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章狭隘之心（上）
第四章狭隘之心（上）
“谁？！”
奈绪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然而回应她声音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问话一样。自顾自地道：“那么，问题一。”
“？”
这个莫名其妙的声音刚响起时本让她有那么一瞬间如临大敌一样绷紧了神经，但那嗓音中的带来的沈静又让她不自觉地放下了防备。
然而还没等她想通，那声音就响了起来。
“什么动物早上四条腿，中午两条腿，晚上三条腿？”
“……？”奈绪的脸色空白了一瞬。
这是什么小学生脑筋急转弯经典三百问吗？
不对，重点不是简单不简单的问题，重点是她为什么要等着他问啊？
而就在奈绪因为这个问题与心理准备的落差过大而呆滞的时候，被屏蔽的多路兽却发现，这寂静的空间终于有了声响，那突然响起的沉稳嗓音响起时吓了他一跳，他龇牙咧嘴地刚反应过来，就听到了这个问题。
多路兽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搭档。
她的无语也映入他的双眼。
“快回答呀，奈绪！”多路兽紧张的嚷嚷，虽然知道奈绪听不到，但他还是控制不住。
就在他紧张地原地乱转时，奈绪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
“答案是，人类。”奈绪神情有些无语。
太简单了。奈绪心想。
而且……不仅是简单，太熟悉了。奈绪觉得自己都不需要对谜题进行过多的思考。
这个谜题根本就是来自人类世界的神话故事。
向人问出谜题的怪兽名叫做斯芬克斯，碰到它的人就会被它提问，答错的人会被杀死，答对的人则能杀死它。
可是，这里是数码世界，这里难道也会有这样的怪兽吗？
奈绪想着，又很快否认了自己想法，正因为这里是数码世界，有这样的怪兽反而不奇怪。
那低沉的嗓音又响起来：“正确。答案确实是人类。那么，人类哟，告诉吾，汝可找到了纸条上的答案。”
“没有。”奈绪不知道它这样问的用意，但还是老实的回应了它。
“哦？”那声音中似乎有些惊讶，“既如此，汝是如何破除了这里幻术？”
闻言，奈绪不由地想到幻觉里的那个小女孩，还有她隐隐约约听到了多路兽的声音，面无表情的脸上便浮现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来，倏尔，又恢复了那副淡然的模样：“……这并不是重点吧，而且这张纸条上说‘我就在你身边’，这不就是答案吗？”
“原来如此。”那声音仿佛叹了口气，又像是没能听到希望的答案，而感到了一丝惋惜道：“那么，接下来的路是属于你自己的路，你要一个人走下去，即便这样，你还要继续吗？”
“或者，你能将多路兽还给我让我退出吗？”奈绪皱起眉来，不满对方仿佛叹息般的语气。
“……”回应她的，是沉默。
明明没有给我选项却还要多此一举，“请继续吧。”她道。
那低沉的嗓音又道：“问题二。”
“有一种东西，说小它能同沙比，说大它能遍山坡，能过高山和峻岭，就是不能跨江河。是什么？”它又问。
奈绪眼都不眨语气平淡：“…火。”
这就是小学生脑筋急转弯三百问吧。奈绪在心里腹诽。
“正确。吾给予汝照亮黑暗的火。”
话音刚刚落下，奈绪所在的地方四周便亮了起来。
一簇簇的火光亮了起来，这些火光飘在空中，将整个遗迹的空间照亮。但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些飘在空中的火苗也是数码兽。
他们身形虽小，却剧烈地燃烧着，上上下下的在这片空间中浮动。
奈绪终于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一个用砖砌成的土盒子。
奈绪环顾一番四周，同时，她也看到了那三架石桥还有与石桥对应的三扇石门。
这是……什么意思？奈绪疑惑地眨眨眼。
还不等她多想，那给予了这个空间光亮的声音又提问了。
“第三问。选择一条路，走到对面去吧。”
说是第三问，却不是谜题。
奈绪看向面前的三座石桥。它让她选择一条，却没有告诉她需要依据什么来进行选择。
她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了脚下平台的边缘。
