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关仪你好。”
一双白嫩粘着暗红色美甲的手挡住了关仪的视线。
她抬起头，冷漠的看着面前这个鹅蛋脸圆眼睛的女孩，沉默不语。
阶梯教室中嘈杂的人声逐渐消退，这两个人身上似乎有着强大的磁场，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女孩对关仪的沉默感到意外，颇有些尴尬的下不来台，只能硬着头皮，扯出一抹笑，继续说道：“我叫邱彤，从此以后就是你的同班同学了，请多指教。”
关仪未言语，将视线从脸移动到她的手腕上，有四颗透着橙红色荧光的，容量为100的爱心图案显现在上面。
与关仪手上的2形成鲜明对比。
沉默在继续。
邱彤觉得手腕有点“烫”，不得不收回来放在背后搓了搓。
听闻全科满分的新生状元，是个快要死了的女生，邱彤还不信。
非要与朋友赌五百块来一探究竟，现在她后悔死了。
全息投影器前没了遮挡物，关仪再次低下头看起资讯来。
似乎忘了她面前还站着个人。
一直在角落偷看的安宁实在忍不过去，飞速冲到邱彤身边，指着关仪大骂，“你这人怎么这样，别人跟你说话呢，也太没礼貌了吧。”
“滴滴”。
话音刚落，关仪的手腕处便发出两声急促的警告提示音。
上面的爱心，立刻减少到只剩下18，几乎快要归零了。
邱彤与安宁纷纷吓了一跳。
爱心一旦归零，关仪会立刻死在她们面前，她们就是直接杀人者！
邱彤急忙捂住安宁的嘴，两道柳叶眉都皱成了“八字”，不停地给关仪鞠躬道歉。
“对不起！我们不是来找茬的！我可以把爱心送给你一颗，哦不，两颗！你你！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关仪只轻轻扫了一眼所剩无几的爱心。
并未展露更多的情绪。
她关闭投影器，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头也没抬的背着包离开了教室，留下邱彤与安宁二人在原地瑟瑟发抖。
“太猛了，都快死了还能这么冷静，真不愧是状元。”安宁看着关仪离开的背影不知是在嘲讽还是感叹。
邱彤则瞪了安宁一眼，知道她有口无心，但话不该这么说，本来就是她们挑起事端在先。
现在只希望关仪没事，否则她一定无法原谅自己。
走廊里。
关仪短酷的狼尾，与清瘦高挑的个子在一众同学中十分突出。
“全科满分新生状元”的名头不光吸引了很多像刚才那个女孩一样想要结识她的人。
更多的是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审视的目光与议论。
大抵，那些荧幕中的明星也和她现在的心情差不多——烦却必须装作若无其事
行经一个转角，关仪忽然听到前方传来某个熟悉的声音。
两个男生使用全息投影器，正靠在墙边，播放着一段视频。
那是江北日报记者在昨天中午新生入学时采访关仪的画面。
只见关仪冲着屏幕露出一个痞帅的微笑，大声说道：“去xx的第一名。”
“滴”“滴”“滴”。
每个听到这句话的人的手腕处都立即传出一声警告提示音。
“满满地恶意啊，咱们状元脾气真够大的，全科满分还不满意，谁招她了真的是。”
其中一个男生颇有些气恼地关掉投影器，双手抱胸歪在墙上，因被迫吸收了关仪的恶意而怨念飞起。
另一个忽然轻笑一声，满是幸灾乐祸的语气：“然后，她就被她爸妈当众骂得狗血淋头，尤其是她妈，一边笑着一边骂简直恐怖的要命，有好多人都看到了。”
“那还真是有点活该，嘿嘿嘿。”
关仪经过的时候往那两个男生的方向瞥了一眼，后者立即闭上嘴，离开了那里。
她神色如常，继续往前走，丝毫未把那些话放在心上，甚至在回忆起当时气成猪肝脸的父母后，不着痕迹的在嘴角边露出一丝窃笑。
一路穿过校园来到寝室。
学校似乎为她开了特例，允许她一个人独占两人寝。
这样也好，她倒乐得清静。
放下书包，打开阳台的门。
一股清新凉爽的海风吹进关仪的灵魂。
她搬来太阳椅，靠坐在围栏前，满足地看着不远处那一片波光粼粼的海面。
大海像一面镜子，将天地完美相连，上下均是一样的景色。只有海风吹过，镜面变作一道道波纹，方能察觉哪个是天哪里是水。
若有一种死法是看海看到死该有多好，关仪趴在围栏上忍不住的想。
“嗒嗒”，又是两声。
手腕上的爱心重新恢复到2。
大自然是最宽容的，他爱着每一个人类。
只要愿意用心感受，就能获得自然的馈赠。
“谢谢你大海。”关仪笑着面向阳光，清冷的眉目变得柔和生动。
这个世界从她出生时就非常奇怪。
每个人都生长着一颗水晶心脏。
它坚硬无比，受到多大的冲击都不会碎裂。
同时，它也十分脆弱，没有“爱意”滋润，便会枯竭败亡。
为了时时监督“爱意”容量，有人将一块连接心脏的微型屏植入每个人的手腕之中。
四颗爱心，是心脏可容纳的最大“爱意”。
但，“爱意”不会永存。
它会随着时间流逝，日益减少，只有不断的补给才能维持生命运转。
他人的恶意会加速“爱意”消耗。
