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放出谜面
高台之上忽然从四面天际飘来十来个仙姬，在云际飘飞旋舞。
她们手中捧着埙、缶、筑、排箫……诸多精致的乐器，奏出一派仙音飘渺，神界昌盛的气象。
梨莘转过头来掩口道，“天帝佬儿是不是排场甚重了些？仙姬们都绕了大赛场地飞了两圈，他还不来么？”
周围已经有人转头瞪她！
她却未曾收敛，一副滔滔不绝的模样……被温廷一个脑门敲过，赶紧嘟嘴捂头转过身去了。
温廷凑近夜心悄声笑道，“其实我也作此想来着。”
夜心暗暗用眼神阻了他。
温廷蓦地收起了笑容，恢复了先前一本正经观礼的模样。
终于，在天际的白云中，仙姬们奏满一曲，舞姬舞了三圈，那千呼万唤的天帝佬儿……不，是年轻的天帝从云中款步走下，虽云中到高台之上并无阶梯，但他偏是一步步走下来的，如履平地。
叫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果然非同凡响，虽然爱改规则，爱讲排场，但也确实与众不同，很有些能力与巧思。
下面起了欢呼，山呼“天帝陛下寿比长天！”
人潮声一浪高过一浪。
天帝脸上俱是笑意，向大家抬了抬手就算与诸仙致了意。
他径直走到高台上的赫然金座前，端然落座。
旁边的文官立即奉茶、捧香，一应俱全，照应得无比周到。
但他的目光却首先扫到最边上的一袭紫衣身上，脸色骤然一冷。
夜心点点温廷，“这位陛下似乎很是喜欢紫虚神尊，坐下后第一反应便是去瞧他，但这脸色又颇不对劲，又是为何？”
温廷也向那高台上瞧了瞧，“不清楚，不过天宫素来倚重紫尊，想来不会是什么大事。你倒是将注意力放在司礼监上罢，已经要宣布藏宝地谜面了！”
说罢，温廷居然史无前例地露出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来，教夜心想起了还在外云游的师父。
夜心暗暗好笑，自己的确不应该去管那天帝与四尊之间的闲事。只是那日目睹了玄臻神尊偷换宝物后，才对蒙在鼓里的紫虚神尊有些愧疚，更何况他还在三十三天救下了自己的小命，因此，她才上心了些吧。
司礼监丞周围已经站好了许多礼官，他们皆手执法器。
甫一站定，司礼监丞大喊，“好了！诸位请静一静，接下来由礼官为大家展示各级别宝物的藏宝地，时间很短，请诸位一定要看仔细！先展示四尊宝物藏地所在——”
他话音刚落，身后一位礼官上前两步，法器向半空中一抛，光芒大盛。
众人皆仰头向天上看去，好多人甚至都站了起来，恨不得将头伸进云里。
只见天际立即显现出四副硕大飘飞的宝物虚影图来，每副图旁皆列着单独诗句。
什么？“四尊的宝物还分藏四个地方？”夜心双目紧紧盯着那些不断飘动的图。
“不是，你看四幅图前均有统一的判词，便是它们的大致范围。然每幅图旁分别有细节诗句，提示的是它在此范围内的具体位置。”温廷皱着眉头飞快地捕捉所有提示。
他快速地念道，“十里西畴熟稻香，槿花篱落竹丝长——这是四尊统一的判词，难道说，四尊的宝物改在了田园之中？”
阿檀曾说过，按照惯例，四尊的宝物会统一藏在最高山峰处，这次竟改在田园中么？
这种突如其来、且史无前例的改动，到底是为什么？
夜心看向高台，金座上的帝王满意地捧着茶，他的目光落在台下众仙人身上，一众神仙皆带着迷茫神色的仰头去记诗句，每人都满面焦急慌张之态。
天帝竟绽了个满意的笑来，带了一丝漫不经心，让人实在不解。
为何突然大改？恐怕只有他才知道了。
温廷立即拍了拍梨莘的肩膀，与她轻声附耳几句，想来是把金瞳的藏物地点告知了她。
待他转过来，夜心指着玄臻名下的那把精致短刃，“那句——桑野就耕父，荷锄随牧童……是指在劳作的田间么？”
温廷看着转淡且即将消失的天际画面虚影道，“的确，有可能还要更深一层，也许需要找到符合诗句的场景。届时，这田间恐怕要变为比武场了，索性我们不去拿其余三尊的宝物，已算万幸。”
“啪”！一声干脆利落的响动！
天际四尊宝物虚像，皆已淡出，俱消失不见。
