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异类
这些往事江玖已经很少再去想了。
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场利益纷争罢了,其实没什么好怕的,也没什么可怕的。
刚才那样,不过是想催促李兰庭快点走罢了。
可是宁兰芝既然在那个亭子里,那么前世江玖和敌国质子私下见面她为什么不阻止?
难不成她一直在那里看着?
江玖呼出一口气,果然还是自己太嫩了。
原来慕容云山在大齐的第一棵大树是宁兰芝,也怪不得他可以在那场混乱里逃走。
到底是自己技不如人。
江玖喝了口酒,砸了咂嘴:
“这酒不够烈啊。”
李兰庭挑起眉:
“你一个姑娘家的,喝这么烈的干吗?而且这席上这么多贵女,怎么会准备烈酒呢?”
江玖叹了口气:
“啧,酒不烈不醇。这宴会还有什么盼头?”
李兰庭勾着唇,喝了口酒:
“你看哪儿,那才是盼头。”
江玖顺着李兰庭的视线望去,只见一群穿得花团锦簇的贵女围着一个身着青衣的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乌发雪肤,眉目清淡如画,怕是最好的丹青手也难以画出半分风采。目若明星般灿烂亮眼,鼻梁高挺。看起来像独身在世外修行的谪仙人,不染半分俗世不沾半点红尘。清清冷冷的站在那里像万花丛中独自盛放的寒梅。
赫然是楚临。
江玖:
“我师叔什么时候来的?”
李兰庭吃了一颗荔枝:
“嘶,有一会儿了吧。皇兄怕是不开宴落不了座,他一向不会拒绝旁人。”
江玖挑起眉,有些好奇:
“你会拒绝?”
李兰庭:
“当然!”
像是专门为了演示给江玖看一样,竟有个贵女羞答答地走向李兰庭。
那个贵女红着一张脸,举着酒杯:
“早听闻宁王风采,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李兰庭也笑着端起酒杯:
“小姐谬赞。在下可没有传闻中那么好。”
那个贵女用袖子掩着半边脸,轻声笑了一声,江玖听得半边骨头都要酥了。
江玖觉得李兰庭挺不过。
哪知李兰庭不是一般人。
只见他十分潇洒地喝完了杯中的酒,靠近那个贵女耳旁。
那个贵女首先是羞红了脸,最后直接一脸菜色。慌忙告退。
李兰庭还特别得意的对江玖笑了一下。
江玖听见那句话时也是一脸不堪。
好在旁人听不见,江玖借着多年的练武才窥的一二。
李兰庭对那个贵女说:
“我平日里好打人。不然我妹妹方才怎么一脸不适。”
娘的,李兰庭你拿老娘当靶子!
李兰庭笑得特别明媚,心情看起来特别舒适:
“你若再不去,我看以后皇兄府上的门槛得一修再修。”
江玖挣扎了半天,虽然有坏人桃花的嫌疑。
但是仔细想了一下楚临和那些人比花还娇的贵女站在一起抱着俩娃的画面,江玖为了自己以后欣赏水准不会下降,还是走了过去。
楚临虽然面上看起来一脸游刃有余的样子,但是他知道这些贵女并不是为了问他这些问题才来。
这种场面他一直不会应付。
一个穿粉色衣衫的贵女走向前看着楚临:
“六皇子,您能帮我看看我什么时候才能觅得良人吗?”
楚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这——”
另一个头戴玉钗的贵女又把那位穿粉衣的贵女挤到身后:
“六皇子有空吗?我让人在西凤阁摆了酒,宴会后,六皇子可愿与民女一道喝一杯。”
楚临又向身后退了一步:
“这——”
要不,我还是回九华山好了。
楚临第一次在阆都打起了退堂鼓。
那个粉衣贵女皱起眉:
“好啊,明明是我先邀请的六皇子,哪里来的你先之说?”
那个戴玉钗的贵女挑起唇笑了笑:
“哎呀,这种事,明显是你情我愿的事。六皇子不愿与你一道,难不成你就要绑了他与你一道吗?”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几个贵女也挤了上来:
“就是说啊,六皇子我让人在府上用去年的雪水煎了茶,六皇子可要与我一起品一品?”
“六皇子,据说近几日郊外的野花开了,六皇子可有空与我同游?”
“六皇子,我让人在淇河租了画舫,六皇子可有空与我同游?”
“六皇子——”
“六皇子——”
楚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边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没有减少的迹象。
江玖见人越来越多,自己根本挤不进去。
转头看向替他权贵和皇子王爷那里简直门可罗雀。
江玖深觉李兰庭是故意的。
几个朝堂上的老臣还在那里唏嘘:
“哎呦,那是那家的?竟然这么讨人喜,我得让我们家那些个不成器的好好学学。”
“嘿!说出来不怕你不信。那是六皇子!”
“六皇子?怎么的都跑那里去了?”
这六皇子远离权力中心多年,又在九华山清修许久。
早就没有了攀附和联姻的必要。
怎么还有这么多贵女趋之若鹜?
