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元煜

接着又是几句寒暄，早朝时间已然到了，内官来到殿前，宣文武大臣进殿。

        天子坐大殿正中龙椅之上，此位置在御阶之上，高出地面许多，文臣武将位列两班，进殿后按品阶在御阶下站定，元煜未着朝服，其他几位亲王亦是如此，在龙焱国亲王上朝是可以不着官服，穿玄色或白色龙纹图衣衫，此等服饰既是身份的象征，也是在重要场合彰显地位和尊重。

        元煜和其他几位亲王位列群臣之首，官员们上朝奏事不必行跪礼，臣民向君上均行拱手一拜礼，众人双臂展开至胸前拢手，微微躬身，“拜见陛下！”，声音整齐回荡宫殿。

        “众卿家免礼。”坐高台龙椅上的天子元烛向下扫了一眼，看见了站在底下，身姿挺拔的玄衣男子，顿时眼睛一亮：“阿煜，多日不见你来朝，今日上殿，想必是身子已然修养好，伤势无碍了？”

        元煜不急不缓上前两步，拱手微躬身行礼：“多谢皇兄关怀，臣弟身体无恙。”

        “此番平定狰兽一族，你有大功，朕重重有赏，下朝后再来书房一趟，朕还想听听你此一战的具体经历。”

        “是！”元煜行完礼，退回自己的位置，自知这是又要被皇兄留下问话，但又不能当众拒绝，心里着急，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

        底下大臣们都是官场上混久了的人精，安王爷极受圣上宠爱，这些大家都看在眼里，放在心上，朝廷上的党派之争也试图巴结拉拢，但元煜年纪不大，为人却经验老道得很，既不表态，也不站边，更不干预，好似全然不争，一直置身事外，超然脱俗的做派。

        大殿上，待兄弟两寒暄完了，才有大臣上前禀报国事。

        “起奏陛下，臣有要事。”

        皇帝垂眼看看，出列的是户部侍郎陈亦泓。

        “陈大人，请讲。”

        “陛下，眼下中秋将至，各地秋季收成情况已尽数送达户部，臣汇集各方呈表于奏折，请陛下过目！”

        陈侍郎半弓身躯，双手奉奏折过头顶，内官从御阶走下接过，又走回龙椅侧方，同样双手呈于圣上。

        元烛翻开奏章，一目十行读下来，各地钱粮颇丰，盐、茶、酒几样重头，关税尤其可观，皇帝甚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看来，今岁应是丰收之年，太后诞辰正逢中秋节日，朕斟酌可于京中大办盛典，与民同乐，以贺双庆。”

        “陛下圣明。”

        底下臣子一片附议声。

        “盛典大小事宜，规格制度皆由礼部负责，中秋夜宴相关细节，照旧由光禄寺安排，京兆府尹从旁协助。”

        礼部尚书、侍郎，光禄寺卿和京兆尹出列：“臣领命。”

        忽然谏议大夫出列，行礼插言：“臣有事。”

        “奏来。”

        “臣参礼部侍郎祁永望，结党营私，欺压良善，私德不修，为攀附亲贵，弃糟糠妻于不顾，纵妻室弄权，威吓平民等数道罪名。”

        皇帝稳坐高台，极具威严，静听谏议大夫说完，沉吟出声：“哦？祁永望果真有此事？”

        此时，祁永望站在台阶下已是冷汗涔涔，听陛下问话，连忙应答：“谏议大夫所言不实，此事不尽然，恳请陛下明察！”

        两方各执一词，僵持不下，其他群臣不明原委，皆面面相觑，不敢妄论，一时间，气氛跌入谷底……

        自打小龙人不告而别，只留下只言片语就再也没回来过，许若颖便闷闷不乐许久，只一句“勿念”，念你个大头鬼！真是个养不熟的小崽子，走的时候竟连当面道别都不肯。

        她愈想愈生气，心中暗自与小龙人赌起气来，也好，那就大不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再见是陌人。

        店里大伙只知小郎君是掌柜的捡到的失忆孩子，对他是龙族皇戚这些一概不知，众人见掌柜的心情不佳，也不敢多问，只知道小郎君生一场病，竟阴差阳错的将记忆找回，现下已回了家去。

        许若颖虽为着小龙人不告而别的事，心绪不佳了几日，但店里生意仍是要照常做，却不想隔日又遇上了找事的。

        午市时分，两位商人打扮的客人走进店中，米桃招呼的这波客官，她恭恭敬敬递上食谱，等着对方点菜，哪晓得他们粗略扫一眼后，将食谱一合，竟然要店家将每道菜都上一遍。

        米桃听了一惊，食谱上凉菜热菜、点心小吃大致算下来足有四五十道，再看看客商一行只两个人，内心犯嘀咕，如此多的菜品，你们吃得下吗？

        遇到这样的事，她自然是拿不定主意的，还得去请自家掌柜的做主。

        许若颖过来一看情况，心里就明白了大半，这种闹事的手段，就算没遇见过，也略有耳闻，无非是先每样菜都点上一遍，再硬挑出几样不合胃口的，胡搅蛮缠，更有甚者还要掀桌子闹事，搅得店家没办法做生意。

