价，而是为了让妖盟内的小妖们能更好的发展，让妖盟更加强大，是各位妖王慷慨的资助，并且我们大王做出微不足道的保护服务来换取罢了，但本质上还是感激于各位妖王的慷慨大方，大王您的仁慈善良。”

牛角马面小妖娓娓道来，卵二姐却是脸色不变，牛角马面小妖说得好听，但都是一些场面话。

慷慨大方？

仁慈善良？

这些词从来不会出现在妖王身上。即使退一步，真的是为了妖盟的发展，为了让妖盟强大起来可以进一步对抗天庭仙神，但每年要上交的供奉对于各山妖王来说已经超出了它们‘慷慨’的范围。所谓慷慨，是在自己吃饱喝足，冷暖可控的情况下才会给予的，但每年要提供上交的供奉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各山妖王的生活，已经影响到了它们的日常修炼，这，已经超出了慷慨的范围了。

一个善良的人可以在只有一块饼的时候将一半分给另一个可怜人，但绝不会在自己快饿死的时候把饼还分给别人。善良不是傻，善良并不意味着明知必死的情况下还要把自己的命分给别人，尤其还是一个陌生人。

良善之人尚且如此，更别说一山妖王了。但凡能成为妖王的，即使只是乌斯藏国的妖王也是踩着千万尸骨，在血海白骨之中走出的霸主，善良和它们从来不沾边。要不是因为妖盟，因为黑山王冠冕堂皇的那些理由，谁会愿意上交那些供奉。

“那现在你们的行为是什么意思？你们现在的行为该怎么解释？”，卵二姐内心冷笑，表面保持平静，对牛角马面小妖道：“你不觉得你们现在的行为已经有些越界了吗？”

“福陵山主，你要知道我们只是会提供帮助而不会做鸠占鹊巢之事，而我们现在之所以有越界的这个行为，全是因为您的属下……”，牛角马面小妖开口解释，卵二姐凤眉微挑道：“我的属下？我的那个属下？它做了什么？”

“您最信赖的副手，昨天……”，牛角马面小妖将兔子精在高老庄做的事情尽数告知卵二姐，让她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你说是就是真的了？我凭什么信你？”，卵二姐听完，面容冷凝，朝牛角马面小妖道。

“这些事情我想山主您有的是办法去求证，所以我就不需要一一解释了。”，牛角马面小妖回答，卵二姐声音微微提高拉长道。

“既然你知道这些事情我可以自己求证，那么你们也该知道高老庄的事情我可以自己解决，不需要你们插手。”

“不~”，牛角马面小妖闻言却是摇头轻笑道：“我们并不认为您能处理得好。”

“什么！”

轰！

卵二姐闻言，身上妖威翻腾，属于天地八境的妖力自身上翻涌而出。

虽然只是在乌斯藏国这一小国称王，卵二姐自然是达不到外界那唯有天地九境，媲美金仙的大妖才能称为‘王’，天地九境才是真真正正的妖王，但她的修为却也不弱，抵达了天地八境巅峰，距离天地九境也只有半步之差，勉强能称得上‘妖王’二字。

“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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