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欲加之罪(上)
天刚微微亮,吴闻就被猛烈的拍门声吵醒,自从他回到这个庄院,就没有一天睡过整觉。他翻身起床,拉开房门正想发怒,话未出口,瞧见是大伯父,硬生生把话吞进了肚子。赤心庄主也没跟吴闻废话,劈头就吼:“敲那么久不醒,你小子睡得够死的!”吴闻随口解释:“昨夜饮了些酒,睡昏过去了。”庄主不予理睬,催促道:“收拾包袱,你们马上出发,不要耽搁。”庄主的话听起来像是命令,容不得有半点迟疑。吴闻慌忙拿了包袱,随伯父出到庭院,其实行李早就已经收拾妥当,只是伯父这番催促,加上他昨夜里无意中看见伯父与黑衣人的交谈,免不了要做一些关联结合。他隐约之中,感觉到有一点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具体是什么。
出到庭院,吴闻见其他人也是睡眼松懈挂着黑眼圈一排站立,像要点数。
心想:“看来昨晚的酒还真喝得不少。本来众人是想出远门之后再难得有机会吃喝,所以都卯足了劲往肚子里塞,风灵酒量尤其好,看不出来个子瘦瘦,喝起来像个无底洞。千山初时也如饮水般,越喝到后面,就越沉重了,可能平时压抑惯了,突然有了个缺口,心中的不快顷刻涌出,有点借酒消愁的意思,但还不至于醉。不会饮酒的暮云尝了一口,脸上泛满红圈,再也喝不下去。飞岩这小子自吹酒量极好,两杯下去,是第一个趴在桌上叫也叫不醒的人。最后几个人摇摇晃晃回到庄院,本想睡个大懒觉,看来美梦破碎。”
只听见庄主郑重其事的说:“时候不早了,你们立刻启辰吧,一路多加小心,平安归来。”仆人牵过来马匹,众人各自上马,“天才”被放在飞岩的身后马背上,有一个专门为它制作的座位。鱼鹰立在千山肩上,鹰眼尖锐。驼驼站在风灵身侧,面无表情。
就这样,在半梦半醒中,他们摇摇晃晃出发了。
没有豪言壮语的告别,没有夹道相送的场面,连早点都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在这座城还未醒的时候,被催促着赶上路了。
出城已有一段时间了,吴闻骑着马,心情愉悦的嘴里哼着小曲,清晨的小插曲没有影响它的心情。从小惹祸养成的外出习惯,让他适应了在野外生活的节奏,反而回到庄院这段时间处处受制,让他浑身说不出的难受。
这会儿他就像放出笼的鸟儿,雀跃而欢快。
按照他对地界的了解,从赤地城出发,到那日拾到“天才”的地方,不用个把月就能到。但是自己平时走的路多半是避开人烟的崎岖山路,路是不太好走的,因为荒无人烟,平时自然也常遇到绿林中人出没,这种际遇全凭感觉,通常是打不了交道就动手打架的局面,自己一个人倒也无妨,但现在带着一队人马,多少有些不合适。这样想起,自然而然就要照着大路行走,一来路上补给才更方便些,二来身边还有两位姑娘,太过奔波也于心不忍。
只是按大路走,时间就会多了不止一倍。
正想着,听见背后有急促的马队奔袭声响。
众人正自诧异之间,马队顷刻之间已经来到身后,领头的人追上吴闻,在马背上作揖道:“吴少爷,神师有令,押你们回城审问,多有得罪。”这话听得众人一头雾水,什么时候冒出来神师干涉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也没听说过他们关心此事。吴闻见此人胸襟上别着一朵红色彼岸花,红色彼岸花原意为天上之花,俗称见此花者,恶自去除。但也有另一种说法是它代表着无尽的爱、死亡的前兆和地狱的召唤,再看他指节上的点青,有三指,说明这是个一般级别的中下的神职人员,因为神职人员的级别分十指,每满一级可以点青一指。十指以内都是一般级别的人员,十指雕满后可雕双臂,胸背,依次类推。而点青满脸的人,基本上是神助级别,威望极高。
