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黑衣玄冠

咻，砰！

铮！

黑山王被朱八戒击败，且整个过程就发生在这一时半刻，让一众妖王根本就弄不清楚情况，只是一个个呆立原地无比震惊。但朱八戒秉承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原则，没有丝毫迟疑，不给黑山王一丝调息喘息的时间，身形一摇，荡出音爆之音。在声音还在他之前所在位置爆炸荡开之时，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黑山王面前，手中凝聚出一柄猩红的锋利长剑抵在黑山王的脖颈之上。

“呵，咳，咳咳，厉害！厉害啊！”，黑山王被朱八戒用长剑架在脖子上浑然不惧，轻咳了几声，脸上扬起笑容道：“真是厉害啊，我果然没看错你，你真是妖族的绝世天才啊，我要是早些跟你母亲求婚，早点和她成婚，收你当了我的儿子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这一遭了啊？”

“不，也不一定，我和你母亲成婚以后仍然可能会纳妾，依照你今天的这种性格和行为，你说不定还是会拿刀砍我，又或者……”，黑山王语气轻佻，微微仰头道：“又或者你和我的目光一致，你也喜欢我看中的那个妾，然后因为一个女人对为父大打出手，做一个‘大孝子’？”

“有意思吗？”，黑山王语气轻佻，朱八戒不为所动，手中猩红长剑缓缓上移，拍在黑山王的下颌，将他的脸缓缓挑起，冷声道：“你说这些是想干什么？激怒我拖延时间吗？但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没有，我只是想让你动手更快一些罢了。这样，我就能死得不那么痛苦。”，黑山王将头嘴角扬起笑容，在他的脸上完全没有看到一丝对死亡的惧意。

“虽然我很不想如你所愿，但是就如你所说的，我的时间不多了，因此……”，朱八戒平静的说着，完全没在意自己身上的乌青金纹在快速消散，他的气息一落千丈，将手中的猩红长剑缓缓刺入黑山王的脖颈。

啪！

“恩！”，可就在朱八戒手中的猩红长剑要完全刺穿黑山王的脖颈，随后他挥剑一甩，将黑山王的头颅彻底砍飞之时，一双白皙如莲的手抓住了那猩红的剑刃。虽然那双手用了极大的力气抓住刀刃，完全无视锋利的刀刃将白嫩的手割破滴落鲜血，但那种力量对于朱八戒来说微不足道，那种力量并不能阻止朱八戒将剑刃继续推进。可就是那微不足道的力量，那双白皙的小手，在黑山王恍惚心痛的目光之中，在朱八戒诧异不解还带着一丝失望和绝望心死的目光之中，那双手牢牢握住了猩红长剑，令其不能再前进丝毫。

滴答，滴答~

鲜血沿着猩红长剑滑落，滴在红色的嫁衣上，绽放出颜色更鲜艳的红花。

“你……”，朱八戒看着抓住剑刃的高玉兰，表情复杂，似对她发问，又似喃喃自语的说道：“这就是你的答复吗？”

心痛和死寂混淆一起，高玉兰的举动无疑是对自己所作所为的否定，自己费尽心机，山长水远跑来救她的否定，他甚至没有勇气去问高玉兰她到底是怎么了，她为什么变了，变得这么快，这么陌生。

就如之前辰江柳所问的，‘你是她的谁啊？你什么身份啊？你以什么身份去质问别人啊？你有什么资格啊？’。

“……有些东西真的很复杂，有一见钟情，也有在一瞬间就不爱了，一切都开始变得敷衍，一切都变了。”，记忆中，一道和高玉兰声音很像的女声在脑海中响起，一缕微风吹过，好似有人在用刀切割着自己的心脏一般疼痛，而就在这疼痛之中，朱八戒脸上的最后一丝乌青金纹消失得无影无踪。

“……”，高玉兰默而不答，瞳孔之中光芒闪烁，不知道那是恍惚倒映的光还是泪水，但朱八戒在其中却看到了愧疚，而就是这一丝愧疚让他刚刚沉寂下去的心重新浮起，脸上出现了一丝希望，一丝勇气。

咻，啪！

“唔！”，可就在那一丝希望在朱八戒脸上浮现的瞬间，一只沾满污秽鲜血的手按在了他的胸口之上，将他瞬间击飞了出去。

砰！

轰隆！

黑山王趁着朱八戒身上的乌青金纹消散，他身上的气息一落千丈在他走神直接电闪出手，重重将他轰飞，砸入山壁一角，压碎山面，荡起石雾滔天，烟雾弥漫。

“玉兰！你没事吧？”，黑山王将朱八戒轰飞没有在意自己那几乎要被完全刺穿的脖颈，第一时间朝高玉兰询问，看着她那双鲜血淋漓，被猩红剑刃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手脸上是说不尽的心痛和懊恼。

