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暗夜
皓月当空，屋檐上几道黑衣人的身影穿梭而过。
一炷香后。
郸州城外的密林处，几道黑影朝着湖边背身而立的男子揖手单跪。
“回大人…殿下，不见了。”
那道身影侧头，银质面具下一双眼眸冷淡如孤月，薄唇翕动，淡声，“速去寻。”
言毕，几道黑影如快风般消失在密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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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策单膝跪在地面，额间薄汗涔涔。倒在一旁的楚娘瞧他狼狈的模样，直起身子，弯唇一笑。
艳红衣摆浮现在江策眼前，那女子袖口一抹亮光朝他袭来！江策剑眉一撇，朝另一旁闪开，他快速伸手去捏女子的手腕，这楚娘却如蛇一般动作之快，让他无从下手。
二人身上都负着伤，江策却是如烈火焚心。他体内早有一股内力横蹿，多年来一直被禁制所压。直至泡了大相国寺的七星潭，练了圆善老头的《玄真经》，他才化解了些许禁制。
如今这女人的九沉散，是混了毒物所致，恰巧催发了他体内的汹涌内力。
“郎君，你打得妾身好疼啊。”楚娘虽与江策交手，却仍用尽方法使她的美人计。
楚娘此人心狠手辣，惯会用那蜜语娇柔来蛊惑男子的心肠，奈何江策却浑然不中招。只见江策掌力运上，翻转手腕指尖衔起她的利刃反将她袭去。
失了刀刃，楚娘袖中还藏有毒粉。她仰身欲躲，手指伸进袖口，摸到一袋毒粉，嘴边衔起一抹嗤笑。
论武她只擅躲，论毒她算得上前列。
哪知，江策似看破她的计谋，腿朝下一扫将她猝不及防地撩到在地。楚娘还欲挣扎，江策快手将她按住原地，毒粉直接灌入她口中。
“好一个毒娘子，如今栽在自己的毒手中滋味如何？”
大抵明昭是无法见到这样的江策，目光冷厉，言语毒人。
“咳…咳……求你……”
黑色的血液从她口中流出，那双男人们怜惜无比的秋水目中流下一行泪珠，楚娘紧紧抓住江策的手痛苦又虚弱地求救。
江策眼尾猩红，一寸寸扳开她的指尖，似暗夜里的魔。
楚娘痛苦地闭眼，似认命。片刻后，她耳边忽然又响起男人的声音，点燃她的一丝希望。
“带我去找她。”
带他去找昭昭，她若有半丝不测，定让尔等一起陪葬！
城门此刻已关，楚娘为了保命，不得已带着他走了自己的密道离城。
城外，二人骑马一路疾驰，江策盯着前方的路，扬着马鞭一次比一次重。
他得快些，必须快些。
若是慢了半分，她就多半分危险。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让她身陷囹圄！若是她有半分不测，他当如何面对陆兄…如何面对圆善…又……如何能面对自己？
芦苇荡边，晚风拂过湖面。
几名黑衣人举着火把，站在芦苇丛中搬运着马车上的木箱。为首的魁梧黑胡汉子指挥着，自己走到尾端处将隙缝打开。
月色如华，洒在箱内少女的脸上，肤若雪，没有一丝血色，眼睫紧闭，眉宇间皆是破碎之感。
黑胡子脸色一惊，他的五百两黄金还未到手，别此刻人先死了。他急忙把人从箱中抱出，双指去探她的气息，还能感受到一丝气息。
经历了一路颠簸，她本就气弱，此刻早已昏死过去。
“快把老子的冰息丹拿来！”黑胡子朝着属下厉声吼道。
“哥，冰息丹…可只剩两颗了。”一名属下颤颤巍巍地递着药瓶。
冰息丹乃是黑胡子前些年从西域带回的丹药，效果之奇可令人起死回生。虽是这样说，实则是西域神医所炼，由多种价值千金的仙药所提，可保心脉。当初黑胡子购了一瓶，一瓶五颗冰息丹，十两黄金。
这些年他走南闯北，杀人越货，刀光血影的也有这丹药保心脉之功。
黑胡子一想到五百两黄金，眼也没眨，直接将一刻冰息丹送入明昭口中。
湖面一处烟火点燃，几名属下见了纷纷露出欣喜。
“哥！是那边儿来人了！”
闻言，黑胡子朝湖对岸看去。果然，一艘小船朝他们而来，船板上站着一暗色斗篷的男子，身后还跟着几名蒙面人。
这头服下药后，明昭柳眉一蹙，恍惚中她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无法从梦中醒来。她不停地跑，身后跟着的黑色妖怪不停地追她，似要将她吞噬。
心口的绞痛感逐渐消失，额上泛起一层薄薄冷汗，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前影影绰绰着许多身影，还有一片黑色。
