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午饭几乎没有进食，许空林点了一份糯米八宝饭，又要了两样清淡的菜，他不知道这算什么局，不过看陆啸的架势，应该是打算最后付账的那个，于是把菜单还给了陆啸。

        等菜的间隙，话题又回到许空林身上。大部分都是章来在问，许空林都一一回答，他低头的时候，恰好看到陆啸提起碧绿色的茶壶，旁边一只手下意识将自己的茶杯往前推了推，陆啸却像没发现一样，反而给许空林添了一杯茶。

        许空林小声说：“谢谢陆哥。”收回目光时，正撞上宋原怔愣的眼神，他忍不住瞄了一眼陆啸，陆啸在给自己倒茶，姿势稳当又标准，浅色外套下露出洁白的衬衣袖口，见他看来便抬眸问：“怎么？”

        许空林立即说：“没什么。”他转过脸，与宋原来了一个正式而长久的对视，后知后觉地读懂了一些讯息。他飞快捋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先是章来在洗手间碰到他，大约担心他会出什么事，于是喊了陆啸过来，而陆啸完全没预料到会在海市与他相遇，安排这顿晚餐不光是临时起意，说不定还不是自愿的，毕竟他们在一起两年多，陆啸也没有将他正式地介绍给朋友过。

        怪不得陆啸下午在床上那么凶，原来是拿他撒气。

        不过许空林很快就释然了，他们俩的关系也不是什么值得跟朋友分享的关系，换位思考一下，自己也未必想让家人朋友知情。

        许空林正对着八宝饭，他小口小口地吃，忽然感觉嘴角有些黏，刚准备悄无声息地舔一下唇，唇角便一凉，他一愣，转过脸看去。

        陆啸的脸距离他很近，正动作轻柔地帮他擦拭嘴角，但陆啸的眼神并没有他表现得那样体贴和友善，许空林一瞬间确定了什么，他轻轻搭上陆啸的手腕，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谢谢老公。”

        陆啸整个人一顿，手上不自觉用了点力，眸中也闪过不可置信。

        许空林继续对着他笑。你想故意秀恩爱，我这么配合你，是你自己接不住我的戏，这个可不能怪我啊。

        “你们两个感情真好。”两人还在僵持的时候，宋原终于开口了，“以前我还总跟章来说，担心你这个性格往后没有人肯跟你，没想到竟能把这么可爱听话的小男生骗到手，以前真是白操了心。不过你瞒着我们这么久，保密工作做得真够好的啊。”

        陆啸望过去说：“我本来也不需要你操心。”

        宋原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许空林嘴角的弧度也跟着一降，章来立即打圆场道：“你还不了解宋原吗，兄弟几个他谁不操心？天生就是热心肠，有这样的朋友是我们的荣幸，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忽然叛逆上了呢？”

        “叛逆”，许空林第一次将这个词跟陆啸联系起来。章来的话有道理，但或许陆啸的“叛逆”已经不是第一回了，比如瞒着亲人朋友偷偷和他签了两年的协议。协议已经到期一段日子了，陆啸像是没意识到，而许空林也不好意思提醒他，毕竟最初会答应跟陆啸签那份协议，是他有求于人。把人用完了再翻脸不认人，这种事他做不来。

        陆啸没有说话，宋原只好开口道：“他这人说话一直这样，我都习惯了。吃饭吧，别浪费了这么好的一桌菜。”

        桌上没有人动。

        宋原拿起了筷子说：“你们不吃我继续吃了啊，扫了一圈全是我爱吃的——”

        陆啸忽然站了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许空林没有回头，余光只捕捉到陆啸的一截衣角，带起来的风里弥漫着许空林最喜欢的味道。

        这时，章来的手机响了，他起身到外面接电话，包厢里只余下许空林和宋原。许空林安静等了等，听到宋原轻轻搁下碗筷的声响，心想“来了”。

        “小许，陆啸脾气就那样的，你跟着他这么久，平时没少受委屈吧？”

        许空林摇摇头：“陆哥对我还是挺好的。”

        “那就好，”宋原顿了顿，“你跟陆啸是怎么认识的，能跟我说说吗？”

        “在医院，”许空林一边回想一边说，“那时候我的亲人生了病，遇到陆哥以后，他帮了我们家很多，即便是没有跟他在一起，我也会感激他一辈子的。”

        “原来是这样，”宋原若有所思，“小许家里人是做什么生意的？”

        许空林语气很平静：“最亲的家人都过世了，余下的都是远方亲戚，好几年没有走动过，我也不清楚他们具体从事什么样的工作。”

        宋原满脸歉意：“不好意思，看你年纪这么小，我还以为……”

        “没事，”许空林笑笑，“现在我有陆哥，有他在身边我做什么事都很有底气。”

        他话音刚落，陆啸和章来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章来很顺口地问了句：“你们俩聊什么呢？”

        宋原说：“我在听小许讲他和陆啸的恋爱史。”

        陆啸看了过来，许空林抬眸望去，跟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是吗？我也想听，再讲一遍。”章来说。

        许空林刚准备开口，陆啸就替他说：“我跟空林认识是在两年多以前，那天我去医院看奶奶，正好看到有个小男生坐在走廊里无声地掉眼泪——”

        章来打断道：“所以你就见色起意？”

        陆啸一言难尽地看了他几秒，说：“是觉得这个小孩儿挺招人心疼的，认识他以后没多久，我们就在一起了。”

        许空林盯着陆啸的侧脸补充道：“那时候陆哥是我最大的精神支撑，也是他陪着我走过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时光，所以我才忍不住喜欢上了他，即便知道他对我只有哥哥对弟弟的关心和照顾，我还是鼓起勇气跟他告白……”

        许空林这时顿了几秒，才接着道：“陆哥一开始没有答应，是我死缠烂打，还常常去陆哥的公司门口蹲他下班——”

        听到这里，陆啸皱了皱眉，他抬手捏了一下许空林的耳垂：“好了，改天再继续讲，吃饱了吗？”

        许空林忽然想起来他虽与陆啸认识两年多，但还不知道陆啸的公司叫什么名字，陆啸应该是怕他再编下去会露馅儿，还好陆啸制止得早，许空林松了口气：“还没。”

        这顿饭结束时已经很晚了，四人来到酒店门口，宋原和章来顺路，章来开车载着他离开。

        等车子消失在拐角处，许空林才慢慢松开跟陆啸始终牵着的手，长期维持一个动作，手掌有些僵硬，他忍不住动了动手指，对身旁沉默的男人轻声道：“陆哥，下次你找我配合你演戏，可以提前打声招呼，那样我能表现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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