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租客
结婚一个多月,她就像是这个家的租客,行李箱一直摆在他的衣帽间,要穿的衣服收在行李箱里,穿脏了洗干净也收进这行李箱,好像随时都能收拾好行头拎着它走。
他们的生活,不会吵架,偶尔言重几句,都会就此止住对话,各自回到自己的空间。
两人之间最亲密的接触,是挽着手臂,连手都没牵过。
到了年底,财政局忙得焦头烂额,每个处都没有多余的人手,基本上月末的两周周末都在加班,忙着财政清算总结。
元旦节前的最后一个周六,是圣诞节。
前一夜是平安夜,郁里加班到十点才回到家。
这几日下雪,路上只有紧挨着却不想失控的车,它们都着急的亮起红色的尾灯。
到十点,路上还在堵车,郁里车技很一般,连着几天都是打车。
到家时,快十一点。
沙发上的被子和枕头,是他从卧室抱出来的,他应该睡了。
她其实想跟他说一句:平安夜快乐!
算了,她也很累,何必凑这个热闹。
扔下包就进了浴室,暖气围绕在皮肤周围,怎么也灌不进,来月经这几日,她手脚冰凉得泛白,摸着就跟雪地里的木头一般,没什么温度。
上午肚子疼得根本直不起腰,坐在办公位动作一直保持不变,一动就引来一阵抽痛。
洗完澡出来,郁里去了厨房,倒了一杯壶里温好的温水,喝了一口,又含了一口,想将寒气推走,却毫无作用。
才从浴室出来没多久,手脚又开始发凉,郁里赶忙把被子铺好,躲进被窝里,左右都固定好,把自己锁在被子里,不敢乱动,以防空气灌入。
虽有暖气,但客厅里的暖气,到了晚上就严重不足,屋里根本不够暖。
即使是睡在卧室,也是卧室的沙发上,她回得晚,他会把被子搬出来,让她睡客厅的沙发上。
闭上眼,郁里一直在控制自己委屈的情绪,憋得后背和手臂都在疼,睁开眼吐出几口气,才缓过来。
这就是母亲嘴里享福的日子,她后悔了。
早上起来时,他还未起,这是周六,他是领导,即使要加班也没这么早去。
站在浴室里的她,杵在那发呆,胸口疼了一下,她才清醒。
盘起头发,低身刷牙洗脸,在浴室忙碌了一番,趁他还未起,迅速从衣帽间换完衣服出来,出来时,还记得将睡衣扔到行李箱里。
被他发现乱扔在沙发椅上,他会直接帮她扔进洗衣机。
上次害得她晚上没睡衣穿,两套睡衣都前后两天洗了,她只能穿着毛衣和运动裤睡。
出门后,郁里松了一口气。
这比原先大学住宿舍还令人憋屈,亏她还记得他的好。
又是忙得不可开交的一天,郁里上交表格时是八点,都过了晚餐时间,傍晚时,她吃了一个面包垫了一口,到现在也早就消化掉了。
同事喊她一起吃夜宵,她刚想答应,手机却响了。
是周亦礼打来的,郁里没精打采的接起来。
“喂?”
“来接我!”
“我刚下班,没空!”
“我喝了酒,不能开车…”他声音比刚刚平和了许多。
“不喝不会死!”
这话怎么有些耳熟,周亦礼那边传来一阵笑声。
然后,才听见他的声音:“你打车来,我的车在这。”
郁里不想答应,她没力气去管他。
“我还没吃饭,你叫代驾吧!”
“我带你去吃饭。”
“哦!”
看来今晚这单生意,她必须接,不接他也会让她接。
没精力与他多讲,挂了电话,郁里整理了一下办公桌和自己的包。
刚出办公室的门,碰见了调回教育处的李芊,李芊扭着腰朝她笑。
郁里没有瞧她,想从她面前走过。
李芊却笑出了声:“郁里,你还真是心高气傲啊,年轻几岁了不起?”
“没有。”郁里不想搭理她。
郁里一直想不明白,李芊为何处处与她攀比,做自己就这么难吗?总想争个输赢,到头来能得到什么呢?
“年轻当不了饭吃,还是要稳重。”好似是在提醒郁里,但郁里觉得可笑,这句话应该送给她自己。
郁里笑了:“嗯!你很稳重,教育处忙吗?”
