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蝴蝶飞不过沧海
钟馨的画展定在了元旦假期，展览三天。展厅已经开始在布置，票务仍采取预约式，这次画展的主题取了一个非常中国风的名字叫《蝶与沧海》
“蝴蝶飞不过沧海”应该是一个悲伤的爱情故事。
精彩与遗憾之美，也是艺术创作的基底。
这几天她都泡在画室里，当年的事情想要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没有钟家的助力，她孤木难支，但只要找，总有希望。钟馨知道这一次留下来会有很多麻烦，可她做不到就这样离开。
除了固有参展的一些经典作品，还要有一些符合当前的画作，她基本上一天在画室要待上十几个小时，除了吃饭睡觉哪儿都没去。Léo要联系陈设、宣传、票务、销售，每天也忙到很晚，基本上等结束后过来接她时已经很晚了，两人再一起回酒店。
但今天是初雪的日子，钟馨想出去转转，Léo知道她的性子，本质上搞艺术的人都喜欢浪漫，两人在下午时分准备一起出去走一走。
Léo是独生子，又是不婚不育的享受主义者，二十年的相处他早已把钟馨当成最好的朋友和妹妹，他们无话不谈，彼此之间没有什么秘密，知道钟馨一直有个深爱的男人，他们之间的故事就发生在这条街，每次经过青森国际学校时，钟馨都要跟他说起曾经这里发生过哪些趣事。
二十多年前学校门口经常有人打群架，年轻气盛精力无处发泄的少年们路过的狗都恨不得过去单个挑，游戏机厅里到处都是黄毛，男孩子都崇拜有阳刚之气的暴力美学，女孩子都喜欢又坏又拽的男生。
很多家庭条件好的女孩家里不放心，一般都会选择车接车送，重点班和普通班的界限很明显，可饶是这样，也挡不住少男少女们的心。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青春，现在回想起来钟馨自己都觉得好笑。
Léo从小就在法国长大，自然没经历过这些，听钟馨讲这些也觉得很新鲜，两人一边走一边聊，钟馨爱漂亮就穿了一件白色的羊毛大衣，Léo看她缩着脖子，搂着她的肩膀，把她半拥在怀里，两人准备步行去附近的主题公园。
高大英俊又成熟绅士的男士拥着一个漂亮高挑又气质超群的女人走在飘着雪花的路上，就像一幅唯美的油画，那一点点白色雪花的点缀让整个画面更加浪漫。
秦枫穿着黑色大衣一个人缓慢地走在这条路上，石磊远远地在后面跟着。他知道秦枫心情不好，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过去打扰他。
天阴恻恻的，雪好像下大了一些，在一个横纵交叉的路口，他们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相遇了。
在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前提下看见钟馨和一个男人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秦枫只觉得心狠狠地被刀捅了一下，血淋淋的痛到窒息。
谁能理解他的心情，他不是没有想过钟馨会结婚，甚至可能连孩子都有了。
她家境优越，在万千宠爱中长大，钟家不可能同意让她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一个被秦川海收养专门培养成刀手的养子。
钟馨跟他之间注定就是一场没有结局的错误，钟家送她出国就是为了让她忘掉这么一段污点，所以二十三年了，她怎么可能还是一个人？
可是看到别的男人把她搂在怀里，他的心脏感觉要炸掉，怒气一下直冲天灵盖。
Léo正跟钟馨在聊今天的趣事，逗得她咯咯笑，两人一边走一边聊，一抬眼看见不远处的秦枫，钟馨懵了，站在原地不过两三秒，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就跑，无措地不敢面对的落荒而逃。
秦枫没想到她看见他竟然会跑，就这么不想看见他吗？
他下意识就要去追，Léo完全傻掉，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有个男人要去追钟馨，他也下意识去挡，结果秦枫一拳挥了上去，他的拳头硬，又用了十足的力气，Léo被他打得脑袋一偏，后退了好几步摔在地上，嘴角的血立刻就流了下来。
天色有些暗，路上没什么人，钟馨慌不择路地往前跑，她的大衣散开着，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风吹乱了她的长发，打得脸生疼。可脑子里是乱的，只想逃避。
“馨馨，馨馨”她听见他在喊自己，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却不敢停下。
直到听见秦枫在身后暴怒地喊了一声：“钟馨你给我站住，你是欺负我瘸了追不上你吗？”
那一刻钟馨终于崩溃了，她停下脚步捂住脸哭出声来。
当初明明是自己招惹的他，是她主动的缠着他，可最后秦枫付出了一条腿的代价。她有什么脸再面对他。
秦枫的腿在这样的湿滑的路上注定跑不快，他忍着痛追过来时钟馨背对着他不敢转身。二十三年了，他颤抖地走到她面前，抚了抚她的头发，钟馨终于放下了捂住眼睛的那只手。
她真的没怎么变，如果说十八岁的钟馨是明亮耀眼，美得精致夺目。那现在眼前的她就像一幅精美的油画，经过沉淀，美得让人迷醉。
秦枫觉得她比十八九岁时更美。
他的手掌有着厚重的茧，指腹粗糙抚在她的脸上，她的脸被这风雪吹得冰凉，可秦枫的手却是烫的。
“馨馨”秦枫再开口时才发现自己喉咙哽咽，当年秦川海一棍子抡下去打断他的腿骨他只闷哼了一声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可此时眼眶却红了。
钟馨看着他，眼角已有细纹，眉骨有一道疤，五官比从前更显凌厉。她看见了他鬓角的两根白头发，忽然觉得心酸，眼泪又流了下来。
“你哭什么？看见我就跑。”秦枫看钟馨抬头看着自己，显然有些拘谨，他苦笑了一声，伸手想抱她，却不敢，讪讪地说了一句：“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好看，一点都没变，可我老了。”
她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新的爱人，刚刚那一拳已经是一个男人出于本能的愤怒和发泄，却不能再害她一次。
能见一面已是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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