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每周的星期五，陈循会准点出现在陆时骞的宿舍楼下。
他们会在学校附近找一家酒店，然后整夜耗在床上，云雨停歇之后，陈循习惯性地窝在男人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沐浴露清香。这味道经过爱-欲的发酵，愈来愈烈，混在满屋的腥气里，陈循觉得浑身的懒劲儿都上来了。
这些摆在明面上的小秘密老早就被黄秋韵发现了，她托自己在私立医院当护士的表妹弄来十管omega信息素注射剂和配套的免疫抑制剂。
药一到手，她就仔细研究了说明书，那些藏在她内心深处的勾勾绕绕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陈循还不知道他妈的计划，有几次他从酒店返家，总能看见女人盯着他打量，那目光里充斥着犹疑、窃喜、以及胜券在握，看得他浑身长虱子似的难受。
就在陈循拿到第一份转正工资时，黄秋韵与他并排坐在床边，以慈母的关心口吻，破天荒地与他聊起了天。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陈循丈二摸不着头脑。
黄秋韵笑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挺喜欢那个姓陆的？”
陈循的脸微微红了，答案显而易见。
“妈妈想办法帮你拴住他，但你得听我的话。”
陈循讶异地抬起眼皮，“怎么栓？”
黄秋韵起身去柜子里拿出那一套针剂和药品，摆到床上打开，又从中拿了一管出来，“你把胳膊伸出来。”
陈循瞥见了针剂上的omega字样，大概能猜出一二，“这是什么？”
黄秋韵倒也没想瞒着，直说用意。
陈循低头抠着自己的指甲盖，有些犹豫，“我是beta，生孩子容易出事的，搞不好把命都送了。”他一顿，“而且，他不见得喜欢小孩，骗人不好。”
黄秋韵不屑地哼了声：“你们谈恋爱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能甜蜜个几时，这来来去去也有一年多了，太太都不知道你俩的事儿，说明陆时骞那小子瞒得瓷实，那他为什么要瞒呢。”
陈循听进去一些，傻愣愣地问：“他想把我踹了？”
“对喽。”黄秋韵眯起眼笑，某些神态和陈循很像，“他就压根没想负责。”
陈循无疑被打击到了，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些话起码占了一半的真，“他最近确实有点……我就该去复读考个大学，他肯定是嫌我不上进。”
黄秋韵嫌儿子脑子死板，眼睛一乜，没好气地说：“复读就能考上？听妈的，赶紧趁着现在蜜里调油，怀个孩子，到时候他不想认，他妈也得认。他一个还在上学的臭小子，根本做不了主，到时候还得听太太的。”
陈循小声咕哝：“没你说得那么吓人，他还是有点喜欢我的。”
“真要喜欢，他就不会这么藏着掖着，敢情你见不得人似的。”黄秋韵一边点拨着他，一边大着胆子配置好了药水，“胳膊往上抬点。”
陈循听话照做，神思游移得很远，如果真有了孩子，那人会是怎么个态度？他从来没生过这样的念头，一来自己是个beta怀孕不易，二来未婚先孕总归是件不光彩的事。
针头扎进肉里，药水推注进去，陈循只感到胳膊上酸酸麻麻的，黄秋韵拔了针直接抛进垃圾桶里，她认真观察了陈循许久，“怎么样？有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就是有点酸胀。”
“你自己以后得学着打。”黄秋韵从抽屉里拿了一盒药扔给他，“每次打完吃一颗，千万不能忘了。”
陈循拆开盒子查看里头的说明书，适应症那一栏写得明明白白——“预防omega信息素注射后的异物排斥反应；治疗omega信息素注射后其他免疫抑制药无法控制的异物排斥反应。”
“我就说嘛，万一排斥了搞不好会死人的。”陈循剥开一粒就着水吞咽下，脸上其实还带着点未褪的孩子气，“我现在就想挣点钱，等手上钱多了，我想去读设计，到时候如果怀孕了，谁帮我带孩子啊。”
“读什么设计，你是那块……”黄秋韵把常挂嘴边的那句损人话给咽下去了，因为这话确实错得离谱，她可以骂陈循脑袋笨，办事轴，甚至骂他不是一块读书学习的料儿，但她儿子在设计方面的确是有几分天赋的，单单就从他平时捣鼓的那些小玩意儿就能看出来。
“你放心，孩子生下来，妈给你带，再说了，他们陆家还能亏着自己的孙子。”
陈循脸上还是那副茫然的神色，有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完全是被人推着朝前走，前途未知，走一步算一步。
