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清晨，汝晴低着头在煮东西，她精致的脸庞，就沐浴在明朗温柔的晨光中，睫毛都被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辉。仙人吃东西是食气，如今汝晴的身体无法汲取灵气，就更要多吃东西来补充灵气。她现在是真正的‘柔弱且能吃’。此刻空明对着地图和长意讨论，啰嗦一脸愁苦的烤鸡。

        汝晴：“啰嗦，这么苦大仇深的干什么？”

        啰嗦：“没什么，就是担心世子。”

        汝晴：“长意？我看他挺好的，最近还认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哪里需要你担心。”

        “仙”啰嗦刚要喊仙姬，在看到汝晴的目光才想起要改口。

        啰嗦：“晴姑娘您有所不知，东海海岸那一战，世子的灵丹差点就碎了，全靠王上的灵力维持。我本以为这四海八荒，总有人会修复灵丹，这如今我们结交了多少仙友，又碰见了多少能人，都没办法修复世子的灵丹。如今他的灵丹越发不稳，我能不担心吗？”

        汝晴：“可长意不是有鲛珠吗，鲛珠有再能之能，就算短时间无法修复，也可保他当下无虞。”

        啰嗦：“我本也是这么想的，可昨天世子动了灵力，那脸色就一直白到今天。我猜世子的鲛珠，短时间修复不了他的灵丹。”

        汝晴眉头一跳，心中有了个猜想：“啰嗦，那如果你们世子的鲛珠没了，你能察觉吗？”

        啰嗦：“用灵力一探就能知道，不过救出世子那天王上就为世子治疗过，他的鲛珠那时明明还在。”

        心中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汝晴正想着什么时候和长意谈谈，金属摩擦的声音传入耳朵。

        汝晴：“长意，先生你们听见了吗？”

        空明：“像是振翅的声音，可是这一带并没有鸟族的地仙。”

        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大，汝晴感觉这个声音刺得她脑仁发疼，她刚捂住耳朵就感觉自己被人拦腰捞了起来，身后多了一个坚硬宽阔的胸膛。瓦罐炸裂，四周的竹子也纷纷倒下来。

        啰嗦：“我去，这是什么蛾子，这么厉害。”

        空明：“是毒巫蛾，起源于南海，不知道为何在此地。”

        说话的功夫，空明已经布下的结界。原本翠绿的竹林已经变得灰土土得，无数的毒巫蛾围绕着结界飞舞，不过多久就开始撞击结界。金色透明的结界上出现大大小小的波纹，撞上结界的毒巫蛾被烧成了灰烬，依然前仆后继。

        长意：“这样下去，结界迟早被打破。先生，破界的瞬间，你能使出传送法阵吗？”

        空明：“不行，结界破碎之后，我还需要几吸的时间。这毒蛾的数量太多了，只能施展踏云术逃走。”

        啰嗦：“先生，你连几只妖蛾子都打不过吗？”

        空明：“你懂什么，这毒巫蛾虽然没开灵智却十分难缠，你打死一个就会招来更多。它的毒不致命，却能让人暂时失去灵力。这些毒巫蛾的毒粉，够让我们一年都无法用灵力。”

        长意：“结界快破了。”

        结界外一只只毒蛾烧出的火光接连不断，就这样还是不见毒蛾的数量有明显的减少，结界的光芒越来越弱。长意强壮有力的手臂从汝晴的腰间横过，将她牢牢按在怀里，四周的景物快速向后移动。

        一道蓝光如流星般冲出结界，少顷就飞出了千里。见身后不再有毒蛾，汝晴催促长意快停下来，只是动了点灵力，长意的脸色更白了。汝晴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片树林，他们身边是一棵大榕树，冠幅广展郁郁葱葱。

        汝晴：“不知道先生和啰嗦，有没有脱身。”

        长意：“空明先生精通阵法，不会有危险。”

        “也是，正好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汝晴说着走近了长意，仰起头看他。“方便办事。”

        长意还没明白汝晴的意思，手腕就拉住。

        “鲛珠，你拿回去吧，我现在已无性命之忧。”

        “现在鲛珠对你来说比较重要，我就算拿回鲛珠，灵丹也不会马上愈合。”

        汝晴有些失语，她知道鲛人有恩必报，但也不是这种报法吧。

        汝晴：“现在我灵力尽失，鲛珠用来保护你的灵丹才是上策。”

        长意：“我不这么认为，就因为你全无灵力，鲛珠更要在你身上，关键时刻还能救你一命。”

