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又新年
这是陆家兄妹在长安过得第二个新年,这一年的年夜饭没有了何筠,他回宣州去了,三年来长安述一次职。
长安城内燃起来烟花,许是因这是个团圆的日子,兄妹二人不禁想起爹娘来,不知别处是否也是这样的风景,但是——陆菀菀撇过头,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离,她这几个月来,觉得他不太对劲儿。
嘶——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儿呢?
陆菀菀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总归看起来不想是遇到什么坏事,她也没那么迫切地寻找一团乱麻的线头。
哒哒的马蹄声远远地传了过来,打开门一看,是李歆,他破开了寒风,裹着满腔的欢喜和期待赶来了。
去年在宫宴上离去,他心中想着陆家的年会是怎样的光景,可最终还是回了冰冷的昭王府,而今年,他一想到陆菀菀,一想到陆家别院,却好似心头浇了一勺又一勺的热汤,注入了无穷的暖意,催促他快点来。
陆离看着自家妹妹见到李歆那两眼放光的模样,不由得心里泛酸,但许是自摊开身份之后,李歆对陆菀菀确实不错,他对李歆原先的戒备放下了不少。
他看着漫天璀璨而热烈的烟花,在漆黑的夜里流光溢彩,脑海里总是有一道身影,勾得他渐渐忘却了奋力升起又坠落的漫天绚丽,忍不住翘起嘴角傻笑。
烟花笼罩下的长安城,冯家的饭桌一圈坐了不少人,冯谱坐在主位,然而周围的人没一个搭理他,他的小妾,反而是和他的女儿冯玉瑶更加亲近。
冯谱捏着筷子,手下动作重了些,发出一道响声来。冯玉瑶只淡淡瞥了一眼,随后便移开了视线。
这是她的父亲没错,即使是母亲与他和离了,她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当她得知父亲除了后院的小妾,竟然还置了外室,甚至还生了个私生子,这就叫她难以忍受了。
她自觉比母亲能忍得多,母亲在父亲往后院里进人的时候,就开始抗拒了,尽管她后来表现得很大度,但她知道,母亲难以接受,如同素丝染了色,父亲在母亲眼里早就不是曾经的她心心念念的人了,她早晚会离开。
而她不一样,她的底线比母亲的底线低,但也仅能容忍父亲纳妾罢了,可他竟然养了外室,还搞出了私生子来。
与母亲的情谊霎那枯竭,她不知父亲对她这个女儿能有几分慈父之心,外头的那个私生子她见到了,甚是聪明伶俐……所以,她只好插手生意,管起家事,免得到时候被赶出家门一无所有。
好在,父亲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对付。
长安城的烟火好似燃不尽似对,一朵接着一朵,一簇挨着一簇,李歆到了陆家别院之后,却是半点儿不提离开的事,已经子时了,陆离只好让人给他收拾一间客房,将他留了下来。
陆菀菀很是困倦,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守完了岁便回了自己的房间,而陆离习惯性地在客房转了一圈儿,又出现在陆菀菀的房间里。
李歆将脑袋埋在陆菀菀的颈窝,流露出不知是脆弱还是满足的叹息,陆菀菀的手在他的背上拍了拍,她轻声道:“你今天脸色有些不太好。”
脸色苍白,唇色也不太自然。
李歆闷闷地道:“毒发了。”
不知为何,他有些不想向陆菀菀卖可怜了,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已经在找解药了,毒有法子解。”
陆菀菀忍不住心疼,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李歆以为她要睡着的时候,听见她轻声说道:“会好的。”
倘若在往年,李歆应当是一个人在漫长的寒夜里隔绝所有的喧嚣,烟花再美,他也不会知道,更不会像今夜,骑着马一路狂奔,只为了来见一个人。
这种感觉很奇妙,又让他格外着迷,连他自己都不曾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希望长久些,再长久些,不要只给他一个短暂的梦。
宣州的烟花已然散尽,何筠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只剩满屋冷寂。
大抵是去年的这一天有些温暖让他难以忘记,故而如今的孤寂更让他心中怅然,难得饮了一杯酒水,却是辛辣得叫他很不喜欢。
他的手里攥着一枚玉佩,指腹摩挲着这块用上好的料子雕琢的玉佩,目光却在下面坠着的络子上停留。
