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便宜弟弟
随着神力渐渐恢复过来，陆遥身上的不适感也减轻了很多，他回忆起昨天的事。
昨天天气不错，湛蓝晴空、微风晴甜，枫叶摇曳，又正逢老友雷之涛造访。陆遥兴致很高，特地从地窖里搬出了一坛自酿酒。他毕竟是农业神，日常就是富余粮食，奈何他对烘焙烹调一窍不通，粮食多了也吃不完，除了赈济给百姓，他也尝试寻找了别的用途。
大概宋朝年间，他有幸遇到一个老和尚，这老僧虽然只是个普通人，但酿酒技术如同杜康转世，陆遥马上拜师学艺。虽说酿造神仙焐的技术只是照虎画猫，但酿出的酒他自己很满意，至少他和他的神仙朋友都觉得喝着很带劲儿。
这坛酒放到现在已经是百年陈酿。陆遥拿出来招待雷之涛，雷之涛却不领情，还跟他说，“这酒不安全，你也别喝了。”
陆遥十分扫兴，面上答应，心里却想我们喝了几百年都没事，你不喝我留着自己喝。
把酒放在一边，陆遥没好气地问他，“那尊驾今天来寒舍有何贵干？”
雷之涛倒是挺开心，“这就因为是你，我才特地跑一趟。我做这么久月老，一直以为你身上完全没有姻缘线，没想到缘分这就要来了。”
“说什么呢你，莫名其妙。”陆遥还在计较他嫌弃自己的酒，完全没在意他说的屁话。
把雷之涛送走，陆遥拍开封泥，嗅了一口浓烈的酒香，一边暗叹雷之涛不识货，一边报复性的往他的dior水壶里倒了一满壶，又抓了把瓜果，溜达到院子里自斟自饮。
小院子有几颗柿子树，现在正是柿子成熟的时节。黄橙橙的晶莹剔透柿子，小灯笼一样的挂着树上，非常可爱，他边喝酒边赏景，边听庙里的许愿。
求财的——我都没有，你要是求得着，记得分我点儿。
求子的——我只会让树结果，不会让人结果。
求桃花的——这我不管，管的人刚走，你找他去。
就着酒，把许愿当收音机听了半晌，这么多许愿就没一个靠谱的。陆遥渐渐就有点醉意，正奇怪这酒怎么好像更容易醉人了，突然听到有人在他的庙里说他有点像日本的稻荷神。他当下就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什么玩意儿！？不是,爷爷像孙子是怎么回事儿？”
借着酒意，他当即就决定去找那小子理论理论
走到院门，果然就堵上了那一行人。他目光在他们脸上溜了一圈，姑娘，求考研上岸的。帅哥，不知道抽什么风求见自己的。戴眼镜的小子，求女友的。
啊呸，就是你小子说老子像稻荷神？想要女友是吧？老子姑娘没有，比斗倒是一箩筐。
他张开嘴，话还没说出口，刚下肚的百年陈酿突然开始找存在感，就像他的老朋友海神向三山带着他的徒子徒孙在他肚子里蹦迪。这一下他疼得神魂移位，下意识的抓住了伸过来的手，迷迷糊糊之中，他看向了手的主人，是那个许愿要见他的帅哥。
“如果你就是我今日的机缘，我想许愿再见你一面。”
“因为是你我才跑一趟，缘分这就要来了。”
他脑子里响起一些捉摸不透的话，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太他妈丢人了，陆遥捂着脑袋在病床上想。喝自酿酒把自己喝进医院，这要是让自己的神仙朋友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自己。
他运起神力修复身体，正想起身。两个人走了进来。
“唉？遥哥，你怎么起来了？”江成熠把医生让进来。
医生看了他一眼，“呦，这么快就醒了？”她对着手里的检查单据勾勾画画，“你现在身体指标倒是一切正常，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
跟医生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陆遥叹了口气，“哪儿哪儿都不舒服难受,头疼，恶心，身体乏得像游泳跨了个渤海海峡，还有这一块儿”他抱怨起来语气很像撒娇，摸着自己胸口的位置。“这块儿火辣辣的。”
“你够幸运的了，就你喝的那个计量的毒酒，好多人都直接过去了。还好送来的及时，给你洗了胃，所以你现在还活蹦乱跳的。真是命大。”医生转头对后面跟着的江成熠说，“哦对了，我也得说说你，见义勇为是好事，但是也得有点医学常识。不是晕倒了就要心肺复苏人工呼吸的，你们在山上又不是海边，他总不能溺沙子吧。”
人工呼吸？什么意思？
江成熠挨着训，眼神却偷偷瞟来，见陆遥在看他，赶紧收回了目光。
医生又给陆遥检查了检查，“既然人醒了，指标也没大碍，可以再观察观察，也可以直接出院。”
陆遥当即表示要立刻出院。
医生让家属去结账，江成熠答应了一声就去了。
医生笑了一声，“你这弟弟倒是对你不错，跑前跑后的，现在的小孩很少有这么殷勤的。”
