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直到深夜的飙车党驶过宿舍楼旁的马路，在阵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中，许空林才惊觉自己虽没有想东想西，却也真的没有睡着，他无声叹了口气，睁开眼，下床打开了灯。
翻了翻抽屉里的药，多是许久以前的，确认过生产日期，果然已经没办法再用，这时心慌的症状已经隐隐出现，许空林摸了摸胸口，想给自己叫个救护车，又怕这事闹大麻烦，他在心里掂量了一下，琢磨着自己这么年轻应该不会有大的危险，就又爬回床上睡了。
之前他半夜被救护车拉去医院过，不过当时情况特殊，他又没什么心事，如今不至于这样，这么想着，许空林慢慢睡去。
好在一晚上过去，他睡得倒也踏实。
化学系的实验室距离男生寝室楼不远，他出去买了点早饭，赶过去时张教授带的那几个实验室还没开门，又等了一会儿，才有人出现在走廊尽头。
许空林站直了身体，对方他认得，是张教授课题组的一个师姐，师姐见了他，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师弟过年好，你来这么早啊？”
“过年好师姐，我没什么事，就过来了。”
师姐开了门，招呼他进去，一边脱外套，师姐一边问他：“吃早饭了吗？我带了面包，可以分你点。”
“不用，我过来的路上吃过了。”实验室开着几台大机器，看样子师姐已经来过一趟，跑上标样以后才去买了早饭，空调开了有一会儿了，许空林见状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链。
师姐这时看了看他，许空林长得又高又白，普普通通的毛衣羽绒服在他身上都穿出了潮牌模特的效果，她忽然笑起来：“你过来我们实验室，有些人可要开心坏了。”
许空林没听懂：“嗯？”
“没什么，”师姐却换了话题，“张教授今天早上叮嘱我早过来招待你，他家里有点事，可能晚点过来。”
“谢谢师姐。”
“不客气，”师姐笑笑，“你过来，我跟你说一下我们课题组最近在做什么方向。”
在师姐一一介绍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赶到，见新人已经来了，有人马上收拾出一个空位给许空林用，还拿了一套崭新的实验服给他，许空林一面道谢一面换上。
师姐又看了看他，跟他身后的人交换了一个只有女生才能看懂的眼神，许空林顺着她的视线一望，见到一位留着长卷发、长相甜美的小姑娘，小姑娘跟他撞上视线，冲他晃了晃手掌：“嗨。”
师姐噗嗤一乐，轻咳几声道：“师弟，这是我们课题组新招的研究生，年纪虽然小，不过你得喊师姐。”
许空林立马说：“师姐好。”
“不用这么客气，你喊我名字就好，聂晓，这是我的名字。”女孩子说罢，仿佛没意识到一样往前走了几步，做出了要伸手的动作。
许空林下意识也要伸手，后来惊觉不妥，就改为报了自己的名字：“师姐，我叫许空林。”
聂晓说：“我知道。”
实验室里忽然安静下来，一瞬间气氛变得奇怪，许空林看到聂晓垂了垂眼，视线躲闪着看向一边，他隐约意识到什么，顿时变得不太自在。
好在这时张教授赶到，一进门就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氛围。
张教授人不到五十，却与系里的行政副院长几乎平起平坐，他是个讲求效率的人，见许空林已经和大家认识过了，就单独将他带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张教授问的问题都是许空林提前想过的，研究方向、未来几年的规划以及对自己有什么要求，许空林一一回答，张教授听完还算满意，又叮嘱几句就让他去找师姐。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张教授晚上有别的安排，于是将课题组的聚餐提前到中午，大家也是年后第一次聚会，张教授特意订了一家高档的餐厅。
入座时，许空林跟聂晓恰好坐在一起，点完菜，张教授若有所思地盯着许空林二人的方向，忽然问道：“空林目前有在谈的对象吗？”
许空林想起昨晚陆啸说的那些话，一时不能确定他是认真的还是在说气话，顿了顿，许空林说：“目前没有。”
张教授扫了一眼微微垂着头的聂晓，道：“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许空林不知该怎么接招，只好说：“教授，我还没有这个打算。”