明昭努力让眼前清明，才逐渐看清周围，站着一排凶神恶煞地男人，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黑胡子。
“你……”她虚弱地出声。
黑胡子见她安然醒来，也露出阴侧的笑，“小美人儿，别怕，一会儿就有人接你走了。”
她的眼眸在四周扫过，确认了几遍，黑胡子瞧她的模样，轻啧一声。
“别看了，你的情哥哥早就被我给杀了。”
如雷轰顶，明昭轻摇了摇头，唇色泛白，眼眶渐渐泛红，不停地念着同一句话。
“江哥哥，不可能的……江哥哥，不可能的………”
他是站在树下提剑舞风，眉宇扬着意气风发的江策呀。怎么会死呢？他说过昭昭别怕，一切有他的。
船帆已靠岸，黑胡子没空搭理明昭此刻的情绪，直接让人将她绑好，牵着绑她的绳索朝船边走去。
火把下，暗衣斗篷的男子遮住了全脸，看不出任何痕迹。黑胡子走上前，同他卖笑，眼神却一直瞥着他身后是否有他要的东西。
“尊者远道而来，辛苦了。”
那黑衣人未言一句，只极小浮动的点了头，随后侧头示意属下。一旁的男子授意后朝明昭走去，上下打量一番。
黑胡子身后的女子，如玉脂般的肤，眉黛似柳叶弯弯，一双大眼泛着泪花却清亮无比，只一眼便让人陷入无法自拔。饶是见过太多绝色女子，男子眼底也忍不住划过一抹惊艳，又朝船上的男子点头示意。
斗篷男见属下已验完，挥手让另一名属下抬箱。
“嗖”一支冷箭朝几人袭来，直直射向那黑胡子与斗篷男之间。
“他娘的！”
他闪身躲开冷箭，众人皆是冷眼朝着箭来方向看去。一瞬之间，芦苇荡中一片寂静。
一种预感在明昭心中燃起，一定是他！
只听见芦苇荡中传来一阵窸窣声，众人围成一团，目光警惕地看向四周，生怕某处不注意被人突袭。
“黑胡！这就是你办的差事！”斗篷男的属下朝着黑胡子冷嗤一声。
这话黑胡子也听的不舒坦，却只能陪笑着打马虎眼。
明昭察觉到手上的绳索被松开一截，小心翼翼地朝着另一头一点一点地挪动脚步。
她的精神全是紧绷着，不敢懈怠一丝一毫。却浑然不觉，身侧的斗篷男却跟着她一同活动。
“嗖”！
又一支冷箭朝着人堆袭去，又是针对性地朝着黑胡子。
他堪堪躲过，啐了手下人一口，低声吼着。
“都他娘/的给我把火灭了！”
闻言，黑胡子的属下皆是将火把灭掉丢掷一旁，另一边方才嗤笑过黑胡子的男子冷笑一声，仍旧举着火把。黑胡子脸色一凛，那男的却不为所动。
接下来连续几支冷箭均射向他们，而另一边的明昭却以为自己已然脱险，在芦苇荡里极其谨慎地朝着冷箭方向挪动。
直到，她察觉到手肘处碰见人的胸膛，她背脊发麻，木着身子朝后看去。
是斗篷男，一直悄无声息地跟在她的身后。
明昭此刻顾不得其他，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出了芦苇荡，前方两道人影，其中一道她看得眼中直冒泪水，一路跌跌撞撞直接冲向那人怀中。
“江策……”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头死死埋在江策怀里，不敢去看身后的斗篷男。
一双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将她逐渐安抚下来。江策从未见过她这副样子，心中五味杂陈。
他冷着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斗篷男，怀中冷刃刀光初现。
一旁捂着心口坐在树下的楚娘，也看向斗篷男，眼底原本泛着欣喜，此刻荡然无存。
这人……不是！
果然，那斗篷男站在不远处停下，一双素白的手将斗篷摘下，一张年轻隽美的脸浮现，乌黑的发端束起一条金带，一袭暗袍随风而动。
那男子扫向明昭瘦小的背影，还在轻轻颤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额角，方才明明替她松了绳索，还是那么怕呀……
“阁下何人？”江策冷声开口。
“抱歉，在下是为救这位姑娘的。”年轻男子坦然回答。
他本只是经过此地，却瞧见偶然在路上听闻船上的随从谈起今夜的“生意”，想起自家中的小妹，便动了恻隐之心。
于是，他便乔装打扮成了斗篷原本的主人，想要过了岸带着明昭逃跑，送她归家，却遇见半路杀出的江策。
计划有变，他便将计就计，替明昭松绑，祝她逃脱。
江策还欲再说几句，却闻见一阵杀气朝他们袭来，顿时心下一紧。
众人回头，只见那平静的湖面泛起水花，一道黑袍斗篷的身影从天而降，厉声朝着芦苇荡外的方向。
“抓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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