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化解
白狐的身影穿梭于山林之中。
身形修长，肌肉线条有力而漂亮。几日的修养让他的伤口已经全然看不出痕迹。
他的兽态是很强大的。无论是速度、力量、在兽群之中都是非常优秀的存在。
但是现在他灰色的眼里却满是忧心。
说不清什么原因——他有不好的预感。
天空变得更阴沉了一些。宣司顺着山猫说得方向，一路向山顶狂奔。
有沟壑便越过、有河水便淌去。水光飞溅，藤蔓木刺擦过他的身体，他却不曾留意。
到了山顶附近，他看到了一棵榕树。树干因生病而变成枯黑色，十分粗陋。
然而叽叽喳喳声音却不绝于耳——鸟兽人们停在这里。
宣司停下脚步，昂起白色头颅。
——没有找到翠绿色羽毛的小鸟。
鸟类们发现了树下的宣司，都一起惊喜地叫了出来。
“欸，看哪看哪，宣司来了。”
“是让我们回去了么？我觉得时间还早。”鸟还在捕食树中地虫。
宣司问：“有人看到惠舒么。”
几个鸟面面相觑，没有回答。
后来才由喜鹊昂克答了一句：“……那么，他没有去找你们么？”
听了这句话，宣司顿时一阵心焦。
他折身要走，却有两只长着花哨彩色羽毛的鹦鹉从树上下来，飞到了他的身前。
他眼神冷冷地看着这两只鸟类。
鹦鹉平时聒噪管了，不懂得人眼色，调笑地说：“喂，你去找他干嘛呀。他想走就让人走吗，自然是因为他性格不好，完全不合群。”
另一个嘻嘻笑着道：“倒不是我们忘恩负义，可是你看，如果我们都觉得他性格古怪，那肯定是他的问题嘛。宣司其实大家都觉得你很好，你不用为他举止奇怪感到自责。以后只要你和我们一起生活不就好啦？惠舒爱去哪就去哪呗，说不定他已经天南海北哭着去找妈妈——”
他话并未说完，白狐身影倏地一动，向前闪过。
下一刻，白色地爪子已经将鹦鹉按在了地上。尖指甲压在鸟的脖子上，威胁地闪着寒光。
鹦鹉在地上，喉咙被按着，费力地发出一句：“你、你干什么？！”
其他的鸟们惊了，一齐从树上飞下来，环绕在宣司的身边，可是没有人敢靠近。
——他身上那种冰冷的杀气太瘆人了。
有鸟远远叫道：“快住手，你可是刚刚被选为族长的，就算他说的过分了些——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宣司懒懒抬了一下狐眼的眼皮。
“我对你们的族群没有什么好感。”他道，“你们告诉我，惠舒为什么走了？他往哪个方向飞了？”
尖爪直指鹦鹉的脖子，只要再下按一毫米，定要渗出血来。
于是没人再敢说什么，空气里一片寂静。最终由喜鹊颤着身子地飞下来，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却也没有说出惠舒到底去了哪个方向。
“我们也没有注意到。还以为他是回去找了你们。”他僵硬地道，“可能是往西边的吧。”
宣司松开前爪，地上的鹦鹉剧烈地咳嗽起来。可是他连一眼都懒得看一下。腾空般再度跃起，身影向着西方奔去。
然而他并没有找到人。
无论是在肉食动物的群体里，还是帐篷附近，或是鹿人或其他草食动物的群体附近，都没有发现惠舒的身影。也没有人看到过他。
天色黑了下来，已经到日落时间了。
宣司站在兽群中央，因为一刻不停的寻找而变得气喘吁吁。显得有些苍然。
鹿人阿莫斯本质善良，理解他心里的焦虑，劝道：“可能只是和那些鸟族人吵了架，去哪生气去了。气消了就会回来。你别太心急。”
熊男也这样同意。“是哇，不行我们明天后天都上山去找他，让那些讨厌的多嘴家伙道个歉，喊遍整个山谷。这样就肯定能把人找出来了。”
宣司却没有那样乐观。
他知道惠舒不是那种喜欢给人添麻烦的性格。他若是真的忽然消失，那就是真的不想再次出现了。