江玖听了一个劲儿地抖肩膀。
可不是吗?
唯一有攀附必要的那几个人选都是家族内定的。
除了一个半路杀出来的李兰庭还有可能。
而且最让人心动的是现在皇帝重用李兰庭,保不齐以后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这么个金大腿,可不得抱紧了?
但李兰庭偏偏靠一己之力斩断了这种可能。
江玖挤进去:
“不好意思,让一让。哎,让一让——”
“嘿!急什么!”
“你挤什么!”
“哪里来的不懂事的丫头!”
“这谁家的?!”
江玖辛苦半宿,发现完全徒劳。
深思熟虑片刻,江玖决定使出杀手锏。
江玖抚了抚头上将落不落的发簪,又理了理衣服。
娉娉婷婷的站在哪里,把内力灌入丹田:
“师叔。”
所有人都转过头看着江玖。
包括那些老臣和站在别处谈笑风生的权贵公子。
得咧,用力过猛。
江玖有那么一瞬间挂不住面子。
那些围住楚临的人纷纷给这不知道是那家的妮子让了路。
这是楚临这大半年来第一次见到江玖。
楚临的第一感觉不是盛装的江玖有多么美艳动人。
而是她瘦了。
楚临看向那双在月色下对他无礼至极的眼。
想起了这大半年每个盛满月色的夜晚。
那个不可否认的事实在楚临心里萌芽,生长——
他想江玖了。
他想抱抱她。
江玖笑了笑:
“师叔,我阿兄有请。”
楚临点了点头,跟着江玖走了。
“那是谁?之前的宴会上怎么没见过?”
“她方才叫六皇子什么?”
“好像是师叔。”
“师叔?”
“他们往哪里去了?”
“宁王那里——”
“她莫非就是那个前几天陛下刚册封的——”
“安阳公主!”
江玖对楚临笑了笑。
完了,现在自己成了香饽饽了。
她和楚临还能听见那些个老臣真在想办法给自己儿子议亲。
“这宁王会开口吗?”
“这不清楚啊,安阳公主这姿色——”
“未免太出挑了。”
“陛下册封她,许是另有要用。”
一个老臣斜眼看去:
“你的意思是?”
那个老臣向一旁安安静静坐着的慕容云山努了努嘴。
慕容云山视他们如无物,自顾自地在那里喝酒。
苏与安摇了摇扇子,对慕容云山:
“慕容,你听见了?人家说是给你留的。”
慕容云山看了眼那个在阳光下嬉笑的女子。
“我不要。你自己争取。”
苏与安眯起眼,像一条冰冷的蛇在阴暗处观察猎物一样看着江玖:
“你说,这种温香软玉里泡出来的娇小姐。会答应我吗?”
慕容云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这种事不就得看你本事了吗?”
苏与安摇着扇子:
“不帮我?”
慕容云山:
“以你的手段,还愁这些?”
苏与安是旁支。
还是不得宠的旁支。
若是按照家族的指示去联姻,苏家只会给他找一个四品以下的庶女。
那还有什么意思?
要真那样,苏与安这辈子的仕途就看到头了。
少了妻族的帮扶,还能走多远?
慕容云山看着不远处程燕津那不成器的小儿子举着酒杯走向江玖。
“诶,程家出手了。”
苏与安看了眼那个畏畏缩缩的男人,嗤笑了一声: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程燕津也是想攀高枝想疯了。”
“那个,公主。。。。。。”
江玖和楚临转过身看着他。
他的脸突然就红了。
比江玖昨天吃的虾子还红。
江玖:
“这位公子,有什么事吗?”
那个人举起酒杯,转过头看了眼不远处凶巴巴地盯着他的程燕津。
闭了闭眼,像是付出毕生最大的勇气一样,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是程家第三子。。。。。。我名程麒。在。。。。。。在淇河旁租了画舫,公主有空吗?”
程麒和程燕津很不一样。
程燕津像是一匹在山里四处嗅猎物的老狼,带着一群野心勃勃的下属。
伤了不少动物和花草。
而程麒却像一只被母兔保护的很好的幼兔。
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天真和不堪世事。
他或许知道程燕津让他来做什么,但是神情上却透露着几分不愿。
这不是他想做的。
程麒是程家的一个异类。
江玖见了,也只是笑了笑:
“很抱歉程公子,阿兄没事不让我出门。如果程公子不介意的话,我一定让阿兄登门道歉。”
让李兰庭去程府道歉。
那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他那里遭得住这尊大佛?!
程麒也知道江玖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红着一张脸,行了礼:
“是我唐突佳人了。多有得罪。还请公主恕罪。”
江玖笑着摇了摇头,程麒见了也就走了。
程燕津看见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幺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在干什么?!我不是让你把她约出来吗?”
程麒看了眼程燕津:
“父亲,人家都把宁王搬出来了。你难不成真想让宁王到我们家里来闹事吗?”
程麒厌厌地把杯子里的酒喝完了:
“以后这种事你叫程风来,别叫我。我回去帮阿娘抄经书。”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独自在那里跳脚的程燕津。
“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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