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唤醒天才少年

陈初是谁？天才呗！

        “我不信”！

        十八岁重点高中毕业，二十二岁985本科毕业。

        “呸，你含糊谁呢，这要是天才，那我还是古董呢！刚出土，二十多年的那种！”

        对对对，刚刚介绍的二十二岁985本科毕业那是灌水网上，人均水平。

        陈初呢，不好意思，二十二岁已经博士毕业，想想硕博人均5年+的博士毕业年限，你是不是留下了颤抖而崇拜的泪，你那高贵的膝盖此刻是不是受不住地心引力的作用正要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更不用说他发的重点学术论文把你的脚巴丫子、指头全加上也数不过来。

        “最讨厌这种学霸了，在他面前感觉我等就是智障。”

        对嘛，勇于承认，平淡接受才是我辈风采，嫉妒是会的，膜拜是会有的，毕竟我等想要躺平，必须这些天才们在前方开荒。

        前人栽树，我辈乘凉。

        如果从学习能力来说，陈初无疑是优秀的。和我等学渣比起来，那人生简直就是开了外挂，在我方看来难上天的微积分和玄学比起来也没差多少了，可在他眼里那大概就是蹲在地上数蚂蚁一样-简单极了。

        不过，此时的他却没做好算数，很简单的3+4没算清楚，所以此刻只能躺在三甲医院的病床上。

        陪在他身边的既不是养大他的父母，也不是仰慕他风雅的师兄弟，此刻只有毛躁着头发狂躁完结后的于都未，医生。

        从震惊不敢相信到努力隐忍恢复平静，于医生用了解线性代数两个大题的时间，如果不是床上的人仍然还在躺尸，他大概要跳到他身上，捉住他的肩膀边摇边喊：“你这个疯子，疯子！”

        没错，这都2035年了，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人类，拿自己做人体试验，这不但违反了科研规定违反了世卫组织禁令，这要是被小道捕风捉影，当即一个‘帽子’盖下来，还有什么天才的后半生，直接让你变成‘天残’了却后半生了。

        生气，生气，生气，在这里敲下重复的一百万次生气都难以抵消此刻于医生的隐忍到内伤的积郁。

        他把电话号码上能想到的人都骚扰了一遍，可能有用的关系都摸排了一遍。

        在全院上下面对当前躺在病床上的人都露出‘无解’，‘难解’这统一的主题表情包时，于医生打算死马当做活马医。

        万一有用呢！

        因为这个万一的可能，软件工程师们和实习生开始了昼夜颠倒的奋战。

        没错，人不行了机器上。

        话说现在的智能ai都很高端，万一能把躺在病床上的人扎醒了呢！

        客户就是上帝，让你上天你就得飞，哪怕扑棱几下掉下来，至少你的努力博得了吃瓜群众的热闹掌声；让你下海你就得游两圈，哪怕翻肚子漂上来那也是一道辣眼睛的风景线。

        于是作战后方，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几张长方形的办公桌，桌上除了电脑，键盘，还有几盆绿萝、常青藤，枝叶垂到了地上，墨绿的叶繁茂非常，没有一片枯黄，一看就是被精心饲养。

        这会儿办公室里只剩下了电脑前坐着的年轻人，负责新项目软件开发的工程师杜子轩，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双手飞速的敲击着键盘，随着显示窗口的提示，快速确认着信息。