“没事，你怎么样？”，高玉兰将停留在碎裂山壁上的目光收回，朝黑山王看去，看着他脖颈上那深黑的血洞，血洞中依稀可见的碎骨，咽喉以及被残血残肉包裹的颈椎，柳眉紧皱，脸上也同样是说不尽的担忧和痛惜。

“没事，我没事，这种小事很快就能好。”，黑山王说着妖力涌动，快速将脖颈上的狰狞血洞愈合，将脖颈重新变回完美如初。可，那只是表面功夫罢了。虽然妖物的体质远超同阶修士，可那只是在肉身比拼，在低境界而言是如此。

到了仙境，黑山王这种仙境巅峰的存在，他们多多少少都已经开始接触了法则。虽然没有迈入圣仙境，他们对法则之力只是有些了解还不能运用，但光是对法则之力的了解也足以让他们的法术晋升到更高层次了。

在那个层次上，肉身的强悍完全没有意义，法则和肉身的对比就仿佛是棉花和钢铁的对比，棉花再厚实，再庞大，钢铁制造的刀刃一样能洞穿。所以大部分修行者，无论是人类还是妖魔鬼怪到了后期都不再着重肉身的修行，而是对于境界的修行，对法则之力的领悟体会之上。

虽然古往今来不是没有以力证道的存在，但这么多年也就只有寥寥几位罢了，比起靠领悟法则之力证道的圣境来说实在太少了。

因此现在的整个世界都着重将修行重点放在了法则领悟只是，因此到了黑山王这种仙境巅峰，距离圣仙境仅差一步的存在面前，他们的自愈能力是不可能跟得上同阶法术的。

黑山王虽然看起来修补好了脖颈，但那只是表面功夫，他脖颈的皮肤后面还是一片支离破碎，朱八戒的法力还在他的脖颈残留，继续造成伤害。

只是他毫不在乎，以他的金仙妖王之躯这对于常人必死的伤害他完全能抗得住，但高玉兰却不同，高玉兰只是凡人之身，虽然割破手掌不会死，但纠缠在其上的残留法力却是致命的，那些残余的法力对于她而言就是致命的毒药，如若不管不顾，任其发展，那足以杀死她千百次。

咻，飒飒飒~

“你怎么样？很痛吧？”，青绿色的能量自黑山王手中流露，他一边为高玉兰疗伤，一边很是担忧的朝她问道。

“我没事，但他……”，高玉兰意有所指的朝那石堆之中看去，黑山王眼中流露复杂神情，但还是尽量用着平静的语气说道：“没事，我留手了，以他的体质死不了的。”

“恩。”，高玉兰闻言这才有些轻松的点了点头，只是她三番五次的询问，她对朱八戒的关心不免让黑山王的眼神有些落寞。

呜呼呼~

在黑山王为高玉兰疗伤之时，陷入废墟之中的朱八戒进入了一个很奇特的状态，一个近乎生与死的状态，一个走火不燃身、入魔不扰神的奇怪境界之中。

在这个境界之中，朱八戒的情绪变得格外平静，好似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好像是以第三人称的视角，以一个仙神的视角，高高在上的俯视着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在看着一场闹剧一般。

只是从身上传来的痛苦，内心的那份悸动无不在提醒着他，他并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天神，而是下界的小妖，一个稚弱无力，自尊心又强的小妖。

“是不是很讨厌现在这样的自己？明明就是一头野兽但却要装得比人还像翩翩君子。明明稚弱无力却还是要装出一副宽仁大度的样子，用自己可笑的尊严去换取一些根本不可能获得的东西？”，威严又冰冷的男声如河水般‘哗啦啦’的从四周传来，慢慢将朱八戒包围。

“你，是谁？”，朱八戒看着出现在识海中的高大身影，那三头六手，执斧、索、弓箭、剑、戟六物，穿黑衣玄冠，骑夔龙，在煌煌紫云火焰掩盖面目，在雷霆长河之下缓缓走出来者低沉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讨厌自己的自己吗？你不是一向最讨厌像弱者一样垂死挣扎的吗？可你现在又在做什么？你不是很想问问那个晨秦暮楚的女人为什么背叛你，你明明那么爱她，费劲千辛万苦去救她可她为什么还是站到了你敌人一边……”，那黑衣玄冠缓缓从夔龙背上走下，走到朱八戒面前道：“你不是很想知道这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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