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旁观者清

钟以安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程希如此娇俏的模样，虽然她对着沈子靖一口一个“姐姐我”，虽然她说过自己不接受姐弟恋……但是涩意仍然无法控制地在钟以安心口蔓延。

        “笨蛋。”钟以安掩下心头的酸涩，将她扶稳，随即就十分绅士地缩回了手。

        “你好毒舌啊。”程希望向他深不可测的眼神，一时无言，嘟嘟囔囔几句，又不情不愿地补充了一句：“谢谢啊。”

        就是这一瞬间，钟以安忽然觉得自己那日在钟家躲闪着没有说出的心思，看起来是如此可笑。

        所有小心翼翼的触碰，所有不见天日的心意，不过是明知结果后的逃避罢了。

        只要他没有开口——就不会被她拒绝，也就没有一败涂地。

        沈子靖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异样氛围。他早就听闻两人之间有点绯闻，但是程希鲜少提及钟以安，社交媒体上也毫无与钟以安相关的痕迹，沈子靖便想当然地将其归结为了媒体的捕风捉影。

        如今看来——似乎不尽然。

        两人这暗流涌动的模样，说是藕断丝连的前任恐怕都不为过，沈子靖到底年轻气盛，沉不住气起来，伸出手拉了程希一把，“快回神了，过来读剧本吧。”

        钟以安也不再多言，转身径自走回讨论区。

        王励明看热闹似的围观了一阵三个人拉拉扯扯，看着钟以安难得吃瘪的模样，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来。直到程希重新坐下，其他几人也都纷纷翻开了剧本，他才正色说起自己的想法。

        “大家应该都扫过几眼剧本了啊，咱们先来分一下角色。”

        这个小短剧的主线剧情颇为清晰。郑南成和郑东琳是一对出身军阀家庭的兄妹。日军侵华之后，郑南成受到感召，毅然投身革命，并在革命事业中和进步女学生何安相恋。

        而郑东琳受家庭压迫，嫁给了门当户对的袁域。两人虽然曾经短暂相爱，但是袁域大肆发国难财，甚至不惜卖国求荣，引发郑东琳强烈不满，最终东琳离家出走，投奔哥哥，并在战争中不幸香消玉殒。

        “如果是让我分配呢，我比较倾向于让依然饰演何安，希希饰演郑东琳，子靖饰演郑南成，瀚宇饰演袁域。”

        四位主角戏份都差不多，应该不会有什么争抢番位和戏份的闹剧。“当然呢，具体怎么分，也要考虑你们的意见。”

        两位女性角色都是正面形象，程希和张依然自然没什么意见，都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倒是彭瀚宇面露难色，有些不情愿。袁域的角色算是本剧最大的反派，这个角色既不讨喜，又十分难演，他既没有自信，也不太愿意尝试。

        沈子靖看出彭瀚宇的想法。他倒是无所谓演哪一个角色。这次本来就是被导演找来救场的，他并不太在乎节目效果对自己的影响，尝试尝试反派角色也未尝不可，何况——能和程希二搭情侣。

        角色就这样定了下来。时间并不充裕，于是一边做妆造，王励明一边带着他们解读了一遍剧本。

        简单讲完要点，王励明觉得应当没什么问题了，“那第一场先拍郑南成与何安相遇的场景吧。”王励明对着沈子靖挥挥手：“去跟希希再对两遍戏，你俩等会的戏份不好演的。”

        沈子靖已经戴上圆框眼镜，头发梳成了老成的大背头，少年气被掩盖了大半，看上去竟然和角色贴合了许多。

        程希上下打量一番，心里感叹沈子靖当真是“天生演员”，十八岁的少年竟然不过换了副扮相，整个人竟然就变了气场，站在那里，活脱脱就是二十八岁的袁域。

        两人相对着念了两遍台词，渐渐进入了状态。

        王励明已经带着另外两人拍完了第一场戏，过来看程希这边的状况。“希希这个语气力度不够啊，一看就是没结婚的小姑娘啊。”

        王励明调侃道：“结了婚就知道吵架哪是这么软绵绵的语气！”

        程希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跟沈子靖的第一场戏就是激烈的争吵戏，后面甚至有动手的戏份，她不敢对沈子靖下手太重，收敛着情绪自然就演不出效果来。

        “希希，”沈子靖直截了当地指出问题，“你一点都没必要收着，咱俩谁跟谁，来真的吧。”

        “郑东琳要扇巴掌，你也就不用收力道，直接扇上来就行。你要是收了情绪，收了力气，也激不出我的怒气。”

