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撇清关系

　　穿过CF基地正中心的通道，路的尽头是一对象牙白的双开木门，言润昱推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曲径通幽的青石板小路。
　　言润昱的居所稷山雅居，就在CF基地的正后方。
　　“黎主司，您先请。”言润昱的态度有礼有节。
　　“今日之事亏得言首领相助。”黎伽洛说，“大恩不言谢，日后有需要的地方，您尽管开口，只要是合理要求，我定当赴汤蹈火。”
　　都是场面话。
　　先前暗地里针锋相对的动作，双方心知肚明。本来他们所属就是对立的组织，互看不顺眼背地里使绊子不会轻易顺对方意本就正常。
　　都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自己心里明白就好，没必要非放到台面上掰扯清楚。
　　而言润昱听她说的是“我”，将自己与审判分离。
　　他便明白，今日之事，她果然是瞒着自己的组织做的。
　　言润昱想，幸亏听了左小沙的话请来那一堆媒体记者，否则……两边都扯不清关系。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言润昱笑了笑，同时提醒道，“只是希望黎主司不要再做这么鲁莽的事了，您这位置得来不易，那背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千万别再跟我们这些先天异能者扯上关系了……”
　　他其实想说，黎主司今日之后您能离我们CF多远就滚多远好吗？！
　　我们一点儿都不想跟您扯上关系！！！
　　黎伽洛所属的审判原本是，一个利用手中掌握的神器，将普通人类的潜能激发，令他们成为后天异能者，再把他们培养成为战斗精锐，然后对抗先天异能者的，官方组织。
　　从前审判不分善恶，只要是先天异能者就是他们的敌人。
　　那时他们这些先天异能者有一个令全世界憎恨的统称——秽族。
　　无论是人类还是兽族，都将他们这群人当作邪恶的化身，他们是被忌惮且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
　　黎伽洛身为先天异能者，全因她的养父黎释是审判主司，她才能隐瞒身份进入审判。之后又经历一系列艰难险阻，若不是世界危机爆发，审判之上的理事会又找不出其他比黎伽洛更优秀更适合主司之位的人，她不可能成为审判主司。
　　她既成为审判主司，自然要表决心撇清从前的一切。
　　与华纳城断绝关系，与身为华纳城主的妹妹黎嘉颜少有往来，甚至连她身边一些天生异能，生死与共的战友也要随她一起与从前划清关系。
　　俗话说的好，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如今世界安定了，黎伽洛基本也没什么用了。
　　可是她深谋远虑，作为审判主司从未犯过原则性的错误。并且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功绩令她深得人心，因此十年一届的主司竞选每次都是她从中脱颖而出。
　　所以，就算理事会想收回她审判主司的位置，也得找到到合适的理由才行啊。
　　黎伽洛今日所为，不就是上赶着给那些人送把柄吗？
　　他倒不在乎黎伽洛会不会被罢免，只是不希望自己的组织再卷进麻烦中。
　　“谢谢提醒。”黎伽洛笑了，这一次不再是客套至极的官话，而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她指着自己胸前并不起眼的树叶形状的银色胸针，道：“不用担心，我早有准备。”
　　“哈哈哈，是我多虑了。”言润昱也笑。
　　看到那胸针时言润昱想起来了，从前听那人说过，审判专员在执行任务时会随身携带一个能够记录任务细节的小工具，名为天眼。
　　天眼集摄像与录音于一身，等同于便携监控，而且远在江城总部的Eros系统也会实时同步天眼信息。
　　启用天眼，就算黎伽洛此来稷山未跟审判报备，但她的行为的确也可以称得上是，光明正大。
　　是他犯蠢了，他们私底下见面可能带来怎样的连锁反应，黎伽洛怎么可能想不到？既想到了，怎么可能不做防备，哪儿用得着他们操心。
　　……
　　稷山雅居是个座古香古色的小院，院落三进布局。无论是一进院门竹林花海、藤椅石阶，还是庭院内的假山叠水、石台亭阁、垂柳青松，无一不洋溢着流溢着精巧细致的风雅气息。
　　黎嘉颜一直跟在那两人身后，她不在乎言润昱刚刚在记者面前胡说八道了什么，也不在意这两人现在在聊什么。她的眼睛四下打量着这有如名师大家笔下的山水画一般的庭院美景，心道这个言首领还挺会享受。
　　回去要不将自己家也改成这样呢？
　　黎嘉颜想着，视线落在回廊上打扫卫生的阿姨身上。时值盛夏，但也会有不少被风吹落的树叶，阿姨的任务就是把这些有碍观赏的垃圾打扫干净。
　　嘛，算了算了，黎嘉颜想，庭院好看是好看，可要是维持好看的条件是天天打扫卫生，那还是不要了吧。
　　他们很快就到了正厅，这里已经摆好了盛宴，作陪的人已经就位，只等着客人入席。靳薄他们也过来了，言润昱热情招呼他过来坐在自己身旁。
　　他身边的位置只有一个，落单的尤悠不知道该去哪里。
　　“尤悠，”黎伽洛叫了她一声，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那个空位置，正好夹在黎伽洛和黎嘉颜之间，尤悠看了一眼无法推辞被迫坐到言润昱身侧的靳薄，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走到两个老妖怪身边。
　　说实话，在经历刚刚的凶险之后，她对黎嘉颜很失望。
　　尤悠能猜到那是黎伽洛的试探，自己刚算计完她，黎伽洛可能是想看看她到底几斤几两吧？而且，凭她刚刚救下众人的实力，就算最后言润昱没有故意刺偏，黎伽洛也能最后关头保住她。
　　可是黎嘉颜……她心思不深，不该能想到那些，她只是单纯地……见死不救。
　　尤悠想，亏她之前刷了那么久的好感，竟然一点都不能让她感动吗，她就这么讨厌自己？
　　尤悠走到那两人中间坐下，在开席之前，她故意问：“怪阿姨，你不是说，要带我来见言润昱叔叔吗？哪一位是啊？”
　　尤悠之前不认识言润昱是谁啊，她肯定不知道这个差点杀了她的人就是她要见的人，所以……尤悠脸上挂着乖巧无辜的笑，心里的想法却带着点邪恶：特地带我来见一个想要杀我的人，怪阿姨，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
　　听到这话，靳薄身体一僵。
　　他知道黎嘉颜来稷山就是为了请言润昱判断尤悠身份，关于尤悠究竟是不是邪神的问题……现在这件事终于被放到台面上了吗？
　　“你已经见过了，刚刚跟靳薄打斗的那人就是。”谁知黎嘉颜一点也不觉得心虚，“他本来不是想杀你吗？这就是我们此来的目的。”
　　黎嘉颜果然很直。
　　“是他……我要见的人是他？可是，为什么……”尤悠表现出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应有的恐慌，“可是为什么？我明明不认识他，他却要杀我！你们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让他杀了我吗？！”
　　“从一开始我不就问过吗？你是谁。”黎嘉颜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我不信你说的话，所以要用自己的方式验证，言首领就是我请来帮助实现这个验证的人。”
　　黎嘉颜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在怀疑尤悠什么，这大厅里除了他们几个知情人外还有很多不相干的，被言润昱安排来作陪的，外人。
　　黎伽洛告诉她邪神复苏是一件极其保密的事，尤其现在尤悠已经被证明不是花开离忧了，更没有必要让她因为自己先前的猜测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尤悠怔怔地看着黎嘉颜，她在跟她对视，神色坦坦荡荡，那张清秀耐看的脸上连半分曾将她置于险地的愧疚都没有。
　　“都已经结束了。”黎嘉颜郑重其事地说，“恭喜，你可以继续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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