她的选择困难症犯了。她总是很难做某个决定。
要知道她长这么大，毫不犹豫的，果决的，做过的最大的决定也只有一个。就是为了和她父亲对着干，而选了一所国立中学，那个学校还是她随随便便点的。
她抬头环顾四周，想找到能让她进行选择的凭据。但四周除了漂浮在半空中的小火焰兽外，什么都没有。
就算给一张之前让我找多路兽那样的纸条也好啊。
她在心里腹诽，抬起头静待的几秒。
却什么都没发生。于是只能叹气。
她在想什么呢，对方没有催着她进行选择就已经很好了，她居然还期望能有提示。
然而，这想法刚落下，她就感觉脚下的石台晃了晃。
？？？
她也跟着晃了晃，还满脑子问号，就听见身后传来石块碎裂的声响。一道不详的预感划过脑海。
她猛地转头，只见原本就不大的平台上出现了几道裂缝。
哇哦……
太棒了……
好的不灵，坏的灵，这是什么惩罚游戏吗？！！
心里几乎是咆哮的抱怨了一声，身后的碎裂声却越来越大也愈来愈近。
奈绪低下头，果不其然，那缝隙已到了脚下。再转头向后看去，石台的后半已经开始崩塌。
抬头看向前面的三座石桥，只觉得大脑一阵晕眩，想作出选择却还是无法迈出脚步。
随着石块崩塌的声响，突然，一只小火焰兽飘到了她的面前，它看起来好小，声音也又细又尖。
“快一点。奈绪。”
奈绪听到了它的催促。一声又一声，从一个声音逐渐变多，其他小火焰兽也飘到了她的附近，
“快一点，快一点！”
他们在她身边转着圈，不停的催促，一只又一只。细小的声音不断钻进她的耳中和脑海里。
阔噪……
在他们的催促下，原本还能集中注意力来选择的她不由地被带动着开始烦躁。
她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她盯着三座石桥，以期望能看出它们的不同。
只要有一点点线索……
“这里要塌掉了。快点快点！”
我知道啊……
所以我正在犹豫走哪一条路，为什么还要催她啊！
摇晃感越来越强烈，平台崩毁的进度比她想象的还要快一些。
石块簌簌落下，石砖桥上也漫上了一丝裂缝，仿佛只要踏上去就能马上塌毁。
不是这一座……
她紧接着转开眼看向另两座。
“奈绪，快做决定。再继续踌躇不前的话……”小火焰兽的声音又窜进脑海，它们的声音又变多了。
闭嘴……不要催我了……
“会跌进深渊的。要快点呀！”
不要扰乱我…！！
奈绪烦躁的甩了甩脑袋，让自己不去在意它们的催促。
大理石般打磨精致的桥面在摇晃下依然光洁如新，却仿佛同这整个空间都有着割裂感，石台晃动着，它却是四平八稳的，然而桥面与石台的连接处却在每一次的摇晃下轻微错位，若不细看实在难以发现。
也不是这个，那就是……
她最后将视线移向了最为破败的那座。
“快一点奈绪。深渊里有很可怕的东西。”
你们就不能安静吗！
“它们会吃掉我们的数码核。”
“资料也会被吸收。”
耳边的声音逐渐变幻，从一开始的尖细变成了恍惚的喃语，一会儿低沉一会儿轻柔，从几道声音又增多，最终变成无数的低语将她包围。在它们的低吟中，奈绪的视线也跟着移向了摇晃平台下的漆黑深渊。
如同虚无般的无尽的黑暗，从遗迹的最底层爬了上来，那里的光景是肉眼所无法映证的，小火焰兽们漂浮着、燃烧着、火焰烈烈却穿不透那浓墨一般的黑暗。
“那是……声音无法到达的地方，光也无法到达的地方，没有希望的地方。”
“快一点奈绪。不然……”
“就永远见不到多路兽了！”
石台的崩落吓了多路兽一大跳，他在奈绪踌躇的脚边急得团团转，却不知该怎样才能提醒她。
他深知她的选择困难，她只有一点点大的时候就是这样。没有人帮她做决定的话，她会一直思考，一直犹豫，她的性子很谨慎，她的思考回路也很是弯弯绕绕。她很聪明，却也因此总是做不下决定，他虽然读不懂她的想法，但每次她问他后，却能毫不犹豫的跟着他的决定走。
他们就这样闯过一道又一道的难关。
然后迎来分别，又迎来重逢。
多路兽看着他们脚下越变越大的缝隙，难得的快速运转起他的小脑袋瓜。
奈绪无法作出的决定，就由他来领着她往前走。
多路兽的生存本能铸就了他的直觉，于是当他抬头看向面前的三座石桥时，他能更快的发觉这些石桥之前的区别。
材质上的，或者说构建了它们材质的资料本身，本该是最残破的石桥，在整个空间的摇晃下稳稳的连接着两座平台，左右两侧石桥，却在逐渐剧烈的摇晃下反倒显得颤巍巍的。资料的不稳定，就更显得这两座看似平稳的桥梁越发的晃晃悠悠。