        程希想想也是，沈子靖都这样提了，她也不再扭捏，当即沉浸进戏中酝酿情绪，争取一条过，让两个人都少受点罪。

        “啪！”程希一个巴掌甩了上去，力道挺重，中气十足地怒吼道：“要脸吗？”

        她大口深呼吸着，眼睛中怒火燃烧，“袁域，相识这么多年，竟是第一次知道你是此等小人！”

        沈子靖被这重重的一巴掌登时扇得入了戏，反手掐住程希的脖子，将她重重摔到了墙上，眼神阴骘，一字一顿道：“郑东琳，搞清楚你现在的位置。”

        “不过是袁家养的一朵菟丝花罢了，”他冷笑一声，“用着这不干净的钱，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大放厥词！”

        程希神色仓皇，沈子靖大概也是入了戏，手劲不小，掐得她生理性的泪水从眼尾渗出，更显凄凉。

        “卡！”场外已经不知不觉围了一圈人，几乎是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

        “真的演得非常好。”王励明赞叹道，“我都差点儿被吓到了。”他给两人递了杯水，又让助理找来冰袋给沈子靖敷上。

        “咳咳咳，”程希小口小口喝完一杯水，许久才缓过来。沈子靖不好意思地坐在她旁边，察觉到自己方才实在有些手重，心里一阵愧疚。

        他拿出另一个冰袋递过去，对程希道歉：“希希对不起啊，你脖子都红了，快敷一下吧。”

        程希还没完全出戏，正在平复情绪，抬头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两人一个脖子上红印明显，一个脸微微红肿，都是狼狈不堪。

        王励明见两人状态实在不适合继续拍摄，于是大方地给两人放了半天假，让两人明天再继续。

        “希希，”沈子靖冲着程希眨了眨眼睛，“电视台旁边有一家烤肉很好吃，要去试试吗？”

        “今天是周五啊！”程希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位高三生，你不回去上晚自习？”

        “我假都请了，上什么课啊！”沈子靖哀嚎一声，“希希你没有心！我已经两个礼拜没放假过了。”

        “而且那家店的厚切牛五花真的很绝，”沈子靖继续诱惑道，“真的不去吗？”

        程希顿时有些动心，“行吧行吧。”她翻出自己的墨镜、口罩和帽子，跟小熊打了声招呼，确认包裹严实之后就跟着沈子靖出了门。

        “快快快，包严实了啊！”程希将帽子一把盖到了沈子靖头上，“我可不想在烤肉店上热搜啊。”

        沈子靖无奈极了，这家店隐私保护得不错，而且他还算不上流量小生，哪有多少狗仔跟拍。

        两人鬼鬼祟祟地进了店，刚刚坐下开始翻阅菜单，沈子靖就接到了王励明的电话：“子靖，在哪儿呢？”

        “明哥，我在外面吃饭呢。”沈子靖一边在菜单上勾勾画画，一边回答道。

        “这样啊，本来想咱们组今晚一起吃个饭的，结果你跟程希怎么一下就溜得没影了呢！”

        “我跟希希跑出来吃烤肉了呀。”沈子靖笑着回答，语气傲娇：“您怎么不早说呢？”

        “好家伙，拉着希希吃独食啊！”王励明故意放大了声音，朝着钟以安的方向看了一眼。

        钟以安背对着自己，正在跟导演交流着什么，王励明话音刚落，就看到他明显身子一僵，背影说不出的落寞。

        方才程希的名字溜进自己的耳朵，钟以安就控制不住地捕捉王励明的对话。听到沈子靖和她在一起，他终于按捺不住，匆匆和导演结束交谈，就拉上王励明出去吃饭。

        十分钟之后，钟以安和王励明到达了同一家烤肉店。王励明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故问：“怎么偏偏要来这家店？”

        “这家店我之前来过。”钟以安表情没露出任何端倪，“牛五花蛮不错的。”

        王励明看好戏的目光太过招摇，钟以安明白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已经被看透，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仍然强撑着佯装无事。

        王励明跟在他身后，只见钟以安大步踏进店门，没有片刻犹豫地路过了门口的取号机器，径直走了进去。

        程希刚刚消灭完小半盘牛舌，正在和沈子靖争夺最后一块口蘑，忽然感到一阵阴影笼罩了桌面。

        鲜嫩的口蘑还在嘴里冒着热气，程希一抬头，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惊讶地差点一口将蘑菇吞下，把自己烫得够呛。

        沈子靖虽然诧异，倒是没她这么大反应，他给程希倒了杯水，就听到钟以安的声音落下：

        “周围没有位置了，介意我们过来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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