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死士
小顾看了林浅月一眼，见她微微颔首，便直接出门将她给拖了进来。
那厨娘似乎还在发懵，被小顾扯着胳膊那么一拖，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脸上五官吓得更是并成一家，眼泪和着鼻涕一起下来，看着脏污无比。
“是你在娘子的点心里下毒的？”没等她缓过神来，小顾怒喝一声，用力将桌上的点心扔到了那厨娘的面前。
厨娘先是一愣，然后看着地上的点心，顿时浑身颤抖。
抖如糠筛，面如土色。
甚至不敢抬起头来，整个人趴伏在地上不住的哭。
哭声先是很大，在小顾冷哼一声之后，那声音往里收了收，带了鼻音，一抽一抽啜泣。
小顾还想再说什么，林浅月却抬了手。
两人也不说话，只任由她哀哀地哭。
哭了好一会儿，见也没有人理她，那厨娘这才慢慢地收了声，抬头起来，跪着往前膝行几步，重重地磕了头：“娘子饶命啊！”她哭得久了，声音显得十分沙哑，“真的不是奴婢的主意，奴婢也是被迫的呀！”
小顾看她那一脸横肉，就打心眼儿里来气。
狠狠瞪了那厨娘一眼，直接将腰中的匕首给抽了出来。
匕首寒光凛冽。
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在匕首上，反射出耀眼的光华，好像匕首的尖刃上镶了打磨极好的宝石，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小顾晃了晃匕首，向前走了一步。
那厨娘脸色顿时惨白，这回不光是颤抖，甚至连牙关也格格打颤。
林浅月住的这二号屋周围甚少有人经过，很是安静，静得连那厨娘牙关打颤的格格声都能听得很清楚。若是此刻有旁人进来，一定十分同情这厨娘——她的样子看着实在是可怜至极。
可就是这看上去十分可怜的人，却干出下毒这种事情。
林浅月看着小顾走近她，手里的匕首离她的喉咙越来越近，近得只有一线之遥。
不过眨眼工夫，那厨娘脸色便更白了，甚至连嘴唇都失了血色，下巴被小顾用匕首顶着，被迫抬了头。那一双眼睛便紧紧盯着小顾，似乎怕她将匕首刺入自己的喉咙。
她额头上豆大的冷汗一颗颗地往外冒，争相恐后。
身体跪得笔直，一动也不敢动。
小顾的匕首慢慢地在她脖颈之间滑动，似乎在找一个合适刺入的地方。
林浅月在一边儿冷眼看着，等了片刻，她唇角慢慢扬起，带了一抹笑意：“停吧。”
她这么一喊，小顾顿时一愣，手中的匕首微微滞了滞，微微转了头，有些不解地看她：“娘子？”
“你吓唬她也没用的。”林浅月也往前走了两步，从地上捡起先前被小顾扔在地上的糕点，“看上去真是个怕死的……”她脸上带着笑意，拿着糕点向着那厨娘走过去。
“一般要真是怕死的人，早就求饶了。”她看了看小顾，“你见过那种软骨头没有？”
小顾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摇了摇头：“以前没出过手。”
“嗯。”林浅月点点头，“其实我也没见过……以前林家的事情，都是我哥去处理的。”她微微眯了眼睛，像是在回忆，“只是有一次我在街上……那刀都还没砍过去，那人就晕了。你看这厨娘，明明看起来这么的害怕，却怎么也不求饶……”她望着厨娘笑，“你下毒的时候，就抱了必死的决心？”
厨娘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怔怔地看着她，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是谁让你下毒的？”林浅月叹了口气，“不但让你下毒，还算好了小顾的性格……是不是我喊慢一步，你就会自己撞在小顾的匕首上？然后，就是我让小顾杀了你，对吗？”
这回连小顾也愣住了。
她十分不解地看向林浅月：“娘子？我……”
林浅月收了笑意，脸色变得十分严肃：“你背后的人……是谁？”
她说的这通话有些没头没尾，小顾感觉自己完全也听不懂……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外面似乎有声音。小顾往外看了一眼，看见有个人影——离屋子还有一段距离。
身形猥琐，看样子是个男的。
小顾一愣，下意识地往林浅月那儿看了一眼，林浅月倒没有发现外面的人，还在盯着那厨娘看。
“娘子。”小顾压低了声音，伸手往外面指了指。林浅月往外瞄了一眼，看向那厨娘的脸色就更差了。她深吸了口气，向着小顾打了个眼色。
