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莫如灯所在的外语系和贺远兮所在的机架战斗系的教学楼相距甚远，两人也都属于课业繁忙的专业，所以大半个学期下来，两人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而且不知为什么，大概是两人空闲下来的时间线也不同步，经常一方给另一方光脑上发的消息，要第二天才能得到回复。莫如灯自那天“omega救beta”事件发生后就十分喜欢贺远兮，但就是再想和他见面，也挨不住这折磨人的课程安排，而且她也知道大三的机架战斗系只会比她更累，所以就也忍着从没有主动提出见面的想法。
这次也是贺远兮比较主动，期中考试结束后约莫如灯去校外的网红咖啡厅喝了一次咖啡，期间在路上被一群不识相的alpha怪蜀黍缠上，没等贺远兮抡出拳头，那群人就被beta揍趴下，屁滚尿流地跑了。莫如灯得意地“哼哼”两声，看向贺远兮。贺远兮很配合地鼓掌，说：“哇，好强。“
莫如灯无语地睨了一眼，“敷衍……“
贺远兮比刚刚多拍了几下手，“哇——好强！“
莫如灯：“……好啦！是没你厉害好吧，但初级体术我这次还是班级第一呢！“
贺远兮笑着说，“那你真的很厉害。“
莫如灯：“……真讨厌……“
度过一次十分愉快的“约会“，两人回到学校又过上了像是古时候被压榨的劳动力一般朝五晚九的生活。贺远兮多少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时不时和莫如灯出来逛街——哪怕没有几次，也依旧是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人传人，这说的话也渐渐脱离了轨道。有一天婕拉实在是没有忍住心里的八卦冲动，开口直接问莫如灯道：“如灯，你和贺远兮……是什么关系啊？”
莫如灯听了心里咯噔一声，生出一丝她一时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心虚，怔怔道：“就，就认识吧……”她们刚吃完午饭从食堂出来，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人，莫如灯莫名不敢大声说话。婕拉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心里更加怀疑了，但也不知再如何追问，于是两人一时间只能沉默地走在路上。
尽管地球经过百年的运转，气候有所改变，但基本还是遵循着春夏秋冬的规律，而此刻的中国则正值秋季，而赫兹海学院所在的地区在这个季节上则有着十分突出的表现：这个地区以人工培育的大片银杏树林闻名世界，到了这个时期空中常常飘舞着灿黄的银杏叶，地面上也像是铺了一层金黄地毯。赫兹海学院中虽不是银杏林的主要培育基地，但还是种植了许多观赏用的银杏树，所以在学院里也能窥得一些树林里能看到的美景。
莫如灯和婕拉就缓缓行走在秋风和银杏叶中，一直到周围的人群渐渐稀疏起来，婕拉才再次开口，“如灯，他们说你们关系不一般……”
莫如灯知道这里的“他们“是一个泛指，她也大概猜到了是因为之前那么几次和贺远兮的互动引起了其他人的关注和讨论，但她确实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她和贺远兮之间的故事了。莫如灯默默踩着柔软的银杏叶，不言语。
婕拉皱了皱眉，顾不上落在她浅金色的发上的叶子，说：“贺远兮是omega不是吗？你喜欢他吗？“
啊……莫如灯愣了愣。她回想起关于贺远兮的作为，他的神情和话语，似乎都带了一层捉摸不透的热情和与之亲近的欲望。她记得第一次相遇时荒唐的场面，也记得那时候的惊艳和激动，她记得在晚会上贺远兮赶来时她浑身血液涌进她醉乎乎脑袋里的感觉，她记得贺远兮每次给她回信息时总喜欢完整使用标点符号的强迫症，她记得和他出去玩的时候他那令人安心的身影，和时不时传来若隐若现的她本不该因此而脸红的椰子的香气——尽管他是omega，而她是beta。