        这种事即便请行会会长来评理或者上报官府，也无济于事，就算是对方挑刺，但硬是咬定你的菜不合口味，店家自然不想把事情闹大，影响了别桌的生意，最后无非是免了闹事之人一桌饭钱，息事宁人也就罢了。

        虽说看透这般伎俩，许若颖仍先跟对方讲道理，将米桃护在身后，自己走上前拂身行礼，“客官，我看你们一行只两人，恐怕用不下这么多，若是不知点些什么好，小女子可为客人们推荐一二。”

        见长相俊俏的小娘子上来搭话，两人挂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要是有小娘子在旁边抚琴唱曲儿，助助兴，再多的酒菜，我们都能吃得下！就把你们店里的菜都上一份来！”

        许若颖闻言也不动怒，心思转了转故意说道：“小店不卖酒，赠送二位客官一壶蜂蜜柠檬茶做饮子可好？”

        “好说好说！”两人心里盘算，本来也不是奔着饮酒来的，对付吃两口就可以闹上一通，事情办好了回去向雇主领了赏钱，什么美酒打不到？

        许若颖拂身退下，陆景恒陆景言两人在厨房掌勺，也听说了前面的动静，见掌柜的进来，连忙问：“掌柜的，这俩明显就是来找茬的，等他们吃得差不多，必会挑三拣四，闹得前面不可开交。”

        米乐听了急得直跺脚：“掌柜的，这我们怎么办？要不报官吧！”

        许若颖摇摇头：“对方若是咬死口味不如意，官府的人来了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反而更影响我们做生意。”

        米桃咬牙切齿：“干脆就拿大棍子将他们赶出去！”

        祁容听了觉得不妥：“开店哪有赶客的道理，传扬出去今后还怎么做生意？”

        众人当真是一筹莫展，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许若颖却不急不躁，“莫慌，我自有办法，你们都按照我说的做。”她先掂手指了指双胞胎，“景恒景言，你们两附耳过来，这桌客人的菜交给你们两做……”

        吩咐完双胞，又唤来东子，在他耳边嘱咐几句，再安排好其他人，“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点头，心想，咱们掌柜的脑袋真灵光，外表看着人畜无害，里头蔫坏，等会儿可有这两人受的。

        再看前厅那两位商客，正翘着腿，大爷似的吹牛等上菜，许若颖捧着一壶蜂蜜柠檬茶主动给他们满上，“两位客官先喝点茶水，菜马上就好。”

        “快点快点！咱哥俩早就饥肠辘辘，你们这小店速度忒慢！”

        “稍安勿躁，就来，我再去帮您催催。”

        许若颖放下还有大半壶的柠檬茶，转身往里面走。

        没走几步，被另一桌的客人拦下，她一抬头，是隔壁开成衣店的老王大哥和吴婶夫妇俩，街里街坊快有两个月了，经常来花琅食肆吃饭，对食肆物美价廉的食物赞不绝口，和许若颖店里的都熟悉得很。

        只见老王大哥伸手拦下许若颖，压低声音对她说：“许娘子，你可小心，”说着朝着两商客努努嘴，“那两人一看就是来找茬的，得仔细着！”

        吴婶也跟着在旁边低声附和自家汉子，说自己开店十几年什么样的客人都遇上过，这俩明显是来挑刺的。

        许若颖知道这对夫妇是个热心肠的，点点头，佯装着才被点醒，连忙有些担忧的说：“那怎么办？王大哥、吴婶，你们都在这，一会儿他们要是无端闹起来，可得帮小女子做个见证。”

        老王大哥夫妇两果个热心肠，听了立马点头答应，看许娘子细胳膊细腿、娇小可人，又想到食肆种种美食，价格还公道，都十分气愤怎么会有人找这家店的麻烦，连声安慰许若颖，“别怕，有我们帮着你说话！”，许若颖拜谢过夫妻俩，施施然回到厨房。

        两商客没坐一会儿，一杯冰镇蜂蜜柠檬水刚下肚，就听后面有人大声吆喝一嗓子：“上菜喽！”

        为首的正是许若颖，身后跟着米桃、米乐、祁容，从后厨鱼贯而出，每人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碟子菜，腾腾冒着热气，氤氲的白烟散发着诱人的饭菜香气。

        虽是两人，因为将所有菜都点了一遍，许若颖特意给安排了四人方桌，这一下子就端上了十来道菜，还都是红烧软兜、水煮肉片、葱爆羊肉这一类的硬菜，将方桌铺得满满当当。

        正到了饭点，两人也是真饿了，心想着先吃饱了再说，便抄起筷子大快朵颐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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