“接下来，是天宫各位神官的宝物所藏地，价值一枚金叶子！大家仔细看——”司礼监丞话音一落，身后第二位礼官上前抛出法器，在天际中呈现了新一轮宝物。
众人发出一阵惊叹。
的确，与四尊孤零零的四个宝物想比，这一次的一枚金叶子级别，却算得上丰富多样。
夜心的目标不在这里面，是以这一段稍微轻松一些，她便去细致瞧那天际中一排一排的宝物画像。
其实，众位天宫神官还是颇有巧思的，有许多宝物看来都十分精巧，有西王母所赐的瑶琴，有天宫主神所赠的香鼎，还有花神芳主所予的宝壤……这宝壤夜心在执岚先生的课上听过，每一任花神芳主都会修得宝壤，用来培育天界的奇花异草，保证花草成活。她将好不容易修炼所得的宝壤献了出来，着实难得。
“啪”！也未有多久，天宫神官的这一组也淡然消隐了。
“下面是名山湖海各神洞仙府之主的宝物，价值一枚银叶子。”司礼监丞还在尽量提高嗓门，下面已经有人坐不住了，七嘴八舌已经互相讨论了开来。
礼官照例放出宝物虚影，这一组比刚才略有逊色，像龙王奉的海中宝珠，摩崖洞主奉得千年拂尘……这样一对比，洞庭湖水候的那柄珊瑚手杖，算是顶上乘的了。
夜心见温廷仰着头，朝着那珊瑚手仗的虚影愣神，夜心便靠了头去，打算随时听他分析。
“快说呀，我记性差，你再晚说些，我怕我记不住了。”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一双向来风流的桃花眸，此刻竟无比认真，“你真的打算帮我么？”
“我都在这里了……答应了你的事情，我夜某人从不食言。倒是你，你不会改主意了吧，若是你属意让那位温柔姑娘去拿，我也毫无意见。”夜心有些着急，他怎的突然在关键时刻，打起退堂鼓？
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好！你听好——珊瑚手杖在山峰之上，按诗面——‘长云暗雪山’来看，似乎是在雪山峰顶。这诗面离奇，且只能看出大致方位，恐怕不易找，费时又费力。”
夜心点点头，“雪山，山峰，我记住了。等下，我便留意有没有雪山，奔着它去就是了。”
他竟突然扶住夜心肩膀，毫不掩忧色，“若是找不到便算了，你即刻出画就好。若是最终无人找到宝物，司礼监会退还给我父亲，我也不会有事。”
夜心看向洞庭湖水候观礼台处，温浵夫妇正与那温柔少女指着天际的虚像说着什么，猜想也是在解这谜题吧。
“那如果被你的蜜珀妹妹拿到了，该怎么办？”夜心问出这句话来。
温廷眸中现过一丝失落。
“那我温廷，只能叹天意了。”他说完长长叹了口气。
片刻，司礼监丞撤了虚影道，“最后便是下界各散仙所呈宝物了，请大家留意了，价值一个铜叶子！”
温廷起身欲走。
被夜心一把拽回，“别走啊，还没完呢！”
他略有一丝狐疑，凝眉扫了眼夜心，终究坐下嘟囔，“还……没完？”
他身后的礼官赶紧催法器投出天幕虚影。
周围闹闹哄哄的，好多人已经有些急不可耐地站了起来，也无甚心思去仔细瞧那些散仙的宝物。
的确，与前面想比，这些宝物并没有太多价值，而且也甚是简陋，大多是些竹椅，木雕之类的，草编蜻蜓等小玩意儿，虽数量多，但看的人眼花缭乱，兴味索然。
这铜叶子级别的宝物，数量确实繁多。想来刚开始时，偌大的天际只映出了四尊的四个宝物，每个宝物的虚影图像都如此硕大且清晰可见。
而现下这一繁多起来，天幕似乎都不够摆了，每个宝物虚影图像，都是尽量小些，再小一些，才勉强在天幕之中摆下了。
夜心勉力用眼睛飞快地一排排地扫过这些跃动的虚影图象，终于在最后一排倒数第六个找到了它，“碧澜玉笛”！
夜心兴奋地摇了摇旁边的温廷，“快看，那碧澜玉笛旁的那句——青山城外花满蹊，纷繁芸芸压枝低——是说找有花的地方么？”
温廷瞧了一会，靠近道，“你瞧它这‘蹊’解作‘小径’，你除了要留意花丛，还不是一般的花丛，得是青山之外有花间小径的花丛，在开得最繁盛的一处附近找找。我猜测你恐怕要找下画上的田园人家。”
也是田园？
这规则跟以往相比，变了何止一点！
也就是说，今日夜心的任务，珊瑚手杖——雪山山峰。