        系统将自动生成ai真人！请重新命名！

        杜子轩直接将默认的rysx94改成95，点击保存。

        现在的系统经过调试和反复试验，在短短的三个月完成了近百次的升级迭代虽然谈不上完美，但至少有了个雏形。

        客户爸爸在催着要试用品，程序儿子们就要让产品即刻落地。

        rysx是摩那公司主导开发的第二个体系，是拼音如影随形的缩写。

        杜子轩选完了，看着电脑显示：

        系统正在生成，请勿切断电源。

        随机系统音提示：编号如影随形95的ai，代号rysx95为您服务！

        另外一边，窝在家里远程办公的莫瑶正在更新数据库的架构，语言情景合理性，思维逻辑合理性，忙活了两个小时。

        开启了自动爬取，去视频网站上抓取对话！cpu风扇的嗡嗡声，数据刷新的滴滴声是最好的催眠曲。

        电话响起，她接了电话，是杜子轩打来的，马上开源给她，就等着更多的数据填充。而实习生白杨送到医院的模拟人，会在晚上自动更新程序。

        莫瑶又瞄了眼时钟，晚上十一点四十五了，夜班人该打更了，要是有份宵夜问候一下，还能再肝到两三点没问题的。

        伸了伸懒腰，动了动僵硬的脖子，艰难的把屁股从椅子上拔出来，像个萝卜蹲在坑里已经三个小时了。

        好在，系统已经升级成功，等着数据自动迭代，不需要对着电脑行注目礼了。

        天黑着，几盏路灯蒙着夜色透着雾气，静静的散着冷光。发乌的槐树枝丫低垂着，团成一个圆圈拥抱着主干，一起站岗的还有低矮的冬青们，剃平了头整齐的列队，没有高低，也看不出粗细。就像送进icu的病人，不管之前是辉煌、潦倒或者平庸，此刻也都褪去了象征身份的包装换上蓝白条纹病号服，整整齐齐一排躺在屋子里。

        三甲医院的特殊病房里，头上被一个布满传感器的头盔笼罩着，裸露的手腕、脚踝贴着传感器，薄薄的一层被单之下同样伸出了许多导线，所有的这些线束汇聚到一个小巧泛着金属质感的长方形盒子里，盒子的另一端有两条分支接到了一个站立的人形背部。

        “陈初，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装机吗？”rysx模拟人做的和真人大小一致，只是面部还没有做特殊处理，摄像头、雷达、扬声器都装在头上，有几处凌乱的线束从脖子处漏了出来，但这并不妨碍功能的正常运行。此刻一个甜美的声音，传到了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脑里。

        与床上病人连接的心电感应，脑电波感应线束穿过模拟人的腹部进入了中心处理器bcu里，在这个bcu里，集成了信号分解，语音转化，通过杜子轩设计的程序，又把信号交互给摄像头和扬声器，用来指挥摄像头的角度，或者释放出声音。

        “装机？”病床上的陈初仔细回忆却没什么印象，难道是因为试剂量不合适，脑回路暂时性短路导致部分深层记忆消失。

        获取反馈失败！发送失败信息回主服务器！rysx95立马把错误模式编辑好返回，等待下次程序员上班之后的升级。

        “哦，说错了，第一次去看电影！你还记得吗？”rysx95再次引导躺在床上的人。

        作为智能ai，重点是可以激活和监测脑电波的反馈，和红绿灯电子眼差不多，亮红灯，亮绿灯，测试一下；又像马路上的斑马线，引导车走车辙人行人道。

        在ai的刺激下，陈初睁开了眼睛，集中精神仔细打量身前的这个人，神情半分不像，头垂着看不清面目，穿着一件浅色针织长袖，套着一个蓝色洗的有些发白的牛仔裤，头发遮着半边脸，又是侧着站在床尾，只是说话的声音十分像那个人。

        这是哪个家伙找来的道具！陈初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蜷起腿想要迈下床去，谁知脑袋有点晕，一时没撑住，又倒回床上，眼睛无力的闭上。身上的传感器一阵响动。

        正巧，查床的住院医和护士过来了，护士看了眼床上的人，轻轻把被子折到床上。这动作好似惊醒了睡梦里懵懂的男子，细长的睫毛往上翻了一条缝，吓的护士急忙退开，对身后的住院医喊了一声：“于医生，病人醒了”。

