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越乱越好

永乐城司令部。

烛火通明！

司令部内部的陈设，跟三年前并无两样。

何守国背身倚靠在桌上，静静地看着墙上地图。这个习惯，他倒是一直未曾改变。他始终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平气和下来，好好思考当下。

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在何守国身后三米处站定。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特战小队指挥使，秦子衿，现在还兼任秘密部队总教官。

两年前，能量转换装置量产后，何守国第一时间召集了一批老兵，对老兵进行秘密特训。秘密部队总教官的职位，自然落在了秦子衿的头上。

这两年来，秦子衿忙得脚不沾地，很少有时间陪着何守国。在来这里之前，秦子衿还在陪着老兵进行特训。

秦子衿来了之后，也不吭声。他就这样默默地站在何守国身后，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跟三年前相比，何守国两鬓多了些许白发，腰背也没那么挺直了，整个人看上去都矮了，秦子衿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过了许久，何守国缓缓转过身，他一眼就看到了身后的秦子衿。

“你来了啊！”

他的声音说不出的苍桑和疲惫。

“嗯！”

秦子衿点了点头。

“多久了？”

“没一会儿，我刚刚来。”

秦子衿撒了个小慌，他的视线缓缓上移，停在何守国的脸上。此时他才注意到，何守国眼睛一片通红，眼球遍布着血丝。看这样子，何司令恐怕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休息了。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何司令没有入眠，反正很多很多。他心里堵得难受，眼睛不由有些湿润。

未等何守国开口，秦子衿上前一步，劝说道：“何司令，您该多休息休息！万一您身体垮了，永乐城就失去希望了。除了您，没有人能扛得起这面大旗。”

这是他的心里话。他明白何司令一直有意栽培他。可这个担子实在是太重了，除了眼前这位两鬓花白的老人，再也没有人能扛得动，即便是他也不行。

这并不是实力说了算，坐上这个位置，要考虑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

他并没有开玩笑，一旦何守国倒下了，整座永乐城瞬间便会分崩离析。这些年一直是眼前这位老者，在勉力维持着平衡，让永乐城屹立在魔兽横行的荒野上。

何守国摆了摆手，说道：“子矜，我自己的身体，我比你清楚，咳咳咳～”

话未说完，何守国止不住地咳嗽。秦子衿赶紧走上前，轻轻拍打何守国的背部。过了好一阵，何守国才勉强平息了气息，止住咳嗽。

“何司令，你找我有事？”

秦子衿之前正在秘密营地特训，何守国的亲卫找到他并告诉他，何司令有事情要找他。

何守国缓了一阵，轻声开口问道：“最近老兵们训练得怎么样了？”

“回司令，进展挺顺利的。这一批老兵，个顶个都是这个。”

说起这批老兵们，连秦子衿都不得不竖大拇指。

这是一批真正意义上老弱病残的兵。他们跟魔兽打了那么多年，没有伤亡是不可能的，部队里的面孔早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

他们或因身体残缺，或因年龄老迈，或因修为跟不上，已经全部退役了，有的退役五六年，有的刚刚退役。

“若有招，战必回！”

这是每一名老兵，在退役前都会说的话。如今他们纷纷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两年前，何守国发出集结号令，除了已经化作一抔黄土的老兵，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到齐了。

退役老兵总人数一共6580人，除重伤不治者413人，其余6167人全部到齐了。

饶是何守国和秦子衿这样的人物，都不禁泪目。

何守国和秦子衿在队伍里挑挑拣拣，选出共计3001人，组成一个秘密部队。

被选中的人欣喜若狂，没被选中的人深感沮丧。甚至还有一名老兵，已经年近70岁，他还专门找到秦子衿强烈自荐，秦子衿好说歹说才劝服了那名老者。

这两年，他们训练的刻苦程度，饶是秦子衿都自愧不如。这些年他经常跟在何守国身边听候差遣，忙于各种任务，日常训练早已荒废。

由于本次秘密部队特训由他负责，他才重新捡起训练，还真别说，体能的训练对于能量修炼亦有帮助。

秦子衿收回思绪，开口道：“以前他们囿于能量吸收慢，无法进阶。现在有了能量转化装置，他们一个个实力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好几个困在黄级中品的老兵，如今已经成功突破到黄级上品了。”

听到这可喜的变化，何守国不禁点了点头，他很久没有听到这么好的消息了。

“进展顺利就好，进展顺利就好...”

何守国细声喃喃着，他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子衿见此也不催促，他知道何司令派专人请他过来，绝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毕竟秘密部队的训练进展，每天他都会以报告的形式递交给何司令。

可以这么说，对于这支秘密部队的训练情况，只有他和何司令最清楚。

约莫过了盏茶工夫，何守国重新抬起头来，看着秦子衿说道：“子衿，你怎么看待现在的局势？”

秦子衿轻轻扶着何守国，让他慢慢地坐在椅子上，思索了片刻，开口道：“何司令，如果非要我说的话，我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乱。”

其实说来也奇怪，在他的印象里，何司令眼里最容不得沙子，一旦事情偏离了原先的轨道，何司令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拨乱反正，永乐城能平和这么长时间，何司令功不可没。

可一切都改变了，这要从两年前说起，某一天何守国突然转了性子，对城内发生的恶性案件，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亲自出马，只是让巡逻大队处理。

这就像偷吃禁果，一个人偷吃禁果，没受到惩罚，自然越来越多的人效仿。一时间整个永乐城，不守规矩的人激增。

他作为何守国的下属，自然不能指责上司。恰巧在那时，他接到了秘密部队特训的任务，于是他便用忙碌来麻痹自己。

“是啊，现在永乐城最大的特点就是一个乱字，三教九流都出来了。”