从经建处又回到教育处,谁都知道,她不合适,她能力也有限。
李芊气恼,跺着高跟鞋扭着身子走了。
从背影来看,她身姿妖娆,要是靠点歪关系,也能往上爬,但郁里就不行,一开始周亦礼就笑话过她的身材,太一般。
到他说的地点时,郁里还等了十分钟,冷得站在街边直跺脚,鼻尖泛红,嘴唇冻红,手缩进羽绒服取暖,却索取不到温暖。
站在厚厚的雪地里,站一会儿就觉得脚发麻,她蹲下后,捂着有些酸痛的肚子。
整理羽绒服领口时,围巾不小心掉了,一个等车的学生,帮她捡起来递给她。
“姐姐,你的围巾。”
“谢谢!”郁里笑。
“没事,姐姐,你是不是肚子疼,我这有暖宝宝,你要吗?”男生立刻卸下书包,拉开拉链,拿出一个暖宝宝递给她。
郁里不好意思的接过:“谢谢!”
两人脸上的红晕,都是雪天的产物。
男生走时,还提醒她贴上就能缓解疼痛。
还是小男生会疼人,老男人根本不懂味。
她还在跟男生招手道别,周亦礼喊了她一声。
郁里转过身,手没有放下,暖宝宝被她举起来。周亦礼一眼就望见,刚刚她与那个男生说话他都看在眼里。
“笑得这么开心,喜欢这小男生?”周亦礼挑眉。
郁里撕开暖宝宝的包装,她背过身,拉开羽绒服,把暖宝宝贴在毛衣上,靠近肚子的位置。
贴好拉紧衣服,转过身才回复他:“对!至少人家是个暖男。”
周亦礼不屑的笑:“小屁孩儿!”
小屁孩儿也被他会疼人,这雪天这么晚还喊她来代驾,简直就是个混蛋!
他把车钥匙扔给她,郁里没有接,它直接掉进了雪地里。
“快点!回家!”反倒还催他快点找到,开车回家!
周亦礼从砸出坑的雪地中捞起钥匙,顺从的跟在她身后,这么冷喊她来,确实不尽人意。
“不吃饭了?”
郁里走在前面,声音冰冷:“回家!我冷!”
“不饿?”
“饿!”
“那先去吃饭?”
“回家!”
是让他大发慈悲给她做一顿,就当作是今天代驾的谢礼,周亦礼明白。
停车场里的雪都被清扫干净,只有这块地比较黑。
两人坐进车内,郁里打开空调,将手放过去暖,手指已经僵硬的有些拨不开,反复去做抓的动作,确认灵活了一些,才将脚放到油门处。
周亦礼安静对坐在旁边,没有催她。
刚开出停车场,就被前方的车堵住,郁里的手机在包里闷闷作响,趁着停车等待,她从包里翻出来手机。
一看是林然,她点开接听,但前方的车又开始驶动,她点了扬声器把手机放到大腿上。
车内有音乐声和她们的对话声,只有周亦礼是一直保持沉默的。
“喂?小里里你还在加班吗?”
“没,我在开车。”
“你不是今天没开车?”
“在给周副厅开车!他喝了酒!”
郁里毫无回避,但声音一直很低。
“这么晚,今天这么冷我还想提醒你早点回家呢,你不是说今天肚子疼吗?怎么还答应他去接他,我的好妹妹你真可怜,今天还是圣诞节呢。”
“圣诞节快乐!姐姐!”郁里是不想林然再说下去,周亦礼肯定在听。
“圣诞节快乐!你认真开车吧!记得多喝温水!”
“好!”
电话挂断,她将手机放到了一旁,夜里灯太多,她觉得有些刺眼,所以,开得更谨慎。
等红灯时,她偷偷瞄了他一眼,他正闭着眼休憩,对她还真放心。
一路上,车内很安静,音乐声没有盖过外面没规律的车喇叭声。
杨千嬅的声音,是自然唱出了感情,郁里还跟着哼了几声。
“如何笨到底但到底还是我,谁人待我好待我差太清楚,想继续装傻,却又无力受折磨,心里羡慕那些人,盲目到不计后果,我就回去,别引出我泪水,尤其明知水瓶座最爱是流泪,若然道别是下一句……”
郁里将车窗降下,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关上车窗时,前方已经开始往前开动。
停了不知多少次,到家时已经十点多,郁里落了放在车上的手机,又回头去拿。
返回的路上,接到了林倾的电话,突然来电,是告诉她,林珍三天后回国。
这个消息,让郁里一直不心安。
周亦礼站在电梯前等她,等她来一起走进去,郁里站在按楼层这边,却愣神忘记按。
手捏着包紧张得指甲掐进了包带,此时的她紧张又后怕,但她也没想到,周亦礼和林珍早有了联系。
林珍知道他们结婚,也或许已经插入其中。
林珍要她的命,一直想要她的命。
那次差点失手掐死郁里,郁里到现在还做着这样的噩梦。
到家,他进了衣帽间,郁里放下包去了厨房,倒了杯温水喝下,从冰箱里拿出一包速冻饺子。
想了一番,又把它放回冰箱。
走到衣帽间门前,敲了敲门。
周亦礼刚准备脱裤子,皮带刚解开,听见敲门声,赶忙抽掉皮带,把衬衫拉出来遮住裤头。
开门时,见她已经转头折回。
“有事?”