小顾虽然不明白她的用意，却还是照做——直接伸了手，一把捏住了厨娘的嘴。
那厨娘的脸颊被捏住，嘴被迫张开，林浅月往前这么一伸手，刚刚捡起来的糕点便被她直接送进了厨娘的嘴里。厨娘的眼神顿时显得惊恐无比，身体剧烈的扭动挣扎。
可惜小顾的力气实在是太大，她根本挣扎不开，又被小顾猛地一击，那糕点应声而落。
直入腹中。
小顾拖着那厨娘往后退了两步，正好没入阴影之中，从外面倒真的看不见。刚刚拖她进来的时候，门被她顺手关上了，却没有扣死。林浅月冷冷地盯着门口，脸色冷峻。
一直到这会儿，小顾才明白过来她刚刚话里的意思。
倒不是因为有人来了，或者是别的什么，而是……她低头看向瘫在地上的厨娘。
那糕点入嘴也不过眨眼工夫，那厨娘居然已经瘫倒在地，泛起一池春水。要不是小顾见势不对直接点了她的穴位，恐怕她就直接扑上来了。即使是这样，她也是瞪大了双眼，甚至因为药性而一阵阵地流口水。
上面也流，下面也流。
裤子居然都已经微微地泛出一丝湿意来。
空气中甚至都有些酸味儿……林浅月恶心地想吐，伸手捂了自己的鼻子。
小顾看她的样子，不由得也愣了愣，又抬头看了看林浅月。她的神色太过于明显，林浅月也反应了过来，这厨娘和自己吃的是同一盘点心，药应该都是一样的。
她是这样的反应，证明小顾那时候说的没错。
这药性极猛。
可是……为什么自己半点儿反应也没有？
不会恰巧是这一块点心里什么都没放吧？如果是像她想的那样，那又怎么可能有不放药的点心？这事情透着诡异。林浅月心底暗暗疑惑，只是这事情一时半会儿也想不通。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门轻轻响了起来。
有人悄悄地将门拉开了一道缝，似乎是嗅到了屋子里这种特有的酸腐的味道，林浅月清楚地听到门口传来一声轻笑。
像是极为得意一般。
似乎闻到这味道，那人便一下子失了警惕，一把推了门，直冲而入。
冲到一半，他才看见倒在地上的厨娘。
顿时脸色大变，转身就想往外逃，可惜动作怎么也快不过小顾。小顾一抬手，先前收回腰间的匕首又飞了出去，直接将他的右脚跟钉死在地面上。
鲜血顿时汹涌而出，几乎是喷出来，如涓似流。
那人却是一声不吭，低头就将匕首给拔了出来。小顾以为他要逃，立刻往前冲过去——只是还是慢了一步。那人看了小顾一眼，一反手，那把匕首直接插进了他自己的胸口。
转瞬就没了气息。
这事情转折的太快，林浅月和小顾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不由得愕然呆住。
特别是林浅月，更是深锁了眉头……
她原本以为这人不过是个地痞流氓，却不想他居然会……自尽。
这样的人八成是……死士。
心底顿时升起一股浓重的担忧，这事情……恐怕不像她想的那样。她原本想着是那山阴县主的主意……她与朱高煦相识这么久，又经常来这庄子，掌握了些人手也是正常。
让厨娘给自己下个药，再让人来污了自己的身子。
这种手段在深宅老院里极是常见……先前小顾的奶娘来杀自己，她也没多想。或者就是有人想要杀自己，而小顾的奶娘正好借了这个机会罢了……可后来……
那厨娘看着就像是求死。
或许就是安排着，让她来死。
死在小顾手上，等同于死在自己的手上……对方兴许还有后手。
只是是什么后手她还猜不出来。
而现在，那个被安排来污了自己身子的人的确出现了……可他居然是个死士……还是个没什么武功的死士……林浅月看着那人已经发青的脸，心中觉得烦闷无比。
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商户女，如何要搅进这旋涡之中？
她盯着地上的尸体看了好一会儿，才听小顾在一边儿开口：“娘子……”
“去报官。”林浅月闭了闭眼睛，又再度睁开，“这事情没法儿瞒下去，你安排人去报官，另外，赶紧报给汉王殿下知道。”
小顾应了一声，刚要转身，却听林浅月又道：“算了，我与你一起去……”她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厨娘，“你安排一下。”小顾知道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才把厨娘和那死士的尸体搬到一处，就听外面又是乱哄哄的一片。
这回声音繁杂，像是……有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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