        沉默了几秒，汝晴觉得她可能不太了解鲛人，而对长意的行为过分解读。但她实在理解不了长意优先把她的性命，放在第一位，只好退而求其次。

        汝晴：“你也知道我没了灵力，如今我就是你的软肋。去北渊这一路不可能万事太平，我的依仗就是你，如果你出事了空明也不见得会保护我。所以，你先把鲛珠收回去，如果我有什么危险，你再给我也不迟。”

        汝晴看着长意，发现对方突然变得羞涩。长意没说话，眼里闪过一丝懊恼，随后归于平静。

        长意：“好，这是你说的。”

        汝晴没太理解长意的意思，她是说把鲛珠还给他又不是挖心掏肺，至于这么严肃？

        长意又走进了几步，他伸手圈住汝晴的肩膀，脸也凑得极近，近到她能看到长意眼中的自己。

        “不是要拿回鲛珠吗，你这是做什么？”汝晴向后退了退，也没拉开多少距离。

        “鲛珠，我就是这么，给你的。”

        长意说着，贴近过来，两人的嘴唇保持了一些距离，但汝晴依然能感觉到长意的呼吸带起的气流，微微佛过她的唇。下巴被人用手捏住，粉唇微张露出里面洁白的贝齿和一点点淡红。

        汝晴看到长意做了一个吮吸的动作，随后感觉到丹田有种微凉，有什么东西滑过咽喉进入口腔。看到那颗莹粉色的鲛珠从她的嘴里又回到长意的身体里，红晕爬满了汝晴的脸庞。没了鲛珠，她的身体开始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疲惫。

        长意：“你怎么样？”

        汝晴：“没什么，就是感觉一口气爬了座山，有些累。”

        长意：“那你休息下，我弄些水来。”

        长意说着开始施展御水术，大大小小的水滴从四面八方汇聚于他的掌心。凝出拳头大小的水团后，长意双手捧着那团水，走到汝晴的面前。

        “喝吧。”

        看着长意手心里的水，汝晴犯了难，树林里也没有特别大的叶子，她只能就着长意的手喝水。不断默念‘鲛人生性单纯’‘荒郊野岭别矫情’的汝晴，半含着长意的手指开始喝水。不多的水却让汝晴喝得极为别扭，长意的手倒是纹丝不动。汝晴暗骂自己真是想太多，不像长意一举一动都是出于本心。

        站在汝晴身前的长意一动不动，别人看来，他此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其实他什么都没想。在手指感受到那柔软触感的时候，他的心跳，呼吸和皮肤，都开始不由自主，像被火燃烧一样，沸腾着，欢呼着，疼痛着。

        休息了一会儿，两人就去找空明和啰嗦。一路上汝晴很沉默，长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汝晴觉得自己对长意有意思，长意温柔纯善自己会对他有意思很正常，但是，两个人并不合适。

        产生喜爱的情绪只需要一瞬间的心动，但维持长久的爱需要不断注入新的情绪。她计较得失，考量着条件，从未全心全意支持过任何人。无论是对面亲人还是朋友，她永远把自己的心藏于微笑下，想说的话不能说，说出来都不是自己想说的这样的她，连她自己都不喜欢，怎么可能有人喜欢她。她配不上，也不配喜欢长意，因为，她不配。

        汝晴也许能对别人的想法分析出个三四五，却无法弄明白自己这一刻的想法。胸膛里明明有一颗心，却仿佛空了一大块。长意救了她，现在还愿意带着她，她知道这些是因为他善良，会受人之恩涌泉相报。可当明白长意对自己只有恩情的时候，汝晴只觉得自己的心不断下坠。原来，她不想长意对她只是感激。

        万花谷

        林昊青走出结界，面无表情的脸变得柔软，哀愁爬上眼眸。他知道纪云禾不喜欢万花谷，想离开，但他没想到她会想自杀，只为求一个解脱。他给的，她都不想要，那他这么多年来的坚持和隐忍，都是错了吗？

        “谷主，药来了。”思语心疼地看着林昊青，谷主为了保护纪云禾不被顺德发现，才将她关在这里。如今为了延续纪云禾的性命，夜以继日翻看前谷主的手札，可这纪云禾不明白谷主的苦心就算了，如今还想寻死！

        林昊青：“端给她吧，一定要看着她吃下去。”

        思语：“是谷主，手札上不是说双脉您为何非要吊着纪云禾的性命？她还是可以活的。”

        林昊青：“思语，我不能拿她的命来赌。”

        思语：“可是，那纪云禾如此误会您！”

        林昊青勾唇一笑，那笑容如此放松，仿佛他从未背负过沉重的责任，关于万花谷的未来和谷内所有御灵师的性命。

        “父亲帮我选的这条路，注定了我要独来独往，独生独死。只是”林昊青看着纪云禾所住的小屋，“我总忍不住在想，若没有父亲的挑拨离间，我和她，如今会是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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