郁里听见了,没转头:“没事。”
她还没吃饭,还想着要他给自己做一顿。
背景的落寞,并不像没事。
他跟出去,跟进厨房,见她又低身从冰箱里拿出那包放回去的速冻饺子。
抱着大矿泉水瓶准备往电锅里倒水,手腕突然抽了一下,传来一阵酸痛。
“我来…”周亦礼接过她手里的水瓶,郁里让开位置。
愣愣的站在旁边,今天的她异常安静,看着不太精神。
“你先洗澡去吧,我给你煮面。”
“嗯!”
腰部的酸疼,让她一直靠着灶台边,刚刚车上的对话,他也完整的听到。
她不提,他就总是略过。
他希望她有话就讲,难受就说,不要这么别扭。
刻意隐忍三分,是教养。
母亲一直训诫她,希望她能做个好妻子,有个和谐的家庭。
可从哪说来是和谐,他们是凑合。
从浴室出来时,面已经在餐桌上摆着,还冒着热气,旁边还有一杯热姜茶。
手机放到一旁,消息声一直没停过,郁里知道是谁发的,是林然在提醒她。
面吃完时,郁里才拿起手机看,林然发了有二十多条,说了林珍的情况,林珍早已经给林然打过电话,警告林然不要拦着她处理郁里。
喉间的窒息感,令她喘不过气,她不想再经历站在楼顶边缘,脖子被人用力掐在手心的感觉。
那颗心酸的泪,落在了举着手机的手上,从浴室出来时,眼睛就通红。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这个位置,进退两难。
林珍回国,她确实不知如何是好,周亦礼这样,她更没有底气。
关掉手机那刻,她听到了关门声,郁里迅速擦掉眼角的泪,收起手机,喝掉剩余的温姜茶。
站起身准备端着碗去洗,周亦礼走近:“我来洗。”
“嗯!”郁里把碗递给她,他接过问了句:“肚子还痛?”
“没了…”郁里低着头没抬眼,她怕他发现她哭。
“冰箱里有苹果,吃吗?”
郁里摇头:“生理期能吃冰的吗?”
刚哭过鼻音有些重,郁里发觉后,慢慢压低了音量。
郁里的生理期前三天都会肚子疼,严重的时候疼得只能躺着,医生说是宫寒,加上她天生体寒,到了这个季节更是难忍。
晚上睡觉她都不敢乱动,这沙发窄,冬日的被子又厚又大,一不小心转身就摔到了地上。
摔疼了又不敢喊出声,捂着嘴又爬上沙发上继续睡。
他睡眠浅,她尽可能不发出声,但转身时,被子总会有些声响,所以她很轻很慢。
其实,她睡觉老实,睡得安静,只是偶尔会说梦话,睡着了说梦话她就无法控制了。
也是他提起她晚上说梦话这事,她才知道他睡眠浅。
又是半夜转身摔到了地上,她又懵又恼,特别想把他打醒,让他看看自己摔得青紫的腿。
从地毯上捡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三点四十二,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她把被子扔上了沙发,从地上爬起来,回到沙发上,做了一系列准备睡觉的动作,躺下又清醒了一阵才睡着。
早上她醒来时,他还在睡,第一反应看向窗户的方向,从窗外漏进来一丝光亮,不刺眼还较温和。
时间还早,但她拉开被子,出了卧室,洗漱完再进来收被子时,他醒了。
“你今天还要加班?”
郁里低声应了声,还没等他说话,郁里又说:“可能没时间接你。”
没等他再说话,就出去了。
周亦礼总觉得她这几日一直闷闷不乐,话也变少了。
往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郁里总是闷闷不乐,话也很少,之前与他较劲的气势,也再也未见。
到年关,他们两人都越来越忙,加班的时日多,碰见的日子少,郁里也选择抱着被子睡在外面沙发上,不去吵他,他白天会议多,晚上又有应酬,郁里也不会跟他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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