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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66章


尽管这很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坐在霍格沃茨特快的贵族包厢里,伊诺克还是觉得他在这儿坐不住了。

        不是因为没人跟他说话,他从来都很习惯没人跟他说话。问题在于他需要一个或者一些在他的潜意识里可以去关注的人,即使他正拿着本书也一样。就像阿斯塔曾经说过他的那样,他好像每时每刻都必须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才行。但是现在这个包厢里不再有人可以作为他余光的落点了:布雷斯昨天晚上就回家了,他说潘西会想他;而水蓝儿正靠在德拉科怀里。至于那些在银龙指导过的学弟学妹们,人家都有自己的社交圈子。他的朋友其实不多;不能说是大家不喜欢他,倒不如说是他不太高兴别人接近自己更合适。

        也许他不应该看书,而应该干脆闭上眼睛睡一觉,这样现实世界发生的一切就都跟他没有关系了。但他睡不着,因为他现在很有精神——昨天晚上他用了不少镇定剂和安眠剂,得偿所愿睡得很好。两年前的大战前夕他也给过阿斯塔那些药剂:出于某些考虑他多给了她一些富余量,她还真的都用上了。

        ——噢,阿斯塔,伊诺克终于还是想到她了。他真的从来没想过她会跟他提分手,他们俩不是一直好好的吗?他对她从来都是心平气和的,她也从来不介意他们的差异;字面意义上地,他们俩从来没闹过不愉快。

        昨天的婚礼上有个血族的伯爵想请水蓝儿的伴娘喝两杯香槟酒,他推说不能喝,可是那尖耳朵的漂亮男人似乎真的很喜欢他。他想甩开他,但是高跟鞋实在很碍事——女孩儿们怎么会穿这种东西的?就在这时候阿斯塔来了,挽住他的胳膊,锋芒毕露地跟那个比德拉科还高不少的吸血鬼说:“她说了不能喝就是不能喝,你听不懂话吗?”——他当时想,如果德拉科看到有人胆敢跟水蓝儿搭讪,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这事其实挺好笑的,各种意义上都是,不过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笑。伊诺克一直理所应当地认为,阿斯塔现在是他的女朋友,将来当然就是他的夫人,再以后就是他孩子的母亲;十年之后,他俩会成为优秀的治疗师和杰出的魁地奇运动员,每天下班回到家会微笑着抱一抱他们的孩子,再温柔地亲一亲对方。他作为男人或许不如德拉科,她作为女人或许不如水蓝儿,但他们也会甜甜蜜蜜地走下去,不比德拉科和水蓝儿差。

        事情本来就该是这样的:每年都有许多学生一毕业就结婚,他们为什么不是其中之二呢?有许多次伊诺克甚至怀疑,即使他拿着一个易拉罐的拉环求婚,阿斯塔都会高高兴兴地立刻嫁给他。

        这本来毫无悬念,但是她突然就不再是他的女朋友了。那时候他正很认真地揣测着她会喜欢什么款式的戒指,她却突然说要他去找一个更好的姑娘。开什么玩笑?

        “伊诺克,”突然有个很熟悉的声音在他背后叫他,“你没事吧?”

        伊诺克合上他那本好长时间都没翻一页的书,扭过头去,看见德拉科一个人站在那儿,水蓝儿不在他边上。

        “我能有什么事?”伊诺克回答道。这是他今天说的第一句话,他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好多。“德拉科,你要是还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大可以不必这么客气……”

        德拉科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这蠢材,”他尖刻地说,“去找她啊。”

        伊诺克微微皱起眉。他想问:谁?但是他一看见那张英俊得无以复加的脸上那副标志性的表情——水蓝儿称之为“别扭”的表情,就知道德拉科在说什么了。他是从哪儿得到消息的,阿斯塔告诉他了?——或者阿斯塔告诉别人了,然后几经周折传到了他那儿?

        “她应该不想我再去找她了,”伊诺克说。他说得不太确定,但不是因为他真的不太确定,而是他不太愿意相信。

        德拉科嘲弄地说:“你懂什么?”