他感觉到害怕。
说到底，他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如果自己事先问过惠舒，或者能和他说明自己的想法，惠舒被其他鸟类排挤就不会这样委屈。
他可以来找自己，而自己永远是会站在惠舒这一边的——如果让惠舒知道这一点，他也许就不会离开了。
但是自己做了什么呢。
他明明只在意惠舒一个人，但他却偏偏因为不坦诚，把这件事压得那样深，导致惠舒误会了很多。
他很自责。
确定了兽群里没有人见到过惠舒，他一刻也不敢停歇，再次冲向山林里。
红狐母女走过来也想劝他，但他只冷冷说了一句“让开。”
以后不想让惠舒再误会任何事情了。
可是……还有以后吗？
惠舒到底在哪？在这附近躲着，还是已经飞到远方？
深夜的幽林比起白日更加昏暗可怖，几声惊雷还落了下来，昭示一场大雨在即。
白狐疯狂地在山里呼喊，呼唤着惠舒的名字。
不在这里，也不在这里。
你到底在哪里？
他拼命地跑，一路上因为碎石草藤，身上不少地方也挂了些彩。但他连一秒都未曾注意过。
在来到了一个溪水边时候，狂风暴雨一齐骤至，呜呜地发出长啸。
他几乎是有点颓然地靠在了岩壁边上，头颅深深垂下，大雨将他的毛打得湿透了。但是人还是不见踪迹。
这么大的雨，你不冷吗？
再也不会让你不高兴了。你快回来。
这是宣司生命里第一次祈求上天。
但没有回应。
仅有风穿过山谷，发出呜鸣，好像一阵哭声。
但是过了一会儿，落汤鸡一样颓然的白狐，忽然难以置信一般睁大眼睛。
他缓缓地抬起头。
哭声……
“石头也有他的伤心事吧。”惠舒的话忽然响在他的耳边。
他立刻惊起，整个人的精神都一紧地崩起来。好像某种电击划过心里，让他的脑海里产生了一种预言一般的念头。
哭岩！
来的时候他们遇到的那个会哭的石头！
那是在前面那座山的山顶。
宣司朝前方冲去了。
雨后的山岩十分湿滑，很难找到落脚地方。他险些几度翻身掉落下来，但最终都靠着拉住一些不可思议地方生着的木枝等等，没有掉下去，最终还是惊险地翻过了峭壁，来到了山的顶端。
雨声太大了，遮掩了他的脚步和剧烈呼吸的声音。
人……找到了。
他看到一个背影。
少年坐在那块巨大的岩石上，因为清瘦，后背上两块肩胛骨凸出来，在发抖。
不光是因为冷，也因为他整个人都在一缩一缩的。
是在抽噎。
宣司胸中那种找到人的激动之情顷刻消散，变成了一种痛感。
他僵立在原地了片刻。
惠舒苍白的耳朵轻轻动了一下，隔着雨水还是听到了身后的呼吸声。于是他张大眼睛，侧过了脸。
他瞪着宣司看。
看到狐狸的那一刻，他是想逃走的——毕竟他现在满眼通红，狼狈的不行。
脸皮很薄，不喜欢被人看到这样的模样。而且他本身也决定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于是他立刻向前一滑，从石头上下来，身上淡淡发光，背后已经显出几片羽毛。
但还没脱身就被追上了——
两只白色的前爪在一瞬间包围过来，将将惠舒的身体紧紧卷起。
而后白毛速速褪掉，变成了两条白皙的手臂。
抱的太紧了——惠舒变不了形。
惠舒吸了一下鼻子，别过脸想挣脱开他的怀抱：“疼。”
身后人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一点都不敢松手。
“不要走。”宣司说，“是我不好。全部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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