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山洞
暮色深深，将最后一抹残阳吞没，万千星辰，浸没在无边的墨色里，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原本无人烟的采石场，不知何时冒出了数道黑影，火把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寂静之处忽然热闹了起来。
站在最前面的人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一处被封住的山洞口。
“小心点儿！”他三两下处理好了洞口的东西，转头看向后面的人群。
一个接一个大木箱子被抬了进去，脚步声在山洞里响起。
显然他们对这条通道并不是很熟悉，需要走在前面的那个人带着往里面去。
“不要乱看。”最前头的那个人突然回头，看见抬着木箱的人有眼睛乱瞟的，于是出声呵斥，随后转身继续往前走。
虽然这山洞从外头看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往里走才发现，里面七拐八拐，在好几个岔路口都让人分不清楚，这里的路不是那么容易走的。
抬箱子的人也都是襄州人，对于这里的传言多少也听过一些。
偶尔有人踩到了什么发出“嘎吱”的响声，有些胆子小的身上止不住起鸡皮疙瘩，或是有石子掉落，也会有人忍不住发出略带惊恐的吸气声。
好在这条路总有尽头，一个接着一个大木箱子被放在了山洞深处的一大片空旷的地方。
箱子碰到土地的声音在洞中回响，众人放下了这些重担，一个个的伸手松了松肩膀，要不是因为银子给得多，他们也不愿意来这种地方，听说之前来这里采石的人都失踪了，有人说是被山里的妖怪抓了去，谁知道现在是死还是活。
这座山已经被封了，也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妖怪。
带着他们进来的人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走吧，咱们等会儿就发银子，你们跟我来。”说完一抬脚就离开此处，剩下的人面露喜色，推搡着跟着走了。
“走走走，发银子了，干这一次给二两银子，那得能买多少米啊！”
“二两银子，我这辈子还没见过二两银子呢！”
许是因为马上就要给钱了，人群中的气氛也不似来时那样紧张了。
“等我拿这二两银子回了家，给我儿子买一支好笔……我儿子读书可好了，一看将来就是能考进含光书院的料……你呢？拿到银子要去干嘛？”
另一个年轻人扭捏了一下，小声地道：“给我媳妇儿买胭脂。”
周围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刚成亲的小夫妻，走哪儿都念着对方。
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消散在黑压压的通道里，此处又恢复了寂静。
三道身影从暗中走了出来。
李歆的目光从箱子上扫过，每个箱子上面都挂了锁，他身形未动，给了李俨一个眼神。
什么话也不用说，李俨从腰间掏出一个荷包来，他取出一根剔牙棒，抬脚往挂着锁的木箱子走去。
霍秉拿着个火折子跟着他靠近木箱。
“咔嗒”一声，锁被打开，李俨随手将它取了下来。
他站直了身子，扬了扬下巴，颇有些骄傲地道：“果然，做这种事，我才是行家。”
李俨走上前掀开了被开了锁的箱子，里面的东西便明晃晃地暴露出来。
“羽箭？果然是兵器！”李俨挠了挠头，“不会吧不会吧，大皇子不会真的要造反吧？”
采石场是最近封上的，此前这里空无一物。
霍秉道：“这只是第一批。”言外之意，兵器绝对不止这一些，他们还会再来。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好好造。”
李歆并没有转移走这一批羽箭的想法，当初听到襄州有异动的时候，他就猜到了李阔或许在襄州铸造兵器，他来这一趟，更多是为了确认。
打开的木箱重新被合上，锁也重新给挂上，一切恢复了原样。
“走吧。”
三人沿着方才一众人等离开地方向走去，然而走着走着，却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李歆还没有回来，陆菀菀这一时半会儿的还不困，她推开窗户本想吹吹风看看星星，没想到还能看到楼下小贩摆着的摊子。
忽地心里一惊，天色这么晚了，这里就这么一个摊子……
“凌云！”陆菀菀掩上了窗户，压低声音叫了一声凌云的名字。
凌云不知从哪里翻了进来，陆菀菀连忙上前，再一次掩上窗户。
“什么事？”
陆菀菀稍微给窗户开了一点缝隙，“你看，就那一个摊子还没离开，那个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那人没有什么问题。”
陆菀菀问：“你怎么知道？那她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离开？这时候都没有人过来了。”
