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香车
回到知州府中，三人是去辞行的，明日便走。
长宁城不似别的城邦，不属于朝廷管辖范围，当然也建立在不与朝廷对抗之前提。
长宁城别称长宁武城，真正算来属于江湖一系，只因城内尽是隐居在此的武学高手。
遂，若是要进去也要按照规矩办事儿，每月十五前可入城，但这城并非如此好入。
日暮黄昏，知州府后门处，白衣男子腰间佩刀，朝着门外而出。
穿过深巷，来到东市，此处是郸州城的马鞍市场。他的目光扫了一圈，朝内走去，最终停在了左侧第一家。
“店家，马车有没有？”他朝里唤。
里头的掌柜是个粗汉子，此刻正光着膀子出来，朝他笑着答：“有的有的，少侠要哪种？”
“要软的，少受颠簸的。”
他想着那丫头羸弱的很，总是同他乘马，饶是他垫软了马鞍，平日里也总能瞧见她微坡的腿。
正好手头还有些余钱，不如给她买辆马车，总不能人家一个豪门贵女跟着他才短短半月就如此落魄……
“好叻好叻！”那壮汉偷瞄了一眼男子全身装束。
白衣玉带，锦冠隽颜，通体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
嗯，是个有钱的。
他领着江策去后院看马车，同他报价介绍，眼底溢不住得期待他爽快给钱，却没想到此人真是个讲价人才！
只看一眼便能说出他家马车夫的十处不对，然后让他老老实实降价。
待他付了钱，乘了马车离去时，老板摸着手中的银子才拍着大腿反应过来。
——这滑头！
这一夜，安宁无事，几人皆是一觉睡足天亮时分。
内院女眷所在的小筑内，婢子替明昭梳理着发髻，梳发的婢子手巧，三两下便给她梳了个好看的流云双髻。打开那一盒江策赠的发钗，调了一支玛瑙流苏坠的发钗簪上。
“姑娘真好看。”立在一旁的粉衣婢子不由得发出感叹，眼底尽是笑意。
只见铜镜中的女子，一头乌黑的长发盘着漂亮的双髻，簪着一支红色玛瑙流苏钗。额间一点朱砂印衬的殊色极丽，一双眸子一汪湖水般透澈，睫毛浓长似鸦羽，看得人不由得心间一怔。
梳发的蓝衣婢女怔了瞬，笑着接话：“珠钗赠美人，姑娘当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姑娘了，”顿了顿，她眼底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又开口：“就是……不知这送钗之人可是有情郎？”
闻言，那双眼眸略带慌乱地敛睫，如白玉般地耳垂红透，明昭低声解释：“那是江哥哥…”
江哥哥是江哥哥，不是她们想的那样的。
这两日，婢子同明昭混得熟络，知她秉性才敢同她开起玩笑。见她面皮薄，也便收了嘴，服侍着她用完早膳。
两人不舍地送她出府，穿过正堂时，李知州却突然出现在此，他扫了眼婢女示意她们退下。
“殿下，这一路可需臣派一支精卫营护送？”李宜颔首示礼，垂眸询问。
明昭淡笑摇头，“李大人不必如此，徽懿已有最好的护卫。”
于她而言，江策一人可当千军万马。
她既拒了，李宜也不勉强。他自知圣上培养的银鹰卫，与他的精卫营是云泥之别。
府门外，一辆檀木所制成的马车停靠在此。白衣少年背身而立，身姿挺拔，正低头与青衣男子侧耳说着什么。
侧目之时，瞥见一抹烟青色的裙角，他抬眸便见她已梳妆整齐，端正地站在他面前。
许是他自己都没察觉，他的眸底已满是笑意，这样的她才是真正的昭昭。
“昭昭，过来。”他的语气微扬，桃花目微勾。
闻言，一旁的凌行秋也朝她看去，晨光浮动在她的身上，姑娘颜若朝华，一颦一笑皆是人间绝色。
只片刻，他侧眸，移开目光。
明昭提着衣裙朝江策走去，只见他抬手伸向她发间的钗子，扶了扶，才听见那道清越的声音响起。
“发钗歪了，给你扶正。”
说完，他朝她看去，他眼眸似星，泛着勾人笑意。明昭耳垂止不住地泛红，目光落在马车上。
“这是刚买的马车吗？”
江策点头，扶她上去。
身后，方才的两名婢女正提着发钗的木盒，一脸笑意地朝江策走来。
“江公子，这是您送姑娘的盒子。”粉衣婢子将木盒端正递与江策。
“谢过。”他接过，点头。
两名婢子福身离去，走入府内时，望了眼府外的马车，眼底一半欣慰，一半不舍。
珠钗赠美人，宝马配香车，有情郎君挽钗发。
凌行秋骑马与驾车的江策，并肩而行。一路出了金陵城，江策手中握着牛皮书卷绘制的地图，一路朝着地图所指而行。
这一路是官道，还算太平，眼看着前方地界便是郸州外了，要行一段路程的崎岖山路。
扫了一眼，这附近并无歇脚之地，凌行秋放慢了速度，看向江策，扬声：“临风，前方便是山路了。”
二人如今熟络了，凌行秋便唤的他的字。
“走慢些便是。”他倚在板上，轻抽了下马鞭。
“行，小心些。”
这山路看着便不好走，路道狭窄，江策小心翼翼地驶着，马车堪堪过去。
略有颠簸，车内的明昭掀开帘子，朝外看去，只见他们已入青山。窗外一片绵延不绝的山峦，山路有薄雾一层，眼眸朝下，可见万丈崖口。
她眼底泛起一片震撼之色，也略带余悸，边听见前头的白衣男子出声。
“放心，老子就算是做马夫也是第一流的。”
他的语调还带着笑意，这种时候还开得出玩笑的，也只有他江某人罢了。
但这人却就是有这样的一种能力，总能转危为安，转过这个弯口，果然前方便是坦荡路途。
三人只见，那路上立着一块巨大石碑。
上面写着两字——宣山。
“到了。”他将地图与这石碑对比，沉声。
宣山上便是长宁城。
凌行秋端坐马背，也不由得感叹：“终于到了。不过，我听传闻说这处似有守山人。”
“凌哥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窗牖的帘子被拉开，探出一颗小脑袋，眨着清透的眼眸看他。
凌行秋正欲回答，却听见有人抢先开了口。
“宋昭昭，你是不是缺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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