这样明显的差别，他都能察觉到，奈绪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他想提醒她。抬起头来，却见周围的小火焰兽们围着她，上上下下，叽叽喳喳。
“你们这些家伙，快走开啦！！不要打扰奈绪思考！”
多路兽跳起来，扑扇着身后的小翅膀，去驱赶这些打扰奈绪思考的小家伙。
但他无法触碰他们，就像他的奈绪无法触碰到他一样。
他听到它们不断地催促，他同样也能看到从遗迹低沉逐渐爬上来的，浓稠黑暗。多路兽觉得这个古怪的遗迹像是一个活物，自他们进来，它一直在阻碍他们前进的道路，从将他们的分开，到无名的黑暗蔓延。
它在他们前进的路上设下无数障碍，打乱他们的思绪，搅扰他们的精神，它不断的挑战他们，让他们失去方寸。
或者说，让奈绪失去方寸。而他，只能在这个被屏蔽的空间的里看着。
他不断的跳起来，尝试着去突破阻隔他与奈绪的壁垒，但无形的屏障笼罩着他，他能靠近她却无法触碰，他能听见她却无法对话，他急切地想要寻找某种办法，让她注意到他，就像……
就像刚才她听到了他那样……
他呼唤她，呼唤他的搭档。
心里的思念与迫切希望能够被注视的心情不断的膨胀。
多路兽额间的红色接口微微发出红光，在一片灰白的光景中，这唯一的色彩便显得格外鲜亮。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金色兽瞳倒映着奈绪的身影，熠熠生光。
她是他认定的伙伴，比任何人都重要，甚至比他自己都更令他珍视。
多路兽伸出他的爪子，探向奈绪握着xrosloader的那只手，她握着的那只机器是联系着他们的关键。
感觉到他吧，奈绪……
他在心底呼唤着。
我就在你身边啊……
奈绪狠狠地甩了两下脑袋，想将脑海中纷杂的声音甩开。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空间里，似乎要保持思绪清明都成了一件分外困难的事。
不能被影响……
她想。然而脑海中的声音越发的嘈杂，它们开始变得不再有序，甚至连语言都变得格外难以分辨。
这些声音已经不再是来自小火焰兽们了，它们像拥有了意识，不断钻进奈绪的脑子，让她无法摆脱。
‘快一点、快一点……’
‘会跌进深渊的……’
它们不断的重复着、重复着……
‘跌进深渊…吧…’
‘拥抱……黑暗吧……’
低吟着、低吟着……
‘快一点……再也见不到了……’
‘来吧……融入无尽的虚无吧……’
这些矛盾的声音逐渐充斥脑海，它们是那样霸道，丝毫不顾大脑主人的意愿便敲开了她的屏障，闯了进去，它们是无序的，是纷杂的，是来自某种意识的颂唱。
闭嘴……
奈绪扶住逐渐开始，混沌的额头，手中的暴龙机被紧紧捏住，机械的棱角挌得手疼，但能让她保持住不多的清醒。
滚出我的大脑……
她在大脑中反抗着如澎湃怒涛般冲刷着她思绪的声音，对持着，□□着，而脚下的崩塌，周遭的摇晃，向她包裹而来的绵密黑暗也早已被她抛之脑后。
别想……扰乱我——！！！
有光渐渐从她的手中漏出来，起初只是一点点，却在一瞬间放大。同样的一瞬间，周遭的摇晃的景象停止了，蔓延而来的黑暗也退却了。
右手的手背被什么触碰了，那软乎乎的，温暖的触感，就像是被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握住了一样。
脑海中的纷乱嘈杂也在这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被那只看不见的爪子拉着向前跑，被引领着，踏上了那座，破烂的、仿佛随时都要坍塌的石桥……
鞋底触及石桥的那一刻，手上的触感消失了，身后传来的崩落声停止了，左右两边的石桥，仿佛资料不稳定似的，闪了闪，也消失在她眼前。
再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了石门前。
她作出了选择。
或者准确说，这是多路兽引导着她作出的选择。
尽管没有见到多路兽的身影，但短暂的，握住她手掌的触感却绝对没有错。
奈绪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那短暂的触感像是遗留在手心里，让此刻的她格外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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