领头的人用马逼停了吴闻他们,随后赶来的马队人员将他们团团围住。吴闻心里纳闷,但他也清楚,神教是五城都有的独立的宗教团体,神教的最高身份是神师,其仅处于各城城主之下,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神教不涉猎主城的日常事务,神师的职责主要负责宗教,宗旨是抚平世间一切恶的根源,倡导世间太平的这种万众信仰,各城百姓相安无事则就太平,如若凡下了什么罪行,则会被逐出城门,永不得再进。所以城外流落的多半是犯过或大或小错误的“罪犯”,只有情况严重恶劣的人,才会被处决。这种独立分割的做法,让各大主城罪不近身,城内一片祥和,民不敢轻易犯事,城外则成了各式各样不守城规的人的法外之地。
此时神师来唤,怕没有什么好事,但刚出城不久,吴闻他们也不是打不过,只是碍着庄主的交代和城主的嘱咐,不能肆意妄为。
几人商量之后,决定跟随马队回城看看是什么情况。
于是,就有了这段史上最短距离的冒险之旅,无惊无险,一头雾水。
他们真的为这段冒险之旅开了一个魔幻开头。
马队的人还算客气,一路上紧跟其后,并无冒犯之意。吴闻猜想也是因为身份原因,在没有什么明确错误之前,谁也不敢拿他吴家少爷乱开刀,更何况同行还有深水城少城主,一般人自会掂量掂量。
由于出城时走不快,所以他们其实离主城并不遥远,片刻之后,马队浩浩荡荡走进城门,拘谨的气氛再次袭来,吴闻浑身上下又难受极了。赤心庄主亲自出现在城门内,看他的脸色,应该是等了有一段时间了,见马队归来,上前去对着领头的人劈头盖脸就骂:“混账!胡作非为,看老子之后找你们算账!”一边示意自己庄内家丁上去接待,马队领头倒也识趣,忙解释道:“庄主息怒,我自奉神师之命,请回众人。庄主莫怪,等神师问完话,两相清白,小的自会送吴少爷回庄上,多有得罪,请多包涵。”领头的人炮语连珠,一看就是干惯了这种事。
庄主理也不理,鼻里重哼一声。朝吴闻他们小声交代,道:“事有变故,小心应对,不要乱说话!”
吴闻心里很清楚,城主和神师之间的关系,就像一层薄薄的纱,平时相敬如宾,但在城事管理与宗教信仰上,总有些摩擦和牵扯。
城主握有重兵,而神师遍地信众。虽然没有明说,但双方实力均不容小觑,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十分微妙的存在,也不知先辈因何建立两种不同属性的体制,或是为了制衡彼此而产生也未可知。
另一方面,五大城城主之间是有些羁绊的,像一个不言而喻的联盟,合力管理着这一整片土地。而五大城的神师却是明目张胆拉帮结派的,他们墨守成规,秉持同一种信仰,拥护同一套神律,捍卫同一种立场。平日里他们除了举行自己的宗教活动之外,只会介入一些特殊的与宗教信仰或民生安定相关的事项,并无过多担任“执法队”的职责,在城主门眼里,没有越界就自然什么都好说。
先辈的智慧后人不便猜测,但世人皆知,两边的话都得听,两边都不能得罪。
吴闻听了庄主的话,心里已经有底,便回过头向大家细声嘀咕了几句,像是在嘱咐什么事情,众人听了点头示意。
彼时,马队领头带着众人到了神殿,神殿在每座主城的眼部位置,仅比城主所在那一层稍低一些。将神殿位置设立在此,寓意城主像人的头脑一样思考和决策,而神师则像人的眼睛一样,注视众生,叮嘱子民不要以身试法,安分守己,不然神明就会从主城望穿每个人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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