坐在椅子上，何守国的气顺了很多，一口气说了很多。

“我知道你一直很疑惑，为何我会放任他们，纵容他们胡闹，任由他们大乱。其实这都是我故意为之的，为的就是这一个乱字。”

“堵不如疏，既然他们迟早会乱，我就让他们一起爆发。”

秦子衿还是一脸不解，何守国说了一大堆，可他能听懂的却没有一句。

“这场乱迟早会爆发，究其原因只有一个。”

何守国伸出一根手指，继续开口道：“那就是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要我们一直处于明面上，就会有接不完的暗箭。”

“让他们乱吧，越乱越好！永乐城不乱，这些阿猫阿狗根本不会冒头。这一乱，也让我们从明面转入了暗面。”

何守国眼神充满坚定，道：“现在我们只需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我希望在我离世之前，能彻底解决永乐城的毒瘤。”

“何司令！”

何守国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想我半生戎马，保家卫国，这一生已经足矣。只是永乐城毒瘤不除，我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咳咳咳~”

...

“就是这里吗？”

吴秋枫看了看眼前的山谷，三面环山，跟这小子之前说的一样。

这样的山谷，在永乐城郊区很普通。如果没有人带着他们找到这里，即便从旁边路过，他们也不会在意这种地方。

“嗯！”

楚平安和血月点了点头，血月也跟着过来了。

吴秋枫看着身后跟来的佣兵们，唤来两个人，低头吩咐了两句，两人从队伍中离开了。

吴秋枫转头看着眼前的山谷，也没什么特别啊！他不由有些疑惑，化血池真的重现了吗？他不禁狐疑地看了眼楚平安和血月一眼。哪怕真的有，就凭他们俩的阅历，能否认出化血池还是个问题。

就凭他们两个，真的能从玄级中品的血衣人手中逃生？这一点，吴秋枫表示值得怀疑。但他想不出，他们合伙欺骗他的理由。毕竟佣兵随意散播假消息，经佣兵大厅验明后，必将严惩不贷。

由于血月背后的那层关系，袁国邦不疑有他，到达山谷后，便开始前后地排查。从环境上来看，这里的确是化血池选址的最佳地方。普普通通，平时人流比较稀少，根本发现不了这种地方。

袁国邦往山谷入口走去，一踏入山谷，他脸色微变。这气味跟他六十年前去的那处地方，简直一模一样。他脑海深处的记忆瞬间被唤醒，他根本忘不掉那样的场景。

吴秋枫等人跟着袁国邦进入山谷，也闻到了隐隐的血腥味，不过他们并不在意。

血腥味，这种气味在战场上很是平常。如果三天内，这里曾发生过激战并且血溅当场，这里都会残留这种气味。如果连这点血腥味都在意的话，套用一句老话，还不如回家种红薯。

袁国邦沿着血腥味的方向，一路深入山谷。吴秋枫等人自然不会让袁老孤军深入。万一那小子口中的血衣人还在，对袁老痛下杀手。袁老要是出现丁点损失，他们也要跟着一起倒霉。

一进入山谷，整个山谷内的情况一览无遗。吴秋枫此时更加坚信，这两个家伙就是弄虚作假。这个山谷中除了变异植株和碎石，根本没有其他东西，更没有所谓的化血池。

袁国邦一路深入山谷，最终在一堆碎石前停下了脚步。他敢笃定，这股气味就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

虽然这里发生过激战，空气中还有一股血腥味，但他闻得出来，两种气味并不一致，里面散发出来的这种血腥味，更加浓郁厚重。

楚平安跟在后面，讶异地看了一眼袁国邦。这老者挺有本事啊，刚进山谷就能寻着味找到源头，他不得不佩服。

当初若不是血月发现不对，他根本发现不了这个山洞的秘密。

“小吴，找人挖开吧。”袁国邦缓缓开口道，他的表情十分沉重。

“啊？”

吴秋枫一脸错愕。他正暗自纳闷，袁老今天不知怎么了，就跟着魔了一般。一进入山谷就往里面钻，现在更是站在一堆碎石前，叫他挖开。

“化血池应该就在里面。”袁国邦非常笃定地说道。

“袁老，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看着那一堆碎石，吴秋枫一脸无语。其实真不怪他，血衣女子摧毁洞口后，后来又将洞口处修饰了一番，看起来仅仅是一堆碎石。

楚平安朝袁国邦竖了个大拇指，“老爷子，高！实在是高！我们的确是在山洞内发现化血池的。”

“山洞？”

吴秋枫看了看碎石，又看了看楚平安，任他想破脑袋，也无法将眼前的碎石，跟山洞联系在一起。

“是的，碎石后有一处山洞。这座山接近一半是中空的，里面被凿了一个大的山洞，化血池就建造在里面。”楚平安说道。

吴秋枫唤来两名土系武者，让他们挖开山洞。不得不说，土系武者天生就是挖洞的材料。

也不见他们如何动作，身上土黄色的光一闪而过，堵住山洞口的碎石，直接在土属性能量的作用下，裂开一道口子。口子逐渐扩大，直至可以通过一个人，他们才收回能量。

山洞被打开后，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吴秋枫脸色大变，直到此时他才相信楚平安他们说的话。这么浓郁的血腥味，没有几百上千人，根本无法形成。

袁国邦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这气味比他曾经见过的化血池只大不小。袁国邦直接往山洞里钻，速度很快。

“一、二、三小队跟我走，四小队原地待命，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吴秋枫带着三支小队，跟在袁国邦后面进去了。

楚平安和血月在山洞口等着，反正人已经带到了，剩下的事也轮不到他插手，便没有打算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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