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章来忽然就想起他和陆啸念高中的时候。那会儿他俩住一个宿舍，陆啸和宋原关系好，三个人经常一块儿出去玩儿，那时候章来还没认识到陆啸是弯的，只是觉得陆啸老是帮宋原说话、替他出头，章来作为和陆啸一起长大的发小，有时候会吃味。
但奇怪的是，这会儿他心里连一丝一毫的嫉妒都没有，陆啸也不容易，家庭方面各种施压，只能偷偷摸摸把人养在这儿，两年多了才带去跟他们见。
不过，章来还是故意表现出了很明显的嫌弃，他吃饱喝足，帮忙将岁岁安顿好，就摆手跟二人告别。
陆啸跟许空林一起到厨房洗碗。
陆啸问他：“下午准备做什么？”
许空林以为陆啸有事要出门，于是很体贴地说：“陆哥你忙你的就行，没几天就要开学了，我准备联系一下张宗海张教授，下学期要去他的课题组帮忙。”
陆啸掀了掀眼皮道：“一会儿我要用书房。”
“啊，没事，我在卧室查资料也可以。”张教授署名的paper，许空林早就下载好了，还认真做了笔记，所以在什么地方打电话并不是问题。
陆啸却道：“你也用书房。”
是半命令的语气，许空林连忙点了点头。
许空林微信联络到张教授之后，就与他开始了视频电话，新年祝福是不可少的，很快两人便聊到正题，张教授说希望许空林尽快到实验室报到，他最得意的门生今年春节刚跟女友结了婚，手头还有篇被寄予厚望的文献综述要写，组里其他学生不够成熟、有的毛手毛脚，他有时会很头疼，希望许空林过去以后能带动一下组里做科研的劲头儿。
其实就是缺一个静下心来跑数据的人手，许空林明白，而且等大四保研名额一确定，他就是张教授的博士生了，早点过去实验室也是件好事。
按照往年的惯例，明天陆啸就要开始新一年的工作，许空林往伏案工作的人身上瞧了眼，对张教授说：“我后天就去实验室，那天有什么实验安排吗？”
张教授很满意：“你来我就放心了，我听带你们实验的谭老师夸过你好多次，第一天先熟悉一下实验室的环境，具体安排等我们见了面再说。对了，你今年过年是怎么过的？”
陆啸翻文件的动作一顿，仿佛在等许空林的回答，许空林自然不能讲真话了，他面色自然地扯了个谎：“我跟朋友一起过的。”
“那就好，”张教授欣慰道，“男孩子独立点儿好，但是也得有朋友，过年一个人太冷清了。等你来实验室以后，我会让他们多带着你出去见见人，假期跟你师兄师姐们一起热闹热闹，下学期的暑假，老师单独给你订酒店，方便你去实验室。”
许空林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没敢抬头，下意识出声拒绝了张教授的好意：“谢谢张教授，我有住的地方，跟朋友一起租的房，去学校坐地铁很方便。”
“也行，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张教授很好说话。
又聊了几句，视频电话才挂掉。
陆啸已经换了个坐姿，抬眼望了过来，他应该是有话要说，但是又不肯先开口，以一副探究和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许空林。
许空林道：“我没跟学校里的人出过柜，目前也只能这样说。”他转眼又想起在海市发生的事情，于是补了几句：“当时在海市遇到你是个意外，我不想给你添那个麻烦的。”
陆啸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嘲弄地勾了下唇角：“你放心，我不会出现在你的老师同学面前，不用特意提醒我。”
许空林就是这个意思，他无法反驳，只是垂了垂眼。
见他不说话，陆啸又道：“你先出去，事先不知道你打电话这么吵。”
“……好。”许空林抱着自己放在桌上的资料和平板走了出去。
掩上门时，许空林又忍不住往里看了眼，陆啸已经在继续看文件了，他确认了一下岁岁的位置，回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坐在床沿，许空林打开租房软件，目前学校宿舍还没有开放供暖，开学前这几天最好能在学校附近找个房子，但是短租的房子太少，他翻了一圈还是放弃，决定暂时两头跑。
他的东西收拾好以后，陆啸还在书房没有动，许空林联想起这段日子他的不对劲，其实就是从海市开始的，之前陆啸是个情绪稳定的成年人，从不会令人觉得他的情绪会被外界影响，但宋原见过他们以后，陆啸心里就像有一股火气一直没有发泄出来一样。
想了想，许空林去厨房煮了一壶茶，上楼敲了敲书房门，得到应允以后才放轻脚步进去，陆啸知道家里只有他，所以连目光都没给一个，许空林也不介意，他把茶放到书桌不碍事的位置，盯着他专注的侧脸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才沉默地走出去。
许空林想，人果然不能有所图而不付出代价，以前他有钱拿，虽然没有出去挥霍，但是陆啸对他还挺好的，最近没钱拿了，反而要看陆啸脸色。
他下了楼，去卧室关上门，找了一部电影看，他担心吵到楼上的人，声音放得很小。岁岁很听话地趴在他腿上，跟他一起看。
电影快到尾声时，许空林听到了楼梯上的脚步声，于是按了暂停，等了一会儿，脚步声从卧室前面经过，去了洗手间。
又过了一会儿，陆啸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快到晚饭时间了，许空林忽然想起还没准备晚饭，他抱着岁岁跑出去，正撞上从厨房出来的陆啸。
陆啸看他的眼神依旧有点莫名的冷意，许空林站在原地不动，与他隔空对视。
“喵~”还是怀里的岁岁打破了沉默。
陆啸的视线下移，看到猫以后脸色很明显缓和了许多，许空林更确定陆啸今天对他有意见，也怪他当时多嘴，就算他不那么说，陆啸也不会去他的学校找他的。
“陆哥，你想吃什么？我来做。”许空林主动示好。
陆啸看着他不说话。
“冰箱里有虾有牛肉，我看着做，你跟岁岁玩一会儿吧。”许空林走近几步，将怀里的猫递给他，陆啸接了过去，把岁岁放在茶几边它的一个小窝，然后大步走过来拽住许空林的手腕，将人甩到了沙发上。
许空林脑子有点发晕，陆啸欺身过来时下意识推了一把：“陆哥……”
陆啸将他两只手都按住，脸上犹带着几分阴沉，他忽然说了句令许空林完全摸不到头脑的话：“刚才有个文件中出现了常识错误，我没看出来。”
许空林愣住了，等着他继续说。
“还是我的下属主动承认错误，提醒我，我才意识到。”陆啸脸上的戾气一点点消失了，换上了一副许空林更加看不懂的神情，他问：“我不能去你的学校？”
“不……”
“你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海市，给过我心理准备没有？”
许空林心道果然，他低声说：“对不起，如果知道我们那天会在同一家酒店，我不会答应我同学的婚礼邀请，也就不会被你拉去和宋原他们吃饭，那么宋原也不会忽然带假男友来试探你、跟你摊牌。我明白你心里不好受，我跟你道歉。”
陆啸死死地盯住许空林的眼睛，半晌才松开他，起身理了理衣服，许空林还躺在沙发上，他听见陆啸居高临下地丢下几个字：“你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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