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以伪治伪
程岚在叙述的过程中，皇帝一直面无表情的听着，就连刚才昭王站出来急着同程岚，楚景夜撇清关系，皇帝也只是淡淡的撇了昭王一眼，并未发作，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情。
程岚接着道：“阿七虽然失去记忆，但他感念孙媳救了他一命，所以便留在了医馆内帮忙，至于秦大人所说的什么北齐二皇子，孙媳一概没听说过。”
“至于勾结二皇子，阿七是不是北齐二皇子尚且不可知，即便他是北齐二皇子，我若真的与他互帮互助，为何只在京郊大营的水里下泻药呢？”
“下点见血封喉的毒药，不是更快吗?”
秦海撇嘴，“这正是你的高明之处，下泻药，若是成功了，你自己也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是失败了，你还可以完全将罪责推给张老汉。”
程岚冷笑着拍了拍手，嘲讽秦海：“秦大人推理分析能力真是厉害，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说得跟真的似的。”
“你在说我瞎编？”秦海倏然沉了脸色。
程岚微微嗤笑，转身往前走了两步，“陛下，孙媳想呈上自己找到的证据。”
皇帝皱眉打量她一番，摆摆手,“有什么证据便呈上来。”
程岚微笑，站直了身子拍了拍巴掌，清脆的掌声在大殿内格外的清晰。
大殿门口出现一抹高大的身影，身着玄衣的楚景夜右手端着一个小坛子，左手还提着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了大殿里。
黑衣人脑袋和手都无力下垂着，似乎没有了知觉。
大殿内的众人都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有古板的御史甚至站出来指责楚景夜殿前失仪，直接将证人提到殿前，万一他伤害到陛下该如何是好。
楚景夜将黑衣人丢到地上，冷然的眸子直直的射向弹劾他的御史，“上殿之前，本世子已经废了他的武功，挑了他的脚筋，他伤不了人。”
众人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为楚景夜周身散发出来的冷厉。
“景夜，这是什么人？”面对楚景夜，皇帝说话要缓和许多。
楚景夜躬身道：“启禀皇祖父，这就是我们夫妇找到的人证和物证。”
程岚点头，指着被楚景夜丢到地上的人道：“没错，陛下，在军营水里下毒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张老汉，而是此人，他夜里潜入张老汉家，往水里下了泻药。”
“也正式因为如此，我们抓了他之后，他的同伙意识到事情败露，才去张老汉家杀人灭口，企图嫁祸给张老汉一家，恰好被世子的护卫碰到，这才救下了张老汉祖孙。”
“刚才陛下招我进宫的时候，世子就在外面审问此贼。”
楚景夜十分配合的点头，“没错，皇祖父，如今此人已经全部都招供了，这里有他的口供，请皇祖父过目。”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了上去，皇帝的心腹太监李安连忙上前取过，交给了皇帝。
皇帝一页页看完，整张脸一片黑沉，却一言不发。
大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秦海忍不住撇向被皇帝丢在龙案上的纸，眼底浮现出隐隐的焦急。
楚景夜将手里的坛子递给了仍在殿里候着的太医，“请太医检查一下这坛子水。”
太医接过来仔细检查一番，才躬身道：“陛下，此水中加有大量的番泻叶，番泻叶性寒，是极为厉害的泻药。”
皇帝不解的看着楚景夜。
楚景夜道：“皇祖父，这坛子水是我的护卫从张老汉家中拿到的，他家吃的水和送往大营的水都是他在山中打的泉水，每日下午他会在山中打好水后放在自家院子里，第二天一早自家留下一小缸，剩余的送往京郊大营。”
“事实上，在京郊大营出现士兵们集体腹泻的时候，张老汉一家也出现了腹泻现象，最为严重的是老两口唯一的孙子，几乎因为腹泻丧命，还进城看过城里的大夫，这一点有他们看诊过的医馆大夫为证。”