莫如灯心里像是打开了一个缠绕了很久的死结一般清爽，甚至让她感到了以前从没注意到过的这堆银杏树叶隐隐约约的腐烂的奇怪味道。莫如灯朝婕拉展开了笑，伸手把银杏叶从对方头上拿开，说：“嗯！我喜欢他！“
婕拉一瞬间红了脸，慌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天……哦……上帝啊！你是认真的吗，如灯？我实在……“
莫如灯的脸也渐渐变得通红，一直红到脖子，红进她的领口，“是的是的，诶呀，我就是喜欢他！婕拉，我喜欢贺远兮！“
“噢！为什么呢？”婕拉还是激动得不能自已，“他是omega，而你是beta……你为什么会喜欢他呢？”
“我……我觉得他很好，很帅，很温柔，对我很好……他，他弹琴也好听，我们偶尔会聊天，额、就是说，我、我们有很多共同语言，而且！他还救过我，婕拉，你知道吗？就在之前的，那个晚会上，当时……”
婕拉打断了说得有些上不来气的莫如灯，“莫，我知道的，他很帅气，学校里没有人不知道他那么漂亮的omega，包括那些alpha，你知道吗……从没有一个女beta会爱上男omega！不要说生育了，你能保证他不被alpha们抢走吗？还有别人会怎么看你呢？哦，我应该先问你，他喜欢你吗？”
“这……”婕拉的话把莫如灯从热烈的想象中拽出来了一些，“我没有问过他，他也不知道我喜欢他……大概。”莫如灯回想起之前的几次交流，她和贺远兮似乎确实只能算是点到为止的朋友关系。
“你……打算表白吗？”婕拉看着莫如灯低落下来的神色沉默了一会儿，问。
莫如灯低着头，边走边考虑着婕拉的问题。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回到了寝室，莫如灯把包放到自己的书桌上，回头和一脸担忧的婕拉说：“我会表白的。”
婕拉的眼睛红了红，漂亮白净的脸变得更加楚楚可怜，“我为你祝福，朋友！”
“谢谢。”莫如灯本来没想过只不过是说这么几句话，做出一个决定，也会流泪，但当她和婕拉互相拥抱在一起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两人都缓了一会儿才分开，婕拉牵着莫如灯的手，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和贺远兮表白呢？”
莫如灯想了想，“……那就明天吧！！”
“？？？”
“忍不住啦啊啊啊啊！”
……
莫如灯特意调查了贺远兮他们年级专业最近的课业压力，觉得在周末出来耍小半天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莫如灯从没有主动约贺远兮出来过，她花了两个小时紧急赶出一个表白计划，就在光脑上约贺远兮第二天出来了，而贺远兮也如她所愿很快就答应了。
第二天悄无声息地就到了，莫如灯竟是睡了一个好觉，或者说她这个学期就没有睡过这么香的觉。她一早就起床，精心化了妆，还在婕拉的意见下试了好几套衣服，最后选出了一件有着白绒内搭的红外套，下身则是黑色短裙和打底以及马丁靴。一切准备就绪后，莫如灯把事先准备好的红玫瑰藏进背包里，蹦蹦跳跳地往昨晚预约好的餐厅出发。
尽管莫如灯已经提前出门，但当她来到餐厅，还是发现了那个挺拔的身影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抱歉，我、我来晚了！”直到莫如灯站到贺远兮跟前她才开始紧张，感觉口干舌燥，心脏都快要跳出来。
贺远兮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莫如灯，笑道：“是我来早了。”
“嗯嗯嗯……”莫如灯不敢看贺远兮，僵硬地转过身，“先、先进去吧，这家味道很不错的，婕拉，我的舍友推荐的。”
贺远兮没说话，跟在几乎要同手同脚走路的莫如灯后面进了餐厅。
两人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服务员很快过来展开一个光脑让他们点餐。莫如灯把光脑递给贺远兮，说：“你、你点吧，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咳……”莫如灯突然觉得自己变得不会说话起来，无论说什么都好奇怪……
