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秦筝2解围

“将军，莲姑娘出去了。”

        “派人悄悄跟着。”卫瑾放下手中在读的兵法，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一丝的疲惫。

        面前的人退下后，屋子里静悄悄的，再没了声响。

        “说，钱是不是你偷的，是不是你偷的！”一个圆墩墩的大妈叉着腰，满脸凶相，口沫横飞叫嚷着。

        周围很快就围过来一群看热闹的路人，不停的对低着头的女子指指点点。

        女子并没有吭声，只低着头，单薄的肩膀上挂着满是补丁的衣裳。

        “哎呦，我这命可真苦啊。”大妈哭丧着脸冲围观群众叫嚷着，“你们是不知道啊，这丫头是天煞孤星啊，三岁就克死了自己的亲娘和奶奶，六岁又克死了自己的亲爹，可怜我那短命的姐姐姐夫。”大妈干嚎着，并用手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

        莲漪带着春桃挤进人群里，正好看见大妈的精彩表演。

        “我虽然也怕，但念着姐姐的缘故，还是收养照顾了她十年。我摸着良心讲一句，我对我这个侄女那是顶顶的好，冬天怕冷着，夏天怕热着，从来不叫她做粗活，有什么好吃的也都是紧着她吃。”大妈说道这里，又气又急的伸手，在女子的胳膊上拧了一下，“可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还偷了他弟弟的救命钱。我们家本来就穷，她弟弟还等着钱救命呢。可怜我才这么一个儿子。”

        “真没想到现在还有这样的人。”

        “真是蛇蝎心肠啊，连弟弟的救命钱都要偷。”

        “不得不说，有些人真的是生下来从骨子里就坏透了。”

        围观的人群不停的冲女子指指点点，女子还是一声不吭的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只是肩膀微微有些颤抖。

        “筝儿，姨妈不求你别的，只希望你不要跑了，你可以不还钱，但是你不能离开家里呀。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离家出走后，可怎么活呀。”大娘突然放柔了声音，带着缀泣地劝哄道，“你要是出事了，我可怎么像我那苦命的姐姐交代啊。”

        “姑娘，你把钱还回去，再给你姨妈好好的认个错。”一个戴帽子的长胡子老头捋着胡子慢悠悠地说，“子曰，知恩图报，善莫大焉。姑娘无论如何，也不能恩将仇报呀。”

        “是呀是呀，朱老先生说得对。姑娘你就听话，把钱还回去，你弟弟还等着钱救命呢。”

        “真不愧是读书人。”

        看热闹的路人纷纷附和着，大妈见有这么多人支持她，不禁更得意了，上手就把女子扯了过去。

        “非也非也，以德报德固然无错。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呢？”莲漪大踏步的走上前去，春桃在后面焦急的扯着她的袖子。

        “姑娘为何这样说话？”朱老先生见有人出来反驳他，还是个柔柔弱弱的黄毛丫头，不仅不屑的反问道。

        “你们瞧，这大娘膘肥体壮的，穿着厚厚的棉衣，满面油光。而这姑娘却又瘦又小，面黄肌瘦，穿着薄薄的单衣不说，还打着一层又一层的补丁。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大娘说的那样，对她侄女顶顶的好。”莲漪摇摇头，不卑不亢的对视着朱老先生，“莲漪知道朱老先生仁德，却不得不站出来说句话，冒犯朱老先生是莲漪的错，可莲漪不想先生受人蒙蔽，为歹人说话呀。”她眨着盈盈润润的大眼睛，无比真诚的看着朱老先生。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你知道什么呀。”大娘见朱老先生迟疑了，马上站出来大声叫嚷着，“我把筝儿疼的命一般，实在是家里穷，没钱置办衣服呀。”

        “那为什么，被你疼的像命一般的侄女穿的破破烂烂，而牺牲许多的你却穿的又厚又暖呢？”莲漪大声地反驳道。

        朱老先生也怀疑地盯着大娘和女子，围观群众也都禁了声，窃窃私语着。

        “你”见大家伙都用怀疑的目光盯着自己，大娘不禁又气又羞，脸涨得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一伸手，竟一把将莲漪推开。

        可怜莲漪那孱弱的身子，本就弱不经风，被吃的膘肥体壮、常年做活的大娘大力一推，便一下子摔倒在地。

        “莲姑娘！”春桃急急地冲了上来，试图扶起摔倒的莲漪。

        一个念头快速地在莲漪脑海里闪过，她将计就计，白莲花之魂爆发，呜呜呜地哭了起来：“莲儿不知道怎么得罪大娘，莲儿只是说了句公道话，若大娘心里不痛快，莲儿给大娘道歉就好。可，可莲儿实在不忍心看着大娘欺负亲侄女呀。呜呜呜呜”