张教授一笑：“你可以有，我从来不限制我的学生谈恋爱，找到一个理想和人生方向一致的伴侣，陪你一起走过这几年不是更好？这一路上可以互相成就，想结婚了就结婚，不想结婚就继续恋爱，学业跟感情可以兼得，我跟你师母就是大学同学，念书的时候就领证结婚了，到现在我们都很恩爱。”
许空林自认不是那种有福气的人，不过还是点点头：“谢谢教授，希望未来在感情跟婚姻上，也可以像您一样幸运。”
张教授点到即止，至于成还是不成，他就不点鸳鸯谱了。
下午要做实验，这顿饭没有喝酒，到了晚上，张教授离开学校之后，课题组的人将他拉上，又到外面吃。晚餐没有教授在，气氛更轻松，为了迎接许空林，他们还在ktv订了包厢。
许空林是盛情难却，晚饭本来就喝了白酒，去ktv又和男生们一起喝啤酒，到了最后他脑子已经不清醒了，胃里也不舒服，包厢里太闷，他起身扶着沙发走出去找洗手间。
聂晓担心他有事，连忙跟了出去，后面是一声声起哄的话，聂晓脸颊泛红，她追在许空林后面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许空林回过头，见是她，有些疑惑地问：“师姐，你怎么出来了？”
“我担心你对这里不熟悉，这边我来过几次，你跟我走吧，我知道洗手间在哪儿。”
“谢谢师姐。”
聂晓在前面引路，许空林步子踉跄地跟在后面，他进去洗手间以前，聂晓问他：“师弟，你一个人可以吗？”
许空林比了个“ok”的手势。
聂晓冲他笑了笑。
许空林在洗手间待了不知多久，洗了把脸走出去，聂晓竟然还在外面等他，他顿觉不好意思：“麻烦师姐了。”
“不麻烦，”聂晓开始往回走，“你刚来，应该少喝点的，现在他们知道你可以喝，以后只会让你喝更多，我看你也不像酒量特别好的人，还是身体要紧，该拒绝的话就要说出来。”
“好，”许空林稍稍落后一点慢慢走着，“以后我会注意的。”
但第一次跟课题组的人吃饭聚餐，不喝酒也是不给面子，他回到包厢以后还是跟着继续喝酒，结束时已经到了要人扶的地步。
两位师兄将他送回了宿舍。
许空林躺在床上，感觉天花板都在转，他看了眼手机，陆啸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找他。将手机倒扣在枕头边，许空林闭上眼。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去的，许空林半夜竟然醒了，连带着酒也醒了，他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半，他此时竟然睡意全无，同时，心脏的不适感也慢慢浮起。明天一定要去药店买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还有陆啸那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要是放在以前，他能做到一时不再管，但是岁岁是他要养的，总不能一直丢给陆啸。
陆啸没有联系他，他忍了几天，就有几天失眠，他分不清是心事作祟还是放不下岁岁，又或者单纯地不习惯离开熟悉的气味。
某一天，他忙完一天的实验，去外面的钟点房洗了个澡，又从超市买了几瓶酒，带着去找陆啸。到了地方，他没有急着上楼，仰头一看，楼上的房间并没有灯光，陆啸应该还没有回来。
估算着陆啸回来的时间，他拉开一点羽绒服的拉链，露出脖子跟锁骨，然后开了一瓶酒，就坐在陆啸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喝。
陆啸住的这个小区隐秘性好，他不担心被人瞧见，等听到熟悉的引擎声，许空林攥着一瓶酒站了起来。
车子原本要开去地下停车场，却在路边停下了，许空林知道车上的人已经看到了他，虽然看不到陆啸的模样，却能感觉有道视线隔着车玻璃朝他射来，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个遍。
过了不知多久，路边的车后座的车门才吝啬地开了一条缝，许空林立刻拎着酒跑了过去。后座的人却像没看到他似的，视线望着前面，许空林拉开车门，小声唤他：“陆哥……”
陆啸没有反应。
“我可以上车吗？”
陆啸依旧不发一言。
“这几天我很想你，”许空林垂着眼睛，“不睡在你身边的时候我一直在失眠，我不能离开你……陆哥，你还要我吗？”
陆啸还是不开口，司机脸上露出几分怜悯。
许空林扶着车门的手慢慢松开，他低声说：“对不起，我不想让你为难，我只是太想你了才过来的，你要是不想见我，那我以后——”
陆啸忽然语气冷淡地说：“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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