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兄弟
李勉修拿着那个牛皮包裹的小箱子：
“这就是安阳和许青去江州找到的？”
李兰庭：
“是。据说路上还遇到刺客。”
李勉修皱起眉：
“刺客？”
李兰庭从一旁的案几上端起一碗药，吹了吹才送到李勉修嘴旁：
“说是与国师有关。”
李勉修眯起眼：
“你的意思是，和你回阆都遇到的那群人一样。”
李兰庭替李勉修擦干净嘴：
“是。言语里都说知道那件事。”
李勉修闭起眼，用手拍了拍李兰庭的手：
“辛苦你了。”
李兰庭垂着眼，看不清神色：
“皇兄折煞我了，为大齐做事，怎么叫辛苦呢？”
李勉修：
“那么也就是说，程仁康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李兰庭：
“全凭皇兄吩咐。”
李勉修：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兰庭，现在朝堂上一切事情都由你来做决定。最近因为孤身体欠佳，所以一律免了早朝。但是国库里是不会突然少了那么多银子的。你在激孤。孤不怪你。终究是孤对不起你，你走的那几年——”
“皇兄。过去的事，我们就不要提了。程仁康的事，我们就此揭过。程家我会处理的。”
李勉修叹了口气：
“好，不提了。交给你，孤也放心。只是最近孤的身体感觉越来越力不从心了。你早点习惯这些琐事也好。”
李兰庭看着手中的药碗：
“嗯。”
“说是前几日，老六也回来了？”
李兰庭又给李勉修喂了一口药：
“嗯，说是昨日已经进宫见过皇兄了。”
李勉修点了点头，咽下一口药：
“是见过了。变了好多呢。”
李兰庭：
“九华山养人。适合平心静气地修行，六皇兄这些年过的很好。”
李勉修：
“昨日来时，说是安阳是老六的师侄？”
李兰庭顺手剥了一个橘子喂给李勉修：
“是，安阳六岁就在九华山生活了。”
李勉修有些纳闷：
“老六比安阳年长不少吧？”
李兰庭自己吃了一颗枇杷：
“没有，六皇兄与我同胞。只年长安阳四岁，安阳一直长在六皇兄身边，说是师叔和师侄，其实亲密得多。”
李勉修点了点头：
“老六性子一向冷清沉闷，有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说，有一个能说话的人也好。”
李兰庭：
“听说过不了几天镇国公家的世子就要带着梁国的质子回来了？”
李勉修点了点头：
“估么着日子也差不多了。镇国公世子领兵有功，你看着赏赐些。这他们一回来，皇后的那个赏花宴也就要开始了吧。”
李兰庭：
“皇兄知道？”
李勉修笑了笑：
“孤有什么不知道的？你每日来了之后，过不了多久皇后或者太子就要来一趟。什么都要说些，但问的最多的还是那些事。”
李兰庭皱起眉：
“后宫不得干政。”
李勉修叹了口气：
“可是现在宫里也没有能制衡她的人，她很聪明，杜绝了一切争宠的可能。”
李兰庭：
“这么下去对国事不利。”
李勉修：
“那有什么办法？孤膝下除了太子，剩下的都不争气！”
李兰庭：
“会有的，皇兄莫慌。”
李勉修：
“尽管皇后常来照顾，但孤能和她说的实在太少。孤还要提防着她套孤的话，还是你陪着孤方才让孤觉得舒心。”
李兰庭：
“我与皇兄一同长大，能说的自然比皇后娘娘多得多。往后时间长了，和皇后娘娘能说的自然比我多百倍千倍。皇兄不必如此介怀。”
李勉修点了点头，眼里似有些遗憾：
“这是自然。到时赏花宴，你把老六，许青和安阳都带去。让他们认认人，安阳年纪看起来也不小了。你说皇后叫去的那个嬷嬷不放心，就让毕华再给你找一个就让他找以往贤妃宫里伺候得好的。你和老六也放心。”
李兰庭有些震惊：
“贤妃娘娘宫里还有人吗？”
“有一个当时年纪小，就算了。现在也有三四十了。”
李兰庭点了点头：
“过会儿我就带她回王府。”
李修勉：
“兰庭，皇兄——”
“皇后娘娘到。”
李兰庭把碗放下：
“既然皇后娘娘来了，那臣弟就告退了。”
李勉修点了点头，一直看着李兰庭的背影。
直到那枚黑色的影子离开李勉修的视线。
“公主，我是以往贤妃娘娘的侍女。王爷让我来教导公主自然是希望公主知书达理。贤妃娘娘的慧名是宫里外都盛传的，贤妃娘娘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王爷说了也请了这阆都最有名的老师来教导公主，还望公主好好学。公主可以叫奴婢松春。”
江玖看着眼前偏显年轻的嬷嬷：
“嬷嬷，您在宫里几年了啊？”
松春笑了笑：
“奴婢在宫里待了二十四年了。”
啧啧啧，二十四年也算宫里老人了，怎么看着这么年轻呢？
松春纠正了江玖不怎么规范的坐姿：
“公主一定好奇，奴婢是什么时候入的宫。奴婢入宫时只有六岁，尚且年幼，所以宫里的很多事奴婢也不知道。公主就不要想着问奴婢话了。”
江玖按着松春的要求端正坐好：