楚景夜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份字据，再次呈了上去。
秦海眼底焦灼更盛，不安的挪动了下脚步。
皇帝低头扫了几眼，示意楚景夜，“你继续说。”
楚景夜冷然的看着秦海，“诚如秦大人所说，我们昭王府指示张老汉在水中下泻药，为何他一家人在明知道水里有泻药的情况下还留下了一缸子水？”
秦海神色微变，嘴唇噏动，却强硬的道：“说不定是他留下的水没毒，是有人看不惯他的作为，另外给他下了药呢？”
“哦？”楚景夜冷冽的眸子微微一眯，整个人似乎都笼罩在冰冷的氛围中，“秦大人认为军营里的水中下的泻药与张老汉家水里的泻药不同？”
“当然不同。”秦海梗直了脖子。
楚景夜上前一步，倏然沉下脸喝道：“我已经请尚留在军营中的吴太医检验过，军营里剩下的水中下的也是番泻叶。”
军营剩下的水？秦海眨眼，脱口而出：“军营剩下的水？不可能，已经没有剩下的水了。”
“秦大人如何得知军营里没有了剩下的水？”楚景夜步步紧逼。
秦海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脸色一片惨白，后背瞬间都湿透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陛下，臣......”
皇帝雷霆大怒，拿起龙案上的奏折狠狠砸了下来。
奏折砸在秦海的头上，然后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好你个秦海，朕信任你，你却这般来糊弄朕，来人啊，将秦海给我脱了乌纱帽，押到天牢，由刑部主审此案，务必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秦海跪在地上砰砰的磕头，身子更是抖得厉害，“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啊。”
程岚同楚景夜对视一眼，暗暗松了一口气，其实黑衣人哪里招供了，不过是他们自己做了个证据而已。
这是程岚进宫之前，紧急和楚景夜商量的下下策，只是没想到楚景夜安排的这么完美，恰到好处的逼出了秦海的话。
说白了，就是以伪治伪，双方都是伪证，就看谁能抓到对方的漏洞了，这也是为何让楚景夜后来进宫，选择后发制人会更有优势一些。
御前护卫押了秦海和黑衣人下去，并将那坛子水作为物证一同带了下去。
程岚和楚景夜双双跪了下来。
程岚道：“陛下，我们夫妇刚才所说的话句句属实，绝无任何的欺瞒之意。”
皇帝坐回龙椅上，神色稍霁，抬手道：“这件事朕会让刑部严审，你们俩受委屈了，起来吧。”
楚景夜起身，扶着程岚站了起来。
皇帝这才看向神色复杂的昭王，淡淡的训斥，“景夜是你的长子，是世子，你作为父亲应该维护，不要一出事就急着撇清干系，你没养他，难道就不亲近他吗？”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皇帝这般训斥自己的儿子，算是极为不给昭王面子了。
昭王脸色惨白的跪下请罪，心里暗自后悔自己刚才说话太快，又埋怨楚景夜和程岚，既然有人证物证，为何不早点呈上来说明，和秦海那个奸贼唧唧歪歪那么久干什么？
旁边的晋王撇了一眼昭王，眼底浮现隐隐的笑意，面上却极为关切的同皇帝求情，“三哥定然是这些日子忙于公务，才会神思恍惚说错话，还请父皇不要责怪三哥。”
昭王连忙点头附和，“是的，近日太累了，请父皇息怒。”
皇帝冷声斥道：“既是累了，就在府里歇息吧，礼部的事情你就别忙了，交给晋王吧，正好晋王在接待外邦使臣。”
昭王脸色更白了，欲哭无泪却不敢说什么，蔫蔫的谢恩。
皇帝又神色温和的夸了晋王几句，叮嘱他好好办好礼部的差事。
晋王差点乐出声，没想到还能捡到这么大一便宜。
皇帝摆摆手，示意叫散了，程岚和楚景夜退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皇帝叫住了程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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