        伊诺克本来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他的冷嘲热讽了。他们俩在银龙以外很少有交流,主要的联系就是共同效忠于韦斯莱首席(不过现在她姓马尔福了);德拉科偶尔会在有关水蓝儿的事上嘲讽他两句,伊诺克一般都好脾气地打哈哈或者装作没听见。但今天他被搞得很烦躁,也许是因为他一直很清楚自己不能对水蓝儿有非分之想,但阿斯塔确确实实——曾经确确实实是他的姑娘。

        “你又懂了?”伊诺克反问道。他发现自己口气里的火药味儿很冲,不太像他,但他发现的时候已经说完了。

        德拉科冷笑了一声:“那不然呢?她从小跟我——”

        “德拉科,”伊诺克用很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如果你就是为了提醒我你从小跟我的——”

        “你的前女友,”德拉科居高临下地、不留情面地说道,如愿以偿地刺痛了他那可怜的小学弟的心。他把双臂抱在胸前,伊诺克注意到他的结婚戒指正在闪闪发光;那戒指是银白色的,颜色跟他的头发很像,大概是铂金质地。伊诺克不知道那玩意儿是让他更成熟还是更幼稚了。

        “是啊,”伊诺克低声说,“前女友。上车的时候她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跟不认识我似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跟德拉科说话了,他俩的关系明明没有近到可以分享这种情绪呀。他本来准备把它们全都留到回了家给布雷斯写信的时候再吐露出来,而且还是斟酌之后再写得很隐晦……

        “因为她知道自己但凡多看你一眼都会忍不住扑上来亲你。”德拉科厌恶地说,“而你这蠢货却不知道。”

        伊诺克盯着德拉科,一方面想反驳他,一方面又感到自己其实隐隐地希望他说得对;他最终没有说话。

        “胆小鬼。”德拉科说,鄙夷地冲他翻了个白眼,然后扭过了头,“我以前还跟小水说她不该关心你这样无关紧要的人,你连句谢谢都不会说。真不敢相信现在是我自己在干这样的事情。”

        伊诺克慢慢地站起来,德拉科仍然比他高一截。德拉科斜了他一眼,有那么一瞬间伊诺克觉得他的神情有一点儿像阿斯塔。伊诺克微微仰着头看着他,那男人比他大一岁、比他高大概两英寸,英俊得无出其右……然后伊诺克微微低下头,顺从地、温驯地低下头,就像在他们的婚礼上那样。

        “谢谢,”他轻轻地说。

        德拉科白皙的脸上微微泛起红晕来,显然和伊诺克自己一样对这话感到很惊讶。但他很快调整过来,又露出那副被人欠了几百个加隆的表情,朝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伊诺克知道他不能靠听阿斯塔的声音去找她。她曾经告诉过他,她和她的朋友们闹起来吵得很,所以他们会给他们的包厢用一个消音咒。阿斯塔不让伊诺克和她一起坐在普通包厢里也是这个原因,她觉得他那样矜持内敛的人肯定受不了他们。

        所以他就一间一间地看过去,最终在靠近末尾的地方找到了她。她还和以前一样,跟她那些球队的朋友在一起。他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背对着他站在那个普通包厢的中间,似乎是神采飞扬地表演着什么他所没见过的把戏;他听不见声音,但看那对击球手的样子像是在粗野地大笑。

        他们没人发现他。

        “阿斯塔,”伊诺克发现自己在无意识地唤她的名字,但不过是动了动口型,没有真的发出声音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阿斯塔就跟听见了似的,朝这边转过头;好在练过剑术的伊诺克反应很快,一见她有要扭头的趋势,就迅速地躲到门边上去了。

        伊诺克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回忆刚才看见的场景。上车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的领带打得很整齐;当然,伊诺克想,她知道没有人会给她整理领带了。她其实也不像他以为的那样需要他,是不是?她的头发虽然质地还是像野草,被阳光照着倒也显得挺灿烂;他其实挺喜欢她的头发——它们是草根式的杂色,低庸但有种执拗的顽强,比高雅的乌黑和金黄都更适合她。他以前没有跟她说过,以后也没有机会说了。