贺远兮接过光脑，“你不推荐一些吗？”
莫如灯懵了一下，慌里慌张地偷偷用光脑向婕拉求救。贺远兮把莫如灯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笑了笑没戳破。莫如灯抖着腿等待婕拉的回复，突然想起来婕拉今天也有约会，是和当时晚会上认识的舞伴……她的脸变得通红，只好支支吾吾地对贺远兮说：“我……抱歉，是我没准备好……我也不知道这家餐厅什么比较好吃……”
贺远兮摇摇头表示没事，修长的手指在光脑上点了点，说：“那吃松鼠鱼吧。”
“行啊！”莫如灯说。
“我记得你喜欢吃鱼……”贺远兮嘀咕了一句，继续翻起菜单，没注意到因为这一句话莫如灯整个人红得都快冒气了。
经过一段略显坎坷的点菜，两人终于吃上了午饭。这家餐厅的厨师非常有水平，虽然之前没有做过调查，但临时点的几道菜也都没有踩雷，味道非常不错。不过莫如灯其实没有什么心思去静下心来品尝美食，脑子里都是要怎么和贺远兮搭话，明明平时很平常的事情，此刻却突然变得异常困难。最后还是贺远兮先打破了尴尬，“最近课业不忙吧？”
“不忙不忙！”莫如灯立刻说，“你呢？”
“我也还好。”贺远兮说。
眼看话题又要结束，莫如灯只觉得脑子里有个小鸟飞来飞去搅了个天翻地覆，胡乱开口就问了一句，“你们平时怎么训练啊？”说完就觉得后悔，问了个白痴问题，还能怎么训练呢？上理论课，上机甲打架呗！
贺远兮愣了愣，莫如灯连忙想要补救，“额，我是问……嗯……你们的机甲，呃，就是说……”
贺远兮接过话，“在学校几乎不用自己的机甲，无论是训练还是考试都是用学校配套的装备。”
莫如灯松了一口气，接着问：“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甲吗？”
贺远兮说：“对，每个机甲战斗专业的学生都有。不过因为在学校几乎用不到，也没怎么见过其他人的机甲。”
“原、原来如此。”莫如灯嘴上说着，脑海里却划过一片耀眼的白光。
贺远兮适时地提醒，“我的机甲就只有你看见过。”
莫如灯愣住，“那天，在仓库！”
贺远兮看着莫如灯惊喜的小表情和泛红的耳尖也偷偷翘起自己的嘴角。莫如灯低头扒了两口饭，又偷偷观察了一会儿贺远兮，看他也吃得差不多了，就小心翼翼打开包，拿出不小心掉了两片花瓣的红玫瑰，屏住呼吸缓缓递给贺远兮。
贺远兮明显是没有想到莫如灯这个举动，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下玫瑰，然后一脸茫然地看着莫如灯。莫如灯感觉自己的嘴唇都在颤抖，她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尽量冷静道：“贺远兮，我喜欢你，请、请问，我可以，和你交往吗？”
……
“如灯……”婕拉拍了拍蒙在被子里不出声的莫如灯，“该吃饭了，我帮你带回来，你想吃什么？”
“不想吃……”莫如灯说。
婕拉的眼睛红了又红，“如灯，这样不行。”又等了几分钟没得到莫如灯的回应，婕拉只好默默出了寝室，去食堂帮莫如灯带饭了。
等婕拉走后，莫如灯才从被子里出来，露出一双红通通哭肿了的双眼。她和贺远兮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过了，前几天她假装无事给贺远兮发了几条问候的消息，却都没有得到回复。她想起那天贺远兮黯淡下来的眼神，他和自己一样黑色的瞳孔里映着的波涛汹涌的不明情绪，和他略微沙哑的那句“抱歉”，以及头也不回的离去……莫如灯看向桌上插进用塑料水瓶做的简易花瓶里已经腐烂了的红玫瑰，又控制不住流出泪来。
又过了一个星期，莫如灯才从“失恋”中走出来，将自己投入于繁忙的学习中，想要以此忘掉一些事情。她本以为自己的学校生活就会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却不料在期末，战争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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