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篱笆有洞
看着眼前的妇人在那里无声的哭泣,王伯的心突然疼的厉害。
有几分是因为可怜这个女人,也有几分是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王伯年轻的时候在蒲查府上打零工时,苏氏还没有入门。
后来他好不容易娶了妻,生了子,便守着老婆孩子在城外老家种地过日子,再也很少来城中寻活计。
直到有一天,他的妻子忽然得了恶疾去世了,他便带着年幼的儿子又进了城,东边干点刷墙砌瓦的零活,西边卖点针头线脑的物件,尽了全力将儿子养大。
在城里,他至少不用担心自己干活的时候,小孩子被野兽叼走。
后来,王伯便亲眼目睹了蒲查良在原配去世的第三天,便迎娶了苏氏入门。
外人都以为苏氏嫁入豪门必定是开心的,只有苏氏自己知道,蒲查良的老爹做主将榆州城里的小门户苏氏的女儿着急忙慌的娶进门,只不过是为了冲一冲大妇病死带来的晦气。
而那时的蒲查良,则星夜从外地赶来,没有看一眼躺在棺材里等待下葬的妻子,便穿红挂绿和苏氏入了洞房。
这一切,只因为是他爹安排的,蒲查良便毫无怨言的照做了。
婚后,没多久苏氏便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她不仅要照顾大妇救下的儿子,蒲查仲,还要伺候年迈的公公。
还好,大儿子蒲查玉已成年,正在榆州城中带兵守城。
而那时,王伯的儿子刚满14便瞒报了年龄也去当了兵,正好就在蒲查玉的手下。
岁数相差不大,只是因为出身不一样,两个少年的命运从一开始便被注定了。
没过多久,羌族攻城,王伯的儿子便死在了城墙上面。而蒲查玉则因守城有功,被提拔成为校尉,去了长安跟着夏王和他父亲蒲查良征战天下。
战后得知消息的王伯,也像苏氏一样,无言的哭了一场。
所以今天看到苏氏,他才会失了分寸说了那句安慰的话。
“你别哭了,老爷就要回来了。”王伯提醒苏氏。
“嗯。”苏氏很听话,收住哭声,抹去眼泪,低着头遮住红肿的眼睛,回后院去了。
进院子前,她也是鬼事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王伯。
她也知道,王伯也是死了儿子的。
“也不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王伯的那句话,不知怎么的就触动了苏氏的心,让她在儿子死去以后的日子里,第一次感到了一丝温暖,不自觉的便担心起王伯来。
或许,就是因为同病相怜吧。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感同身受,除了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谁会在意你的感受?
蒲查舒的死去,就连蒲查良都毫不悲伤,更何况其他人了。
整个院子里,除了她这个蒲查舒的母亲,真的没有人在意一个注定继承不了爵位也继承不了家产的三少爷的死活。
活着的时候别人还或许碍于身份敬他几分,可死了的蒲查舒,真的没有人在乎。
好在,现在院子里还有一个王伯,能体会到苏氏的伤心。
这让本想青灯孤影度余生的苏氏,心中温暖了许多。
见过拔拓加石,蒲查良虽然心中确定拔拓加石将手下都派出去,肯定不是为了寻找拔拓三山。
但是拔拓加石不承认,蒲查良一时也没办法推测出他的真实意图。
闲聊了一会,蒲查良便带着郭长松离开了拔拓加石的营地。
出门回头望着崭新的营地,蒲查良一阵恍惚。
良久,他才记得这里原来是诸葛清的府邸。
只不过,一夜大火不仅烧去了诸葛清一家人的命,还烧去了他蒲查良的退路。
要知道,诸葛清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毕竟也是夏国八佬之一啊!
要不是诸葛清另立门户,又立足未稳,再加上飞鱼暴露,蒲查良也不敢如此下狠手!
下了手,就等于给自己的脖子上主动套了一条绞索。
他也清楚,长安城的那几位,大致也是知道诸葛清的死和自己是脱不了干系的。只要他们想对自己动手,灭门一事,便是正义的刀子。怎么砍自己,都不为过。
蒲查良他没有打算否认,当有人像他亮刀子的时候,就是大家撕破脸皮的时候。那时候谁还管你有没有干过呢。
现在唯一让他担心的,便是夏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诸葛清手里的那块白玉简,可是夏王给的啊!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么就安心放在诸葛清手里?
七十二块白玉简,少一块都无法验证那个秘密吧!
更何况,还有多少白玉简不知道下落呢!
除非,夏王有十足的把握,这块白玉简永远在他控制范围之内!