        春桃惊讶地看着她，这这，变脸速度也太快了吧。

        和大娘矫揉造作的装哭不同，莲漪本就生的玉软花柔，这一哭就更加的楚楚可怜、令人心动，更衬得大娘凶神恶煞了。

        本在犹豫的朱老先生和围观群众一下子就变了风向，开始对着大娘指指点点。

        “够了。”一声娇喝打破了嘈杂的局面，众人一惊，发现是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子。

        “感激？我感激你什么？这些年来，我在你家为奴为婢，你们对我动辄打骂，我倒情愿当初没进你家！”女子抬起头，清亮亮的眸子寒光大盛，直直地盯着大娘。

        大娘被盯得有些心虚，结结巴巴地回答说：“筝儿，你说什么呢？”

        “什么弟弟的救命钱，这分明是我一针一线熬出来的，弟弟？你是说家里那个白白胖胖、好吃懒做的弟弟吗？”女子说到这里，也顾不得男女大防，直接挽起袖口，“我怎么不知道他病的快死了，将死之人的力气就这么大吗？”

        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只见女子细细的手臂上满满的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被扶起来的莲漪站的最近，清楚的看见了凌虐翻红的伤口和青一块紫一块的淤痕。

        “那又怎么样，他是你弟弟，你不该让着他吗？”大娘见被拆穿了，索性也不装了，破口大骂道，“你个赔钱货、扫把星，当年要不是我们收留你，指不定你就被卖到哪个窑子里去了。被使唤一下怎么了？还想着跑？你以为你跑得掉？”

        “你要跑，行。这么多年你吃我的，住我的，拿钱来。给钱你爱去哪就去哪！”大娘右手一伸，左手就去拽着女子的手臂。

        “凭什么要给你钱？我这么多年吃你什么了？你们吃米面，我就吃番薯；你们吃番薯，我就吃野菜。就算我是你家请的长工，这么多年我干的活也早就还清了。”女子使劲挣脱着，想脱离大娘的控制。

        但哪里抵得过身强体壮的大娘呢？

        眼看女子就要被大娘拽走了，莲漪赶忙掏出了怀里的素银簪子，举了起来：“够不够？”

        大娘愣了一下，忙抢过簪子拿牙咬了一下，又估摸了一下分量。

        女子趁机脱离了大娘的挟制。

        “不够，不够！这么多年，我辛辛苦苦才把她养的如花似玉。一支素银簪子就想打发我？没门！别的不说，城西的张屠户可要她做妾室呢，给的礼金就足足有三十两！”大娘看钱这么容易得到，便狮子大开口，“反正这是我侄女，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她父母不在了，我这个姨妈说话也是算数的。你若是想帮这丫头，得再拿点东西出来！”

        “你！”春桃被气得面色通红，直直的说不出话来。

        “哼！”大娘有些得意，礼法如此，谁也拿她没有办法。

        “那报官吧。”一直沉默的朱老先生慢悠悠地开口了，“你虽是这丫头的姨妈，但也不能为所欲为。我朝律法向来不许虐待和逼迫亲属子嗣，你若是执意如此，老夫不才，也可以替这丫头去衙门里辩驳辩驳。”

        众人见朱老先生开口说话，便也纷纷附和着。

        “怎么样？你可想好了。要么这支素银簪子买断你们对这姑娘的养育之恩，要么咱们就上公堂！”莲漪见有人帮腔，忙着开始威胁了起来。

        大娘倒也真的心虚了，她虽没文化，但也听过一耳朵什么恶毒长辈的下场。

        莲漪是真的没想到，这本书里的世界，礼法并没有古时候那么严苛。她拉过女子的手，把她护在身后，连春桃也挺胸抬头的瞪着大娘。

        “那好吧。我虽然舍不得我这侄女，但也不能拂了她的心意。你既然要走，我也不好再留你了。”大娘说着又开始假惺惺的擦着那不存在的眼泪，“你还是要记得常回家看看，你弟弟还是很想你的。”

        女子厌恶的别过头去，不肯答话。

        众人见事已至此，便也纷纷离开了。朱老先生赞许地看了一眼莲漪，后者也感激地回望：“莲漪谢过先生帮忙。”说罢，还作了个揖。

        朱老先生也没说话，摸着胡子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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