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虾串好吃
回到山洞之后，惠舒有点不舍地从宣司头顶上飞了下来。他们一起变回了人形。
老乌龟过了一会儿也跟上来，摸索着岩壁走近山洞。
他的人形原来是一个小老头子。个子很小，有点佝偻。一对眼睛上全是阴翳。
惠舒过来拿走了橡胶叶包袱，冲山洞指指：“随便坐，对了，你叫什么？”
老头子找了角落坐好，说：“我叫霍维。”
“惠舒。”
“宣司。”
“哦……”霍维缩在石洞的角落，觉得石洞里干燥舒服，还有火堆在燃烧。他长期呆在河谷边上，气候潮湿，到了晚上常常很难熬，所以有点羡慕他们住的这个地方。
“呃……你们是一起的？”
他问这话时候，脸朝的是惠舒的方向。作为一个乌龟，他其实有点不太敢和白狐这样的肉食动物说话。
这个问题让正在摆弄石头块的惠舒愣了一下，他扭头悄悄看了一眼宣司，发现宣司也在看着他。
“……呃。”惠舒犹豫了一下，“我们是从一个部落逃出来的。”
“哦哦，部落！”霍维恍然大悟，“我听说南方的兽人们喜欢搞些这些团体什么的，不过我们北方的动物大多比较独行。”
宣司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
他看到惠舒忙忙碌碌地摆着石块，就朝他过去：“你这是做什么？”
惠舒其实是在摆一个烤架。
“我要用这个做虾。”惠舒解释道。
宣司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以为他是想用石块刮去虾的皮。曾经在部落的时候，兽人们常常使用石头做刃，割开草藤之类的东西。
他背过身去。再次转回身时候，手伸在惠舒面前，手心里是一只剥好了皮的虾。
宣司个子高，手又放得有点高，几乎是接近惠舒脸的位置。把惠舒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惠舒瞪大眼睛。
“……”宣司也像是没太明白，轻声道：“吃？”
惠舒才反应过来，这是想喂给他吃的么？
可是他看着那生的虾子，愣了一会，没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
“我是做烧烤架啦。这种生的东西怎么能直接吃，会坏肚子的。小溪里的水没有那么干净。”
惠舒穿书进来时候，部落已经处于了要迁徙的阶段。这途中很少有野生动物可以捕食。
由于极度缺乏肉类，大家每天都靠啃野果树叶度日，也就不涉及需不需要煮熟的问题。
看到宣司的表情，惠舒才意识到兽人族实际上一直是吃生肉的。
宣司有点困惑，但他脸上表情一向很少。可能被惠舒笑得让他觉得有点不自在，他冷冷地别开脸，收回了手。
惠舒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惹他不高兴了，于是他赶忙冲上去，抢了他手里的东西。
“……你好会清理虾皮呀，干干净净的。这样正好，烤起来也方便。”
宣司脸上的表情又柔和起来。
惠舒走到放柴火的地方，从柴火堆里找出了几根又细又尖的小树枝。刚好可以用做烧烤的签子。
他把木枝刺进虾肉里。虾肉柔软光滑，几乎不要费什么力。
“你看，这样就好。串成这样就可以烤了。”
宣司仔细地看着他手上的虾串，然后抬手也取来一只，很娴熟的把虾皮剥好了。
他的手很漂亮。白而修长，骨骼分明。指甲部分受自身兽形的影响，形状尖尖的，十分锋利。
其实在部落的时候，宣司是一只很凶猛的狐狸。据说在过去的部落格斗赛里，他的兽态比起豺狼和猎豹都更加强大，蝉联了好几届部落格斗大赛的头筹。
但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他在部落里树敌很多。
然而此刻作为人的宣司身上，却一点看不出那种凶猛的感觉。甚至连串虾的动作都十分优雅。
惠舒的目光不由得呆了一会儿。
这时，在旁的乌龟霍维闻着味道终于忍不住了，好奇问了一声：“你们是要吃虾吗？”
惠舒嗯了一声，慌忙回神：“你想吃么？可以分你一点。”
毕竟霍维是个老人。惠舒小时候是外公照顾大的，所以一向对老人很友善。
霍维抿了抿干瘪的嘴。
“我不能吃。”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我要是吃了，我的眼睛就好不了了。”
惠舒这才想起这档子事。
他来到叶子包袱边，取出他在路上采来的几颗草药。紫藤绿叶的是三白草、锯齿状的是艾蒿，还有一个黄色的藤植物，听部落里的啄木鸟说过，这种东西叫做去痛藤。
三种草药铺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惠舒拿起另一块石头在其上研磨。
药草里面的水分渗透出来，让三种草混合在一起，就这样形成了一个药糊。
用一小片树叶接着，惠舒把药盛起，到了霍维前面。
霍维却皱着眉头摆手，似乎十分不情愿。
“不用！不用你……神明在上，你弄这些没用。”
“你又不用，你怎么知道没用呢？”
“……因为只要心中有神，就可以治愈一切！”
“药管不管用我不确定，但我知道神明肯定不管用。”
霍维一下急了，伸出一根手指贴在嘴边：“嘘——！你怎么敢说神明大人的坏话！”
惠舒笑了笑，歪了下头。