凌云解释道：“之前有个人跟她定了一盒胭脂，说是今晚一定会过来，所以她就在这等着。”
“是这样啊。”陆菀菀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有放了回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歆还是没有回来，月亮渐渐西移，照得窗户上想是落了一层霜雪。
陆菀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微微支开的窗户，一眼还能看见那摊子。
“居然还没走？”
陆菀菀猜测道：“那人不会是骗她的吧？”
她刚说完这话，就看见有个男子走了过去，离得太远，听不见说什么，不过看样子两个人是认识的。
“今日怎么这么晚？”
女子道：“有个年轻人说今晚过来买胭脂给他家娘子，我特意给他留了一盒，只是到现在也不见人影。”
男子道：“你先回家去吧，这里我来看着，等人来了我再回去。”
“你明日还有活要忙呢，今夜怎么能不好好休息？”
那女子想了想，“罢了，再等半个时辰，若是再不来，我们就回家去吧。总归明天我还在这儿，他要是真想买，到这儿就能找到。”
男子点了点头，“这样也好。”
楼下有些动静，陆菀菀看了一眼凌云，不等她开口，他便一个闪身离开了房间。
听这脚步声他也能猜到，是自家王爷回来了，凌云很快到了李歆的跟前，“公子。”
随即两扇门打开，一道门内站着何筠，另一道门里站着陆菀菀。
见到李歆，陆菀菀眼中是掩盖不住的欣喜，她迈着轻盈的步子朝李歆跑了过去，却被他用手指抵住了额头，两个人之间便隔了一臂的距离。
“我得先去沐浴。”
陆菀菀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儿，小声嘟囔了一声：“我又没有要做什么。”
不管李歆相不相信，她没打算扑上去抱他，毕竟她现在还穿着男装，用的还是“陆离”的身份。
但或许是此刻不是在书院，两个人的举止之间亲昵得很。
另外跟过来的李俨还是觉得他们俩不对劲，然而回头相与霍秉交流个眼神，谁知人家却直直地看着地面，半点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等各自回了房间，李俨又偷偷溜了出来，敲开了霍秉的房门。
“霍秉，”李俨欲言又止，“饼子，”他再一次顿住，“霍兄……”
“你来这儿就是想叫我几声的吗？”
李俨清了清嗓子，“你说……歆弟他不会是那个吧？”
霍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什么？”
“就是那个……”李俨将头伸了过去，手放在嘴边，声音压得极低，“断袖。”
“莫要胡说。”
李俨瞧着他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又道：“你难道不觉得的吗？歆弟和陆离，在书院里我就瞅着他俩有点儿不正常。”
他试图说服霍秉，“还有刚才，你瞅瞅他俩那个眼神，还有行为举止……”越说他自己越相信，本来还有些怀疑，这下子他心中的天平渐渐偏了过去，“完了完了，我觉得是真的。”
霍秉道：“你若是真想知道，不妨亲自去问问昭王。”
“不不不，我还是不问了，他自己喜欢就好。”
那厢李歆已经好好沐浴了一番，等他走进陆菀菀的房间，只见她坐在桌子旁，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一般。
轻轻关上房门，走过去将她一把抱起。
“洗好了啊？”陆菀菀的声音有些粘糊，只睁开看了一眼，大概是确定了来人是他，便又闭上了。
“嗯。”
等李歆将她放在床榻上，本来困得睁不眼眼睛的陆菀菀却忽然清醒了许多。
眼睛倒是能睁开了，就是觉得自己刚才仿佛骗他抱自己过来一样。
李歆也躺了下来，伸出胳膊将她揽在怀中，“菀菀，你想知道为什么襄州的物价如此异常吗？”
“为什么？”
李歆叹了一口气，“大概是因为有人想要造反。”
“造反？”陆菀菀以为最多是襄州的官员是个贪官，所以才会向商人收高额的税，才会抬高物价，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
此刻她脑子也不昏了，甚至开始发散起来，脑子里想到了刚到含光书院不久，被抓走的医官。
她并不清楚皇室内部的情况，再加上李歆说的“造反”多少有点故意的成分，故而陆菀菀的思绪奔着前朝太子就飞过去了。
“不会又是前朝太子什么的吧？”
“不是，是我大哥。”
当然不是，不过，她这话倒是给他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思路。
只是李阔暂且动不得，只有他，动不得。
一封书信传到了长安城，传到了靡靡的枕月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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