“难道,他是故意的?”蒲查良心中一惊。在他的印象中,夏王李纯一绝对是个谋定而后动的狠人。他绝对不会犯如此明显的错误!
“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蒲查良像无头苍蝇一样的胡乱猜测!
心烦意乱的回到府中,他顾不得吃饭,便又将苏氏赶了出去!
手里握着白玉简,蒲查良盘腿坐在佛龛前的蒲团上,闭着眼苦苦地思索着。
这副样子,像极了一心向佛的信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入定了呢!
苏氏面无表情的在丫鬟的陪伴下走到前院的石桌前一言不发的坐下。
直到看见王伯走了进来,她的眼中才闪耀出几分神采。
“你去问问管家,明日侍奉佛祖的贡品,可曾准备好了?”苏氏安排丫鬟离去。
王伯心领神会的靠近苏氏,弓着腰轻声细语地问:“老爷又将你支使了出来?”
“嗯。”苏氏像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话还没出口,瞬间红了脸。
“老爷是干大事的,自然有他的考虑。”王伯看似在维护蒲查良,却丝毫没有隐藏挑拨离间的用意。
苏氏哪里想得到太多,一句话便入了坑。
“大事,大事,儿子死了都不是大事,他还有什么大事?”压制不住的怒火燃烧着这个小女人的理智。
“慎言!”王伯立即伸出一支手指,摁在了苏氏的红唇之上。
轰的一声,苏氏像被雷击一般,顿在了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这么多年,她除了蒲查良,从来没有如此与一个男人如此亲近过。哪怕是死去的儿子,自从懂事以后,便渐渐与她疏远了。她在这座大院里,就像一个孤家寡人一样,表面看似十分尊荣,内心却孤寂无比。
王伯冒着生命危险的逾越之举,果然一击奏效!
“夫人,小心祸从口出!”王伯收回那只手指,抬起来放在鼻下轻轻的嗅了两下,又接着挑拨苏氏:“不在意公子的生死,也就未必会在意您的生死啊”
苏氏虽然听见了王伯的话,却丝毫没有注意其中的深意。她此刻已经被王伯轻浮的举动撩拨的失了魂。
“他怎么能如此轻薄?他只不过是一个门房下人,怎敢如此对我?我又为什么会如此心动?”看着王伯嗅着触碰过自己嘴唇的手指,苏氏内心深处升起一股奇妙无比的感觉,就像服了合欢散一般,让她欲罢不能。
“夫人,你是不是该回去了?老爷他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时间有点久了。”王伯试探的说着。
“能干什么,不就是看他的宝贝么!有什么宝贝,能比得上儿子的性命!”苏氏毫不在意的随口说。
“果然如此!”王伯心中一喜,他终于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他想知道的信息。
苏氏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在三言两句间便泄露了蒲查良费尽心思隐瞒的秘密,还在为能和王伯多说两句话暗自开心着。
中年丧子带来的悲伤,人情冷暖带来的对比,身份地位带来的刺激,让苏氏一下子便将自己陷入了这场奇怪的感情漩涡。
女人,动了感情的时候,就绝对不会动脑子。
她甚至都没有想想,王伯哪来的胆子来撩拨她这个蒲查府的夫人!
他不要命了吗?
王伯的确是不要命了!
从他在蒲查府上呆了这么多年的经验看,这榆州城,真的快要变天了。
而他,也实在是按耐不住想要报仇的心情!现在他只想千方百计的打探清楚蒲查良的一举一动,然后报给毛蛋和秦伍长!
是的,他便是秦城埋在蒲查良府上的钉子!原本还有谛听派来的瘦高杆,结果却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赵忠良的手里。
“夫人,老爷出来了!”丫鬟从中堂院子出来,提醒苏氏。
“知道了。”苏氏含情脉脉看了一眼王伯,回头对给丫鬟回应了一句。
王伯回过神来,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
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去注意苏氏怎么想了,他只想早一点出的门去将信息传递给毛蛋。
一改往日的谨慎,王伯竟然在蒲查良在府上的时候打算出门去。
“王伯,你这是又要出去?”门口值守的家丁竟然还没有换班,看见王伯又多嘴问了一句。
而此时,王伯也看见了从巷子口走进来的王峰。
“哦,没有没有,我就是回来的时候看见巷子口有几个小乞丐,答应了要给她们两个大子,一大把年纪了,总不能失信于人。”王伯急中生智,大声的朝着家丁解释着。
说完又冲着走过来的王峰弯腰致完意,不紧不慢的朝着巷子口走去。
错身而过的王峰心头不由得疑惑,刚刚他也听见了王伯与家丁的对答。
进门前他忽然停下脚步,问了一句:“王伯今日出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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