北市的夏天来得及时，陈循下了班，照例去北大alpha宿舍b栋等人，他就在楼下的阴凉处徘徊，正好碰见了陆时骞的室友。
见过几次面，陈循老是记不住人家的名字。
他冲对方笑了笑。
室友抱着一摞书，“快考试了，时骞应该还在图书馆，你给他打个电话吧。”
陈循粲然一笑：“没事儿，我再等等。”
“那跟我一块上去吧。”
“方便吗？”
“宿管阿姨上周换人了，没以前那个管得严，你又是个beta，能有啥事儿。”
“好吧，那我上去等他。”陈循主动帮室友拿了半摞书，抱在怀里冲人家笑，“谢谢，还好碰见了你。”
北市大学对于学生生活管理这块，极为严格，alpha、beta、omega分别住在不同的生活区域，以免造成不良后果，当然，也是禁止蹿寝的。
不过，要是碰到好说话的阿姨，偶尔alpha带自己的omega回宿舍一趟，她通常会睁只眼闭只眼。
“一直没问你，你是哪个学校的？”室友按电梯时，随口一问。
陈循默了几秒，装傻充愣道：“什么？”
“你哪个学校的？”
陈循咽了口唾沫，有些心虚：“师大的。”
“师大的omega是不是特漂亮？”
“还行。”以防漏出破绽，陈循赶紧岔开话题，“你们住几楼啊？”
两人步入电梯，室友按下数字8，“八楼。”
没在寝室待多久，陆时骞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人，就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omega。
宿舍里的人冲omega打了招呼，甚至还打趣：“怎么溜进来的？”
那人看了眼陆时骞，嘴角弯起温柔的笑：“时骞说你们换宿管了。”
陈循故意干咳了一声，三两步走到陆时骞跟前，半是撒娇半是抱怨地说：“我在楼下腿都站麻了，你怎么才回来。”
这一举动无疑似平地惊雷，众人纷纷将目光投过去，已经不需要任何解释了，行动足以说明一切。
“我对象。”陆时骞答得随意，也免去了正式介绍。
omega忽地脸色苍白，也许只是陈循的错觉，他看好戏似的瞧了人家一眼，颇有种宣誓主权的意味。
陆时骞从自己书架最上面一排取了本蓝色封皮的书递给omega，那人接到手上，说了句“谢谢”，扭头直接出去了。
有室友问：“沈彧来干嘛？”
陆时骞淡淡道：“来借书。”
他们再次将视线聚集到了陈循身上，说不出的好奇，比如两人是如何认识的，又是如何相恋的，像陆时骞这种顶级alpha居然会跟一个beta在一起，实在是匪夷所思，他们想着陈循身上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陈循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隐约还有些得意，他借口上厕所，避开了这一段。
放完水，就听见邀他进寝室的那位室友在问陆时骞：“沈彧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这你得问他。”
“看他那穷追不舍的劲儿，还以为你俩能成，这一下子蹦出个程咬金。”
陈循看不见陆时骞是什么表情，他攥紧拳头，正要推门出去质问那个多嘴的室友，如果可以，揍他一顿都行，就听见男人云淡风轻地回道：“我对沈彧没兴趣，你要喜欢就去追。”
时间似乎凝滞了，那室友讪讪地咳了两嗓子，“你对象是师大的啊，学什么的？”
陈循顿住脚，听见陆时骞停顿了两秒，然后说：“学英语的。”
嗓音低沉醇厚，像烙在陈循心头的一块滚烫的铁。
他在卫生间磨蹭了很久才出来，神色变得不大自然，声音也没了刚才的理直气壮，“我肚子饿了，咱们出去吃饭吧。”
那一天，谁也没提编造谎言的事，彼此心知肚明，有意不去戳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陈循还是会隔三差五地跑去水库钓鱼，薅一根狗尾巴草叼嘴里，悠哉悠哉地静坐半天。
黄秋韵的话始终像个千斤重的石头压在他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来气。其实他不笨，能感觉出男人对他一直不怎么上心，哪怕是睡过了，陆时骞也从未将他看进眼里。
事在人为，陈循决定再努力一把，他开始按疗程注射omega信息素，这能使他的生–殖–腔在短时间内最大程度地扩张，以承载数以万计的小蝌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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