而碧澜神笛——花间小蹊，在田园。
这两处地方想来也不会很近，怎样才能飞快地从一处到达另一处呢？
温廷似乎不放心，叮嘱道，“你这两处隔得甚远，可以用虚空移行，前提是你要提前记好想去之地的形貌。我建议你先去雪山，因为田园人家比较容易记其环境地貌，虚空移行也更易成功……若是实在来不及，你挑……你自己挑一处去吧，没有关系。”
夜心点点头，“嗯，只能虚空移行，你放心，两炷香的时间绰绰有余，我已经想好了，这两个地方我都去。”
梨莘回过头来，委屈巴巴扁嘴，“夜心，我也需要去雪山，小呆瓜的宝物在雪山山腰石亭处。”
啊？四尊不都在田园之中么？怎么金瞳的会单独在雪山上？温廷这家伙没有解错吧？
夜心忙以目光相询，却见温廷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也不知为何，若不是仔细单独看金瞳神尊的宝物诗词，八成会跟着总判词判定为在田园中，到时候就算把农田翻个底朝天，都找不着。”
司礼监丞已经继续喊道，“请所有参赛的仙友，集中到内园中的空地上来。”
夜心起身欲走，却被温廷的手拉住，他力气甚大，又径直这样不遮不掩地握住她的手腕，教夜心不免一惊。
他似乎有些吞吐，“你这铜叶子宝物，是你那位朋友……阿檀……”他没说完，却又松开了她的手，“算了，你快去吧。”
夜心想了想，估计他是想问这宝物是不是阿檀的，不是，这是紫虚神尊的。
或者他想问，是不是为了阿檀去拿的，也不是，是为了你——因我而碎的玉笛才去的。
两方面想来答案都是否，是以夜心摇了摇头，“不是。”
温廷脸上有些淡淡的喜色，却又不动声色地掩去了，只对着夜心道，“快去吧，小心着些。”
忽然飞来个梨花枝，直戳温廷面门而去！
温廷一闪头便轻巧躲开。
“你个见色忘友的！我们三个同来，你也不对我说小心，当心，不放心么？”
梨莘笑哈哈地搓着手，梨花藤飞快地缩入袖内。
“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夜心法术还不如你，自然更忧心她一些。”温廷也站起身，向着她摇了摇头。
众人已经往空地上去了，夜心拉住梨莘，赶紧加入人潮队伍，往准备入画的地方行去。
这阵势着实壮观呐！参赛的人乌泱泱一大片，都是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有的一脸成熟稳重，一看就是在天宫任职的仙佐前辈；
有的壮志凌云，即使穿着下界小仙的暗袍，也不输风采；
有的女仙更是英姿飒爽，其中几个还穿着卫道金院一袭紧身盔甲；
还有一些则仙气缥缈，意气飞扬……
但人群之中的沉秋上仙最是引人瞩目，一袭赤裙，风姿翩然，倨傲的神色上皆是冷厉，颇有些女中豪杰的模样。
而羽林仙学参赛的区区十六人，都未结业，未有仙职。是以大多一身浅白衣裳，这样相比之下，无论气度风采，皆逊色不少，妥妥落了下风。
夜心前面的珑栀她们，都有些自惭形秽地低下头来。
甫璋监院恐怕原也没指望他们这十六人能出多大风头罢，是以也不来送他们参赛。
咦？驰风监院又去哪里了？此时他若站在身侧，为大伙儿鼓个劲也好哇！
下面观赛之人已经开始为自己熟识的朋友、仙差同僚呐喊助威。
夜心也有心提振下大家的士气，便朗声大喊道，“羽林仙学学子们，勉哉！”
观赛的诸仙忽然哄堂大笑！似乎这声呐喊也太过孤单卑微。
而前面那些四所或其他天宫机构的仙佐，女仙们也被这一声弱弱的助威，吸引地转过头来，纷纷笑着侧目。
梨莘嘟着脸，有些生气，也大喊道，“只许天宫仙佐们助威，不许咱们鼓劲么？羽林仙学，勉哉！”
诸仙面面相觑，场内安静了半晌。
高台上那瑞气腾腾的四尊，并未动分毫。
紫尊还歪在椅中休息，金尊与青尊倒是注视着此处，而玄尊却似乎觉得颇好笑，咧着一口白牙，笑中含了丝轻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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