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二期倾诉
也许是两人之间的关系越过了屏障的边界，让姜凝云刻意隐藏的心事有探出一角的苗头，洛书桐也乐于侧耳倾听。
“我已经好多年没能写出真正的曲子来了。”
姜凝云从沙发上翻身坐起，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有失去什么重要东西的苦大仇深，对这件事表现得很是坦然接受。
“不然第一首歌，也不至于把曾经的曲子翻出来完善。大概是因为这名利场太过于浮躁，我也被迷了眼，渐渐丢了曾经的纯粹与热爱吧···”
姜凝云说着，又从口袋里抽出一盒烟来，抽出一只，习惯性地捻起了烟草。
洛书桐知晓，这是她解决烦闷的一种方式。
其实，即使表面上体现得再不在意，在说起这隐藏许久不曾承认的事实时，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是姜凝云追逐了十年的梦想，却不知在路途的哪一段被阻断了去路，又怎么可能轻易甘心真的放下？
“为什么选这一首明知会带来争议麻烦的歌？”
洛书桐顺着她的话题，问出了自己当日听到《如果我》的不解与疑惑，她不相信姜凝云只有这么一首未发表的曲作。
“说实话，这个节目是我给自己最后的机会···”
姜凝云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她将飘忽的眼神转向室内的架子鼓上。
将两只长腿落到地面上，起身走到打击乐器旁边，拿起鼓槌在手中转了两圈，重重地敲打在小鼓上。
“没有任何人指挥，没有人打扰，没有粉丝，没有商演，与一群并没有被娱乐圈这染缸彻底染黑的音乐人，安安静静地待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却又需要不断创作，可以拥有舞台，拥有观众。
我是期待着，这样的环境能否让我重新找回那些被丢失的灵感。”
她丢掉另一只手中的烟蒂，整个人坐到椅子上，流畅地敲击出一段节奏，与方才的曲谱恰好应和。
洛书桐随着她的鼓点默数记录，也将她的话语记入心底。
“书桐，在这里见到你是意外之喜，能再次听到你的《初星》更是喜上加喜。当时我就在想，也许我该找找过去，没想到当真让我找到了。”
“找到了过去？”
“不止，找到了许久未曾有的宁静。你的音乐曾经带给我的力量，我最初踏上征程的梦想与初心。它们统统回来了···因为你。”
打完四个节拍，姜凝云透过鼓架的遮挡，与洛书桐遥遥对视着。
“这么说起来，我是你的缪斯女神？”
洛书桐有一半庆幸自己拥有着这样一个身份，她们彼此的灵魂互相认同，才能作为艺术创作中的挚友。另一半却是忧心，如今两人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从未言说过其他，不过止步于音乐。
刻意的接近与纠缠究竟是出于纯粹还是复杂的目的？得以亲近，却依然差了些什么，两人之间依然隔着朦胧的面纱。
这一步似乎前进了，又似乎仍然留在原地。所做的不过是率先建立起内心坚守的勇气。
“也···可以这么说？”
姜凝云的眼眸深邃地看着洛书桐，那其中满溢星光，看不透是怎样的情谊。
“至少我现在的灵感源源不绝，感觉可以一口气写上三天三夜。”
随即她如同孔雀开屏般炫耀起来，眉眼尽是骄傲的神色。
“那姜老师，这次的曲作不如你包圆喽？”
洛书桐低声轻笑了两声，坏心眼地想将这只孔雀的屏给戳散。
“？诶？不行！这是合作，洛老师不可以偷懒！”
当即换来一句抗议。
“其实，这次节目算是我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放纵——虽然感觉也没能多放纵。”
大概是出于交换秘密的心态，也许想要像姜凝云彻底展示此刻真实的自己，洛书桐摸了摸右手的腕带，将它缓缓摘下。
“你的手——”
两人的距离说不上太近，但是姜凝云却可以依稀看到洛书桐举起右手上暴露的几道狰狞伤痕。
“一场意外，恰巧就伤到了神经，做了几次手术，却没有太好的效果。现在只足以正常生活，不能提重物，阴雨天会疼。想要再做出什么灵巧的动作，可能这辈子都没可能了。
我在十八岁以后，就没想过，如果不能拉小提琴了，那我这辈子还能做什么。所有的烦恼偏偏在今年统统想了一遍，发现我好想不能做什么真正热爱的事情了，不如再追寻一下初心。”
絮絮叨叨的长篇大论，这是在以往的洛书桐身上绝对不会出现的。恨不得遮掩所有过去，也绝不向他人敞开心扉。
“重新站在舞台上唱歌。”
姜凝云接住了她的话。
“嗯。我只是想，如果不那么做，实在是可惜。于是就这么做了。遇见你，也是我的惊喜。”
洛书桐看向姜凝云，将所有的渴望与理想投射于她。
“为什么这样说？”
感受到那道视线承载的沉重意味，姜凝云有些紧张地合上了手掌，正襟危坐起来。
“大概···你是指引我的光芒？”
照亮黑暗的角落，唤醒沉睡的勇气，不再沉溺于绝望的困境。
“哇！洛老师怎么这么文艺，好肉麻！”
姜凝云愣愣地看着洛书桐，在回过神来后，压制住自己狂烈跃动的胸腔，摆出一副夸张的表情，捧腹大笑。
洛书桐弯了弯唇角，没有责怪她的刻意回避。
互为指引的光芒，其中意味太过于沉重，真的做好准备的那天，再接受这道夸赞也不迟。
经历过一场人生重逢的探讨后，接下来的音乐室只留下了乐器悠扬与正经的编曲研究，灵魂碰撞得酣畅淋漓。
不过洛书桐的愉悦心情，只持续到走出练习室。
她看到路过的卜弈端着一杯与自己水杯中极其相似的液体。
“书桐姐，酸梅汤真好喝。”
卜弈察觉到她视线的落点，同样看到了她手中的饮品，于是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打了声招呼。
洛书桐看向客厅的茶几，还放着几杯，偶尔有工作人员窜进门来，毫不客气地抬起一杯就走。
“谢谢姜老师请客！”
在姜凝云随后走出音乐室后，相应的道谢解答了洛书桐的疑问。
她看着手中的杯子，心情突然低落下去，骤然觉得这酸梅汤也没那么好喝。
大概就是，原以为的独一无二竟然是众人皆有的失望。
甚至没有向姜凝云告别，莫名生起了闷气的人独自回到房间，掏出手机准备在自己的心情日记本上狠狠控诉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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