“嬷嬷哪里来的话，我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套嬷嬷的话？”
松春给江玖剥水果，笑嘻嘻地：
“王爷都吩咐过奴婢了。让奴婢不要提起那些腌臜事，平白污了公主耳朵。而且往后我也就不必回宫了，就专门伺候公主。诶？王爷说还有一位小姐要学，怎么不见人？”
江玖朝兰因努了努嘴：
“那，她还说要看看嬷嬷严不严厉。严厉的话就跟着看两眼，不严厉才学。”
兰因又惊又喜，就连江玖的调侃都没有管。
松春笑了，她不过也才三十多岁，看着江玖和兰因却像是看着自己尚且幼小的女儿。笑得特别慈祥：
“两位都要好好学。才不辜负王爷。”
江玖就这样和兰因一起在宁王府学了几天那套她从来没有准守过的宫规。
而同时，楚临和李兰庭也在给程仁康的事收尾。
楚临认真看完牛皮箱子里的账本和日记：
“就这几件事，足够程家死几百次。你为什么不动手。”
李兰庭抱着手，靠在窗户旁边，看着楼下不远处在各个店铺奔波忙碌的许青：
“这个嘛——当然要做万全的准备。程家是一棵大树，但他稳固的根基除了他本身和一群附庸外，还有在深宫里的太后。只要太后在，那么皇兄就一定得顾及母子情分，所以不会对程家下太重的手。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是单纯的流放和发配边疆，我想以程燕津那个老狐狸的性子，一定会干出比谋反更罪不可恕的事。”
楚临把那些东西放好：
“论这些事情，我不如你。但是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皇兄永远在你前面。”
李兰庭眯起眼，笑嘻嘻地看着许青抱了一大堆东西跑到斜对面的客栈：
“放心吧皇兄，我是不会让你和阿玖分开的。”
楚临的神色有那么一丝不自然，把手放到嘴边咳了咳：
“这个箱子你不带回宫吗？”
李兰庭看向斜对面的客栈：
“不用，宫里那个看完了。没什么说的。对了皇兄，你有没有什么法术符篆一类的，可以看到我想看到的东西的那种。”
楚临露出不应该的表情：
“兰庭，你再顽劣也不该这样。”
李兰庭笑了：
“因为许青不肯说啊。跟金屋藏娇一样，什么时候的事儿？真令人好奇啊。”
楚临喝了口茶：
“我看许公子面相。不会的。”
李兰庭点了点头：
“皇兄你看你这话说的，一般人根本不会和我一样好吗？”
李兰庭的那糊涂债，也就比程薇霜那老女人好点儿。
楚临蹙起眉：
“我还有一事不明。”
“什么？”
“若按照你这样说，李岫玉根本不能继承大统。不但李岫玉不可以，其他皇子都不可以。你为什么选他？”
李兰庭笑了笑：
“这就是皇兄不知道的另外一件腌臜事儿了。”
楚临喝了一口茶：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嗯，这还不简单？让程家和太后再嚣张段日子，等到几天后的雨季，全国各处的州牧一定会让朝廷拨款救灾。我不相信程燕津那个老顽固可以放下这笔横财。到时候太后宫里一定也有不干不净的东西。这么一来，太后彻底失去了皇兄的信任，那点母子情分也被磨得干干净净。皇后也不会放过这个一家独大的机会，到时候，就要看皇兄怎么办了。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把国师那个老不死的扳下台，让你名正言顺的坐上去。挂一个虚职，领点俸禄，没事就替我跑跑腿。怎么样？轻松吧。”
楚临看着李兰庭，李兰庭还保持着那个动作，只不过因为阳光的原因，楚临看不清李兰庭的脸：
“兰庭，不管如何，我都希望你好好的。”
李兰庭笑了笑：
“瞧你说的，我能有什么事？”
楚临垂下眼，喝了口茶。
但愿如此。
赏花会的帖子只有两张，一张是江玖的，一张是李兰庭的。
江玖好心地牵起兰因的手：
“好妹妹，别怕。姐姐去给你带好吃的。”
被兰因无情甩开了，并附赠了一句难得的话：
“滚。”
马车上江玖还跟李兰庭叨叨：
“啧！你这妹妹对我忒不客气了。”
李兰庭喝了一口茶：
“兰因幼年并不好过。你没事不要太逗她，不然她真的会生气。”
江玖挑起帘子看了眼外面：
“哟，现在知道袒护她了？小姑娘内心敏感细腻着呢，你没事还是多和人家说说话什么的。别什么都憋在心里谁那么有闲心去猜你那些小九九？”
李兰庭放下茶杯，看着迎着阳光笑得灿烂的江玖：
“阿玖，有很多事你是不知道的。兰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所以我收留了她，并且给了她想要的生活。但是，我不能让她陷入太深。我怕我再犯一次相同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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