陆遥尴尬一笑，现在想说他俩根本算不上认识，人家也不信。
收拾东西出院，到了医院门口，陆遥插着兜看了一会儿江成熠。
江成熠被他看得发毛。
“咋了哥？”
按照江成熠的说法，他和朋友去爬山又折腾到医院，在自己身边守了半夜，看着倒是神清气爽。陆遥忍不住开天眼看了一下他的命格，要不是阎王那边出错，这小子生卒年在正常不过，是个妥妥的普通人。
你非要见我干什么？还特地跑到我的庙里来求？
陆遥本想这么直接问了，又想起骆一帆那个紧箍咒一样念个不停的，“我的遥哥，天机不可泄露啊！多一个知道的人，你知道我要写多少报告吗？心疼心疼你的扫地僧吧。”
陆遥吭哧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简短的说，“你记得还愿。”
“啊？”江成熠这会儿早把自己许过什么愿忘了个干净。
陆遥转念一想看病钱还是这小子给垫的，“算了你记下我微信号，回去给你转钱。”
“哦哦。”江成熠掏出手机，一通敲。一串泛着盈润光芒的瓷珠串正随着他的动作在夜风中晃动。
正是陆遥庙里的东西。
骆一帆好些年前突然说要搞什么文创，要他拿些庙里的香灰，找人去做香灰瓷珠，准备当纪念品卖给前来参拜的游客，搞点创收。
漂亮是漂亮的，但陆遥不肯搞虚假宣传。因为按照真实情况，这瓷珠能只能保丰收，现代城市人又有几个需要这个？
所以这东西自然不怎么好卖，库房里还有好几箱。
“申请已发送，遥哥，你到时候看一下。”
天已经蒙蒙亮了，医院门口人流开始大了起来。
到了分别的时刻，陆遥本想谢谢他，但思来想去实在拉不下那个脸，只好动动手指，给瓷珠暗暗附上了一些神力。
“行了，回见吧。”陆遥说罢就潇洒转身，还没走两步，却突然想到什么，摸着头发转回来。“对了，你记得跟你朋友说，咱们中国有自己的文化信仰，别老盯着日本那点东西。”
“啊？”看江成熠一脸痴呆，明显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陆遥有点恼，心想这孩子怎么这么傻，也不想解释了，转身就走。
江成熠看着他逐渐走远，也慢悠悠的转身，他打了个哈欠，终于觉出一点倦意来。掏出手机开始琢磨是乘公交还是打车。突然到什么，赶紧喊了一声。“遥哥！！”
他这一喊，简直有穿云裂帛的威力。附近的人都在看他。
陆遥还没转到个没人的角落去发动缩地术，就被他吓得在台阶上拌了一下。
江成熠小跑过来，“哥，我刚才忘了，你身上没钱怎么坐车回去啊？你不是住景区那边吗？”
陆遥心想，可他妈不是吗，你不喊我，我都到了。
江成熠从钱包里掏了两个粉色票子出来，塞他手里，“我也没多少现金了，也不知道打个车够不够。你刚洗了胃就别坐公交了。”
陆遥攥着钱，手却没收回来，他心里真的非常复杂，注视着江成熠，“你就不怕我是骗子？”
年轻人眼神很澄澈，“不会啊，你不是加我微信了吗。”
这是天真还是傻。
也许都有一点吧。
虽然自远古时期开始，给他上供的人千千万，祭礼多盛大的都有。但是像江成熠这样什么都不求的，也不多见。哦，球友齐子熙也算一个。
不知道他们图什么，所以该怎么报答，也需要动点脑筋。
江成熠最后还是没舍得打车，坐着早班公交车摇摇晃晃回家，在车上打了个盹儿，差点坐过站。
回家踢掉鞋，衣服都没换就倒头睡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摸过手机，好友申请通过的消息和转账通知一次蹦出来。还有陆遥发的语音，“成熠，这次欠了你好大一个人情，下次请你吃饭。”江成熠马上发了一串表情包过去。陆遥又回了一条，语音里的人哼笑了一会儿，“小屁孩，你吵到我的眼睛了。”
江成熠对着屏幕，傻笑了一会儿，揉揉头发，爬起来去洗澡。热水浇到头上。脑中闪过陆遥的眉眼和他眼下的痣。他直觉陆遥不是普通人，江成熠陪朋友去洗过胃，没有像陆遥似的恢复那么快的。而且……他和自己记忆中的‘女神’真的太像了，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是那身段、黑纱下露出的眼睛，身上淡淡的香火味道，不会错的。
想着想着心里就一阵燥热，赶紧把水温调凉了一点。
他洗完澡出来，想起没有换洗的衣服，就裹着浴巾去阳台摘晾着没收的。一进阳台，他吓了一跳。
之前一时兴起买的花花草草，在他的悉心照料下半死不活，所以才放到阳台去眼不见心不烦，怎么一夜之间通通都爆盆了？？
“果然是你吧？”江成熠喃喃自语，那个步步生花的女神和陆遥的形象在江成熠脑海里，渐渐地重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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