可笑的是，人们无法拒绝“恶意”,却能拒绝接受别人的“爱意”。
为了获取更多爱意，大部分人选择将自己伪装成一副完美人士的样子，坦然接受他人“爱的馈赠”。
只有极少的一小部分人，不愿伪装真实的自己，以致频频召来无端恶意，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死之时只有孤单的自己。
“荒谬。”
关仪一身黑色衣帽，翻过学校院墙时，总结了她对这个世界的直观感受。
更荒谬的是，她已经死过一次，却没能逃离这个世界。
此时已接近零点。
a大后门半个人影都没有，关仪翻墙出去，顺利穿过一片树林走到了主路上。
开学之前，关仪特意来a大踩过点，这条路径是到达秘密基地最近的走法。
又过了半个小时，她进入一座废弃厂房。
熟练地开灯，从背包里掏出一身浅白运动装换上，之后进入库房拿出一袋猫粮。
厂房中堆满杂物，只有一间锁着门的隔间。
她输入密码准备开门的瞬间，从里面传出十几只猫咪的叫声。
关仪露出笑颜，开门进去，房间内竟是一片广袤的野生密林。
天上挂着明月，地上有萤火虫在草丛间上下飞舞，奇怪的是并未感觉到有风，树叶却在轻轻摆动。
细看一会儿会发现，萤火虫飞舞的轨迹总会重复，到了某个地方，身体总会出现诡异的90度折痕。
整个场景逼真的仿佛异世界入口一般，只有靠近墙壁才会察觉，那是数块超大型仿生屏组成的墙壁，可以模拟户外环境与光线。
关仪还贴心的在地面打造了颇为逼真的草地与树木模型，随处可见的猫窝，及各种猫玩具，简直是猫咪们的天堂。
猫咪们也在制定好的程序中，日夜往复，享受着无限美好的自然风光。
每只蹲在门口的猫咪都胖乎乎的，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冲着关仪“喵喵”叫。
随着小可爱们“爱意”泛滥的喵叫声，关仪手腕处连续传来几十声“嗒嗒”提示音。
猫猫们的“爱意”，即刻将2的“爱意”容量加满到25，爱心也变成了满满一整颗。
“一群小淘气。”关仪笑的比看海时还要温柔，忍不住蹲下挨个撸了一遍。
做完填粮，加水等一系列日常工作，小天使们“喵喵”的围着关仪的裤脚蹭来蹭去，粘人得很。
关仪也开心的笑了，正打算再撸一会儿，不知从哪吹来一阵真实的凉风，惹得几只猫咪纷纷打起喷嚏。
她围着房间转了一圈，才发现一处角落不知何时冒出一个洞。
许是猫咪们磨爪挠开的？关仪狐疑不止。
好在洞口不大，没有猫咪跑丢，否则，四月初的温度一定会把它们全部冻出病来。
关仪转身去厂房中找来无用的软料将破洞堵上，心里想着要想个法子把破洞和仿生屏修一修，又赶紧出去在背包中翻找起来。
很快，一款最新的黑色掌型电脑，和一个黑色的圆球机器躺在她的手心里。
三秒钟后，两个机器分别解锁成功。
电脑里传出一个温柔又略带机械僵硬的女声：“欢迎您回来，海猫。”
掌型电脑几乎在识别成功的瞬间，张开了一个巨大的，泛着蓝色微光的屏幕影像。
她大概搜索了一下修理墙壁的主要用料，做好记录后，重新建起一个文件夹。
命名为《猫咪》。
又将有爱心微型屏的右手心放在黑色球体机器上面，进行“爱意”识别。
这只是第一步。
最终要达成的，是她维系生命与生存的唯一手段——贩卖高纯度“爱意”。
这是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人类拥有复杂多变的情感，很多时候容易将接收到的信息曲解或与自己的杂念互相融合。
“爱意”也是一样。
一个人如果做不到“无情”就无法存储足够纯粹的“爱意”。
“愤怒，暴躁”等负面情感都会影响“爱意”的纯度。
纯度越高卖出的价格才会高。
只要“爱意”还没被提炼，一丝一毫的情感变化都会影响它的最终价值。
不过关仪是个例外。
她是控制自身情感的高手。
能够用接近死亡线的，极其稀少的“爱意”长时间存活，并在不触发负面情感的前提下，存储提炼纯度100的“爱意”。
三年以来从未失手过。
私自贩卖“爱意”当然是不合法的，她本人倒乐在其中。
除了高收益，高风险外，还能满足虚荣心，毕竟在如此苛刻的条件下，只有她和机器人才能做到。
而且，她还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现在绝不是死的时候。
一声熟悉的“嘀”声提示音。
屏幕上出现了她所拥有的爱心的“爱意分配比”。
［海洋：1％］
［邱彤：1％］
［猫咪：23％］
？？？
邱彤？
关仪愣了一下。
邱彤是那个早上来找茬的鹅蛋脸？
她为什么会接受了邱彤的“爱意”？
这个邱彤，有向她表达过“爱意”？？
意外的名字出现在意外的人面前。
整个意外让关仪毫无头绪。
手腕没有提示音，她也没有接受，哪里来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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