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无人教导

白怡宁看着这冰冷的局面，感觉汗都要落下来了，连神经最大条的薛晔都感受到了饭桌上不同寻常的气氛。

最让人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只见薛宝珠缓缓的直起上半身，秀眉微颦，一双清冷的眸子满是愤怒的看向老夫人，明明看的到她满眼的怒火，但是她一开口，语气却是极为冷静。

“祖母说的话，听的孙女糊涂，庶妹成亲是喜事，与韩姨娘这样晦气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一句话，像是往火盆里泼了一泼水，一下子扑灭了老夫人的气焰，老夫人眨巴着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薛宝音先是坐不住，气急道：“你......你怎么这么说姨娘，她是我的亲娘，她不回来，我如何成婚？”

薛宝珠懵懂的眨巴了一下眼睛，看向薛夫人：“庶妹，你本就怕人议论你庶出的身份，你把韩姨娘叫回来，岂不是堂而皇之的告诉大家，你是姨娘生的，上不得台面，只怕到时候你夫家的人更加看不起你。”

“你......”薛宝音被气得脸色发红，但是又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驳才好，只能怒气冲冲的瞪着薛宝珠。

老夫人反应过来，冷眼看她，道：“宝珠，你庶妹出嫁，你这个当嫡姐的不帮趁着些，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你母亲这么多年到底是如何教养你的，把你教的这样不通人性，蛮横无理。”

一旁静静听着的薛夫人身体一僵，脸色瞬间也黑了下来。

薛宝珠冷笑一声道：“祖母直接说我没教养即可，不必带上母亲，毕竟我在薛家的那些年，母亲也从未教养过我。”

此话一出，薛夫人放在双膝上的手陡然一紧。

“祖母刚说庶妹亲娘不在身边孤苦无依，我听完了还真是羡慕，庶妹虽然没有亲娘在身边照顾，但是庶妹有父亲、母亲、和祖母的疼爱，我虽然双亲祖母俱在，却因为韩姨娘的一句污蔑，把薛家的嫡女，祖母的嫡亲孙女扔到那荒无人烟，与牛马同住的地方，韩姨娘是个成年人，住在那里尚且难以生存，祖母可想过我，我不过是个孩童，祖母尚能怜惜那作恶的韩姨娘，却从来没有怜惜过你无辜的嫡亲孙女。”

老夫人被说的脸一热：“我......”

“我那时年纪虽小，但是也清清楚楚记得，祖母当年一个误信，铁腕之下毫不留情的把我赶出府，若是没有日后的沉冤昭雪，只怕我现在还在那堆牛马粪土里翻腾。那段人畜不分的日子，日日夜夜的在我午夜梦回之间流转，回薛家的那些日子里，我战战兢兢，恐怕一个不让你们如意，便又把我送回那个地方去。”

听了这些话，萧让也被震惊的无以复加，他从来不知道，薛宝珠竟然还有这样的经历，他前几日还说她薛家大小姐，养尊处优，现在想想，他真是错的没脸面对。

“你......当初是韩姨娘陷害你，我也是被她骗了，更何况当时你母亲的那种情况，让我不得不信，我也是为了薛家为了大局。”老夫人梗着脖子，还是死不承认自己的错误，把一切都推给旁人，好像她才是那个万分无辜之人。

“我从前问过自己，为何韩姨娘要害我，后来我想了一下，不过是怕我挡了她女儿的路，她已经是为人妾室了，不想让女儿未来低人一等罢了。所以她想法设法把我赶走，让她女儿成为薛家唯一的小姐，万般宠爱于一身。如今一看，虽然她的目的被识破了，但是怎么不算是成功了呢？”

“薛宝音一个庶女却享受着嫡小姐的待遇，有祖母的偏护，有爹娘的教导，是弟弟眼中的长姐，家中的所有好的资源都偏向她，就连这亲事都是经过爹娘和祖母的重重挑选得来，如若不是因为韩姨娘，她能有今日吗？”

薛宝音被这段话惊的连连提气，眼神慌乱的看向老夫人，恐怕老夫人被薛宝珠说动。

其实这么容易想到的道理，老夫人不是想不到，而是她从来都没想过，如今被薛宝珠赤裸裸的点出来，老夫人只感觉浑身一震，脑中混乱的很。

但是她转眼看到眼神慌乱的薛宝音，还是回过了神，不管怎么说薛宝音是她从小养大的，这种骨肉亲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的，她整理了一下坐姿，冷哼道：“果然是没人教养，做人做事总喜欢用阴谋论看待旁人，怪不得不得人亲近，不让人喜欢。”

就算是薛宝珠知道老夫人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但是听到这里，她还是被气得颤抖起来，她死死的攥紧拳头，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可是越压抑越是种种委屈涌上心头，巨大的悲哀之下，她还是抑制不住的红了眼眶。

枉是教养再好的人，在这种情况之下也坐不住了，白怡宁缓缓的站起身来，她脸上没了刚才温柔的笑意，而是苍白的发冷。

薛晔在看到她脸色的那一刻，被吓了一跳，他还从未见过自家夫人如此怒形于色的模样，就算是与他生气的时候，都没有这般严肃，看来她是真的替宝珠生气。

只听白怡宁的声音降了几个度，“祖母，爹娘，媳妇有几句话想说，虽然不好听，但是是媳妇的真心话。”她粗粗的喘了几口气，让自己平稳下来，才道：“我与宝珠算是从小相识，因为白家与薛家离着近，小时候便总是来找宝珠玩，我们一起玩闹了十几年，对她的事不说了解全部，也有个七八成，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绝非祖母说的爱阴谋人。”

“薛家虽然对待她多有不公，但是我从未在她口中听过一句说各位长辈的不是，也没听说过她讨厌谁，我记得小的时候，她常常被罚跪，每次去书院膝盖都是肿的，连走路都走不了，我问过她为何被罚跪，她说她想与母亲睡，但是母亲说她不懂事，便让她在祠堂跪上一整夜，那时候她才不过十岁......”说到这里的时候，白怡宁的眼中已经有了泪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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