“那我就敢说了。他要生气就怪在我头上，你爱用不用。”
他直接把叶子放在了霍维的手里。霍维的手颤了一下，就好像那药膏烫手似的。
但足足犹豫了几分钟后，他接纳了惠舒的话
——反正，这是人家强行塞给他的……
霍维食指和中指轻轻在药上蘸了一蘸，把药抹在了眼上。
沙沙的疼痛让他立刻叫了出来：“啊哟，好疼，完了，我要瞎了，要瞎了！”
但是又过一阵，他的声音忽然小了。那种疼痛也转化成一片很舒服的清凉。
霍维垂坠的眼皮动了一动，竟然能睁开眼了。
他自己都难以置信：“我好像……能睁开了？”
惠舒笑笑，将那三种草的根叶指给霍维。
“你得的这是乌龟常得的结膜炎，想要治好就要用消炎的东西。这三种草药混合在一起，每天敷一次就行。不过想彻底好还要坚持一段时间。还有你记着一定要保持干燥，不要让眼睛再进水，特别是不干净的水。”
惠舒的妈妈是药剂师。他自小耳濡目染，对这些药材的事十分了解。
当然，他当年可没想到过这些技能会在很多年之后用在兽人们的身上。
霍维脸转向惠舒，嘴里语无伦次地说着感谢地话。
他这时才注意到眼前这个少年长得也太漂亮了。
白而细致的皮肤上，一对眼睛圆而可爱。
而此时，他身后还有一位同样光彩夺目的兽人正向着这边看。宣司嘴角轻轻勾出了浅浅的骄傲的笑容。
霍维眨了眨眼睛。那白狐兽人脸上的偷偷的笑意已经消失不见。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惠舒回头，看到宣司把虾子全部剥开串好了，码的整整齐齐。
“哇，好棒。”他说，“烤起来一定很香，我好久没有吃过烧烤了。”
“烧烤？”宣司轻轻蹙眉。
“就是一种料理方式。把串串放在火上烤，再撒上一点香料。”
很可惜在这样的深林里是找不到盐巴和胡椒的。
但是他找到了几根野生的小茴香。这种草常常用于烤牛排，他觉得用作烤虾的调味品也不坏。
加了柴草，火一下变旺了。
虾串在炙火上烤着，不一会变成了橙黄的颜色，发出滋滋的声音。
空气里立刻弥漫着烤虾的香味。
惠舒狠狠的吸着香气，霍维老爷子两手激动地搓着。
就连最冷静的宣司都不住的轻轻咽下一口口水。
烤盘最中间的受火最旺、烤得最快。惠舒拿起最先烤好的串串，送到了宣司前面。
“你受伤了，你先吃。”惠舒说，“尝尝味道怎么样。”
宣司接过来，咬了一口。
那张总是很平静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个难得的惊讶表情。
“……好吃。”
他从来不知道……烧烤原来是这样好吃的东西。
惠舒立刻笑了出来。
“都快好了，大家一起吃吧！”
美食温暖了兽人们的肠胃，也融化了兽人们之间的陌生和隔阂。
霍维老爷子吃饱了，心情大好。像喝醉了似的呱啦呱啦地讲好多故事。上到天文下到地理，说个没完没了。
惠舒和宣司刚刚来到这片地方，对这里不了解，听听这些倒也无妨。
“……不过最近几年来，这片地区的兽人们越来越少了啊。”讲完五十年前这里发生的一些趣味，霍维忽然这么说。
“这是为什么？”惠舒问。
“说起为什么嘛……”霍维老爷子的脸色变沉了，语气也有些紧张，“其实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跟你们说。据说是因为这附近的兽人们激怒了兽神，于是遭到了惩罚。”
惠舒不屑地撇了撇嘴角，这态度让老爷子又很气地拍了一下腿。
“这个可不是没有根据的，我没有说假话——因为——这、这附近还闹鬼呢！”
惠舒的眼神立刻亮了：“闹鬼？”
宣司悄悄看了他一眼。
这小家伙对这种事感兴趣？
明明还说不相信神明。
“就是后面那座山。”霍维伸手往山洞外面一指，“很阴森是吧？很多兽人曾经想要去那个方向狩猎，结果这些人都有去无回。后来又有些他们的家人啊朋友啊去寻找，结果只在那里听到许多人和动物哭泣的声音。据说那里夜晚有黑色的影子在飘，还有鬼火乱飞呢。后来两年，这片地区的好多孩子都不见了。于是兽人们纷纷离开，这里就变得越来越荒凉了。”
霍维讲得时候那张脸都快皱起来了，很是焦虑的模样，不像是骗人。
但听他说话的惠舒却是一脸容光焕发。
惠舒忽然不由自主地伸手拉了一下身旁宣司的衣角。
“我想去看看。”
宣司手上的动作忽然停滞住，长长的眼眸垂下，目光落在惠舒抓着自己衣角的手上。
他迟疑片刻：“嗯。”
“可以去？”
“可以。”
“你陪我一起？”惠舒没想到宣司会同意，因为他觉得他的性格很谨慎。他很意外地扭过头撞见宣司垂着的漂亮眼睛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
于是他立刻松开了拉着宣司衣服的手，脸有一点泛红。
兽人的裹布衣服本来就很宽松，被这样一扯，让宣司的上身露出更多。
但他并不是很在意，一边用手整理，一边简单地回答惠舒。“对。”
其实如果是惠舒想要自己一个人去，他反倒是不会同意的。
惠舒听了觉得心里很高兴，就像有个小鼓在敲一样。
不过又难得理性地想了想，补充道：
“那还是等你伤好了再去。不然万一真的见到鬼，我们怎么跑得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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