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沧桑往事 （下）

严老头继续说道：“就是这样。城主的试炼就是这么残酷，比肉体受的折磨还要难受一百倍之巨，呵呵…普通人，怎么可能受得了。但是，这一切，都只是作为城主必须做到的最基础的一点，仅此而已。啊...我越扯越远了。”

　　他顿了顿，思绪有所整理，继续说道：“那一年，我们六人，顺利通过了所有测验，到达最后一关。最后一关，其实很试炼的目的很简单。因为六城攻守兼备，城城相连，互助互望，一旦产生了任何隔阂，就会打破平衡，可怕的战争也就不可避免了。老城主们延续古训，让我们自己探索环状禁界，找出了禁界迷雾迷宫的路线，也是为了防止有朝一日古册，还能有人口口相传，保住先辈的承诺。试炼本身，是不致命的，因为老城主的册子可以找到迷宫的尽头，只要把开关解锁，环状禁界的迷雾就会顷刻消散，我们也就自然不用丧命于此。致命的是，那一次试炼，我们太过聪明，顺利打开了进入环状禁界的大门...”严老头眼神迷离，完全沉浸在回忆之中。

　　“那天，我们九死一生，吃的东西没有了，喝的东西也没有了。我们拖动着疲惫的身子，所有能使的办法都使过了。在危难之际，是信念，让我们坚持走完最后的路，我发现了不远处，有一盏很暗很暗的亮点，正是这一个小小的亮点，点燃了我最后的精力，我拉着他们，六人手脚并用，爬向亮点，越爬越亮、越爬越亮。终于，我们见到了一间白色的屋子，那间屋子，在漆黑的禁界里，真的犹如一座仙境。我们扭动了墙上的按钮，白屋转动起来，就是这样，我们到达了一个全新的地界。前所为见的，异常恐怖的地界。”严老头开始变得面目狰狞。

　　他目露凶光，死死盯着前方“那一天，我们以为我们终于解开了禁界迷宫，马上就能当上城主，谁知道，我们转错了开关，白屋转向西半球，那时的西半球，正在发生一场灾难啊。。”他的眼中似有泪光泛出“真的是灾难啊...无数的火光绽放在我们眼前，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有像我们一样面孔的人，也有像昆虫一样身型的怪物，尸体混在一起，堆砌成坡，源源不断的熔岩一样的炮弹和杀伤性炮弹轰击着西半球，完好的设施顷刻之间轰然倒塌，我们亲眼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战争。”严老头声音有些咽呜

　　“但是我们没有办法呀，我们用尽了所有力气，才爬到白屋，我们用光了所有的力气，一动不动，像个尸体一样，趟在地上，看着眼前发生的所有一切...甚至有一那么一刻，我以为是陷入了幻觉，但是身体的疲惫和疼痛告诉我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当我们绝望透顶的时候，有一个人，他穿着白色的长褂，他向我们奔袭而来，他不顾炮火在他身后轰炸燃起的熊熊烈火，打开他的医药箱向我们注射了一剂救命的药。我们活过来了，慢慢站了起来，可能我们几个人站起来后，目标变得很大，那些怪兽一样的生物发现了我们，一大群猛地朝我们奔袭而来，那个穿着白色长褂的人，撕心裂肺的朝我们喊着叫着，但是我们一句话也听不懂啊...哪怕一句...都听不懂...后来他没办法，用手把我们推回去白屋之内，旋转了开关，白屋又缓缓转动起来。

　　这时，我见到一只怪兽向它扑将而来，我那一刻单纯的觉得，这个人为了救我们，不能就这样白白死掉。我在转动的白屋合上之前一刻，用力往出一跃，猛地撞倒扑向他的怪兽，撞得我脑壳崩裂的疼，那种撞在硬物上的感觉，那种撕心裂肺的坚硬，我至今铭刻于心。

　　我反复横冲直撞想要把它撞开，一切都还是太晚了。怪物的利爪已经将白色长褂的人撕成了几瓣，他的血，洒在我的脸上，像开水一样滚烫。我撕心裂肺的喊叫着，我抓了狂的想要把他合起来，但是他就像面条一样，一瓣一瓣的，散开来，怎么合也合不住。”严老大早已经泪流满面。

　　暮云不由自主，抬起手掌抹去了他脸上的泪，怎么抹都抹不完，泪水像透明的白线一样往下串流，暮云也眼泪汪汪，她说：“不说了，老伯，我们不说了”严老伯没有撇开暮云的手，而是继续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不，我要说完它...当我醒来，我已经被西半球的人救治，他们说，我已经昏睡了两天一夜。他们还说，我的手里紧紧的抱着一团白布，死也不松手。我挣扎着坐了起来，举起手上的白布看了一眼，我知道，这是那位救下我们的人的遗物，我要好好把它留下来，永远记住他。

　　那场战争，是西半球有史以来第一场战争，也是几何星球第一次被侵入，西半球精英尽出，死伤惨重。后来的事，你们也有目共睹了吧。虽然外屏蔽层已经被修复，但是外屏蔽层和内屏蔽层中间的这个战场，已经化做冷灰一片，那里不再有任何生命，只有残垣断壁，和死一般的寂静。”他稍微平复了心情，自己用双手抹掉了眼上的泪，深深吸了一口气，续道：“我之所以还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是内体屏蔽层的唯一入口，我要像当年白色长褂那个人义无反顾的守住我们几个人和整个东半球的命脉一样，守住他们的人和整个西半球的命脉，让他们可以修生养息。

　　只是，我愧对中城城主对我的厚望，你们说现在东半球只有五城，那么我想，他肯定是因为久等不到我回去，又因为没有合适的继承人，所以被其他五城合力管理着或者吞并了吧。现在...我总算是回答完你小子的第一个问题了吧”他忽然笑着，用手指了指吴闻。

　　吴闻想起来，他昨晚的第一个问题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吴闻再也不敢造次，坐直了身子，微微倾着腰，说道：“是的，前辈。”

　　严老头继续说道：“那么第二个问题，昆仑...昆仑嘛...其实陪伴了我许多年。”昆仑听到严老头讨论他，便蹲了下来，抬起那只看起来坚硬无比的臂膀，轻轻搂着严老头的肩膀。

　　严老头伸出手掌，拍了拍昆仑的手臂，继续说道：“他是我从河里捞上来的小零件组成的，一个一个小小零件组装起来，刚开始只有矮凳子那么大小，随着我捡的东西越来越多，就把它装得越来越大。门前这条河，横跨西半球，四通五达，其实。。我也不知道它最终通向哪里，但是我猜想，它也一定是连接着东半球，你们平时难道从未在水里或土里发现一些细碎的零件么？如果有，那就证明都是相通的。只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江河纵横迭代不止，江湖恩怨没完没了。唉...只是我再也没有机会去验证这条河到底有多长了。”

　　千山问道：“这么说，昨日我见到撒下水来救起我的白色团，就是当年救下你们的那位先人的遗物么”

　　严老头说道：“正是，你说巧不巧呢，我当时正把它拿出来洗洗准备趁天黑阴干，凑巧便把你给救了上来。生命总是繁衍不息，这算不算某种意义上的传承呢。”他拿眼睛瞟了瞟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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