        伊诺克决定离开。阿斯塔看起来好极了,一点儿也不像他一样受到分手的困扰;他想也许阿斯塔昨天只是不想伤他的自尊心才那么说的,她其实只是不再喜欢他了而已。这是个很合理的推断:她曾经当然喜欢过他,而且真的很喜欢,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现在她有这么多朋友,他对她来说当然也就不再那么无可替代。那时候她比狭义上的斯莱特林贵族孩子粗俗,又比一般的平民学生跋扈,在哪儿都不受欢迎。可是才两年她就在她所属群体的边缘打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她有了一群朋友和一群会在比赛的时候喊她的名字的粉丝,甚至跟水蓝儿唱反调都能全身而退。他有时甚至觉得,她在未来发展得比自己更成功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也许有他的原因在,但他真不愿意承认他在后悔自己曾经那么大方地鼓励她去争取打球的机会。不过即使没有他的支持,她也一样会去的,不对吗?也许他第一次对她表示肯定的时候这样的结果就注定了,他总不能后悔同意教她守护神咒。又或者——更可能的是——不管她有没有遇见他,都一样是要找到自己的位置的,因为她本来就该在那儿。至于他,对她而言当然只是在特定阶段才重要,在那之后就……她本来就是喜欢刺激和新鲜感的那种人,跟一向稳定安分的他完全不一样,他早就知道的呀。

        唔,那个叫西瑞尔·斯特林的找球手,伊诺克想,他其实长得还不错,是不是?他揉了揉眉心,准备转身离开。但是阿斯塔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来,他飞快地回头去看,却看见是水蓝儿站在他们包厢的门前。她拿着一块跟她本人一样精致小巧的手帕,优雅地擦着手。

        噢,伊诺克有点儿好笑地想,原来首席也是要上卫生间的,怪不得德拉科没跟着来。当然,首席也是人,就像她也会跟爱人结婚,然后一起打理家庭、抚养下一代一样。他立刻又觉得没那么好笑了,因为那些事本来也是他要考虑的,但现在突然都离他很远很远。

        “瞧瞧这是谁呀,水蓝儿·马尔福!”阿斯塔没出来,只是在包厢里用伊诺克很熟悉的那种张扬的、故意拖得比德拉科还长的腔调说,“air,hairlair——”

        伊诺克看着水蓝儿面朝着那个刚刚从里面被解除了消音咒的包厢,眯起她漂亮的大眼睛。如果她们再起什么矛盾,他想,我还是要去劝架的,无论如何我还……

        但是阿斯塔紧接着爽朗地大声说:“新婚快乐,首席!”

        水蓝儿有些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她很快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又友善地冲那个包厢里的他们挥了挥她戴着戒指的左手。然后阿斯塔的朋友们也喊道:“新婚快乐,首席!”他们的声音参差不齐,但很洪亮。

        好吧,伊诺克悻悻地想,阿斯塔是真的一点儿也不需要他。他终于转过身,可是没走出几步就听见有人在背后叫他的名字。

        “伊诺克,”水蓝儿绕到他面前的速度跟和他比剑术的时候一样让他看不清,“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但与其在一边自怨自艾,还不如做些自己觉得对的事,去尽力弥补、去争取你想要的……”

        伊诺克一点儿也不想听水蓝儿的说教,虽然今天她竟然认为他配被她教育让他很感动。他以后大概不会再这么经常地见到她了,真没想到他们俩最后是这样告别。

        “不,”伊诺克摇了摇头,“她有她自己的路要走。我说过谁也拴不住她……你不行,我也一样。”

        水蓝儿眯着眼睛盯了他一会儿,伊诺克不知道她刚才盯着阿斯塔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副神情。

        “还有什么好说的?”他说着停下了脚步,水蓝儿也跟着停下来,“我和她结束了。”

        水蓝儿像她丈夫那样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撇了撇嘴。“你活该,”她说。然后她迈开步子,朝火车前端贵族包厢的方向走掉了,没有回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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