不知何处传来了一道极响的爆竹声,像是在他的心头炸开了一样,迷蒙的眼眸忽然清醒,他重新将这枚玉佩放进锦盒中,缓缓地扣上盖子,将视线隔绝。
纷纷玉沙朝人间洒,片片玉碎入万万家。
有人屋里燃着暖炉,有人屋里烧着地龙,有人只有呵气之时,才见一丝暖烟。
宣州顾家,顾应淮听到外面的风雪声,起身关紧了门窗,即便是破屋烂窗,也能为他遮挡风雪。
今年的他已经不像往年那样耿耿于怀,顾家其他人如何热闹他也不怎么在意了,人在风雪中站得久了,等不来温暖的炭火,便也会变得寒冷。他的心,大抵与那飞扬的玉沙一般,只剩下寒凉。
无所谓,无所谓,他的亲娘在地下,比他还要凉呢。
陆家夫妇想着来长安陪一双儿女过年,然而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及时赶到。现如今又飘起了大雪,只得再耽搁些时日了。
这两年陆家夫妇忙起来的原因,与本国与西域通商有不小的关系,因为刚刚开始没多久,尚且不算稳定,只得亲自前去交涉,不过再过些时日,大概就能轻松些了。
再说大皇子李阔,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今年没有回皇宫过年,只不过给皇帝写了封书信,皇帝看得热泪盈眶,而皇后却有些失望。
可惜啊可惜,可惜不知道李阔如今与皇帝是否还那般父慈子孝,不知道得知皇帝杀了他的盟友之后,有没有在心中咒骂。
说起周熙上任襄州刺史,还真扯出前襄州刺史的一些事情来。
襄州地界内的一处采石场附近的泥土地里,埋着原先在采石场采石的一批百姓,他们已经死了许久,还有一批是在前襄州刺史前往长安前不久被害的。
这些人的亲人当初有来找过,只是遍寻不得,只得向官府寻人,官府道得了消息定会告知,谁知没过多久,采石场便被封上了,随后便传出采石场十分诡异,恐有妖邪的传言,至于失踪的人,众人皆言是被妖怪捉了去。
自然是有不信的人,然而等他们再三去找寻,不禁没有找到关于亲人的半点儿消息,反而被抓去下了大狱,好在等来了新任刺史,才得以重见天日。
这些被挖出来的尸身样貌已经模糊,只是身上的衣服尚且还好,这些人自己应当也没有想到,一身破旧的衣衫,竟然比他们还完好。
坐在在皇宫大殿上的人,只看到周熙交上来的奏折,只看到寥寥数语,却不知那些尸身甫一挖出,那里是怎样的哭天抢地。
这些人是家里的劳力,是丈夫,是儿子,是父亲……然而却在亲人满怀期待地等着他们回来的时候,被无情地收割了性命,如同草芥一般。
那位卖胭脂的也是从这时才知道,为何那也迟迟等不到那个年轻人来,原来不是故意失约,不是戏耍,不是后悔,只是因为再也没有了机会。
真叫人唏嘘。
至此,前襄州刺史在襄州地界只剩下一片骂声。
当然,呈给皇帝看的,与当地所见不同,周大人特意呈给皇帝一份符箓,说是从死去的百姓身上发现的。皇帝看不懂,召了云霞山的道长前来,才知道这是符箓所祈,是光复前朝。
因此更加气愤,皇帝本想判刺史一家男子流放,女子为奴,然而因为此事,他便下了一道旨,将此人一家尽数斩杀,一个不留。
虽说大皇子李阔与前刺史有联系,但他庆幸自己没有被暴露出来,还有第一批羽箭,尚且藏得好好的,对他来说,只牺牲前襄州刺史一家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只是他知道的也是片面,单知道前襄州刺史被说是谋逆,可思来想去,若是真只杀了些许平民,怎么会全家都被砍了头?
一时有些惊惧,担心是否是皇帝知道自己暗中的动作,一连数日都没能安睡。
好在后来风声渐息,见皇帝并没有找他的事,这才逐渐放下心来。
不过心一放下,便忍不住又想做些动作,于是派人暗中试探周熙的态度,令他出乎意料的事,周熙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难啃的骨头。
“下官幼时家贫,又逢家乡闹灾,不得已离开家乡,却险些饿死,幸得元皇后一张饼,才让下官活了下来,皇后一饭之恩,下官永世不忘。”周熙说得两眼泛着红意,细看已经有了热泪。
当然,如果他真的见过元皇后,真的得过那么一张饼的话,他或许真的会永世不忘。
人生如戏,谁不是在搭台子唱戏?
不过身为元皇后唯一的儿子,李阔闻听此言心情激荡,心中对周熙也多了几分亲近。
于是打造兵器的事重新又拾了起来,只是周熙提议此事全程用自己信得过的人,如此便不必多造杀孽,李阔很是赞同,此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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