        “什么病人，神经病人可不住这里，就该把他送隔壁康复中心，倒在这儿，白白浪费我一张床！”于都未这火终于发出来，也不管他听没听到。

        切断了电源，拔掉了传感器，把rysx95推到一边。

        处在睡眠模式的ai这会儿真的成了一个工具，不言不语沉默的仿佛从来不曾出现！

        陈初长吸了一口气，仍闭着眼睛，可以确认，眼前这个是个活的，是个真，人！

        “你，”陈初看了看立在床前，动手收拾自己身上线束仪器设备的老于，嘴里一阵发苦，“失败了，求安慰，”陈初咳咳了几声，这会儿才觉得嗓子干的厉害，说话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安慰，这东西你需要吗？”老于从床头柜上拧开一瓶水，倒进杯子插上吸管，把吸管塞到陈初的嘴里。

        陈初含着水润了润嗓子，这才让清凉的水顺着食道流进肺里。

        “你拿自己做实验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失败的后果？”老于盯着床上的人，手里的杯子被他捏着，仍送到陈初嘴边，看着昏睡了三十六个小时的人终于还魂，紧张的心只落回一半在肚子里，另外一半的紧张还崩在手里的杯子上。“你肯定是想过了，深思熟虑了，计算清楚了，不然也不会设置了自动拨打求救，定时发送语音求助，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万一实验模型和你的实际情况不匹配，情绪，饮食，睡眠，体重，脂肪含量哪怕任何一个指标不在合理区域都会失败，失败的结果你知道多严重吗？你这个疯子，拿自己做实验，你真是个疯子！”老于放下水杯，拿起之前整理的病例一边翻，一边数落此刻躺在病床上，半死的人。

        陈初打开眼睛，右手支撑半边身子，尝试着坐起来。

        “果然是死了一半，”住院医按了电动开关，床头慢慢支棱起来，“连病床上的电动开关都忘了。肌肉超过十二个小时不运动，你想坐就能坐起来？”

        陈初这会儿三魂七魄回来一多半，但是肌肉的能量着实损失不少。他只是微微一笑，“死了一半，也失败了一半，老于，能把嘲讽放一边，先核对试验反应吗？”

        老于已经被这疯子折磨了一天半，这心放回肚子里刚刚十秒不到，又听他提起试验，敢情这家伙还想着记录数据再来一遍？他气得不轻，觉得此前的担心忧虑无助统统都是多余，把病案甩到陈初身上，一转身走了。

        白大褂在老于的步子里忽前忽后，身后的门无声关上，走廊里只有自己‘他他他’的脚步声。

        “小陈同学，这些设备怎么处理？租一天花一天的钱吧？医保不报销！于医生联系了好几个医药代表，才请回来的！”护士阿姨体贴的说。

        “麻烦阿姨了，这个等于医生回来处理吧！”陈初靠在床头，说完这句，就陷入沉思了。

        等于医生再次过来的时候，陈初已经下了床，站在床边轻轻的活动手脚。

        “饿了吧，我去食堂随便买了点，你将就着先吃一口，中午我们去外面吃！”于医生放下手里的包子和粥，“你这会儿先别回实验室了，ai厂家待会儿来人，需要你配合一下！”于医生看着陈初一脸的疑问，解释说：“这ai原本也是供应商的试验品，可我答应了厂家如果能把你唤醒，你能配合反馈使用效果！”

        “我才不配合呢！”陈初端起粥不客气的喝了几口，拒绝。

        咚咚咚，开着的门口，站着个背着双肩包，短头发，大眼镜片的女子。“于医生吗？”女子扬了扬手机，“刚刚打过电话，我是，摩那的小白，过来收设备的！”女子说话的声音不急不慢。

        白杨，女，二十三岁，q大博士在读，兼职摩那实习。

        “你是白杨，”于都未望着眼前的姑娘，看上去更像是个学生党，赶紧招呼，“快进来，正好，当事人还在现场，有什么需要配合的，你可以和他现场交流！”老于指了指吃着包子的某人。

        陈初看了看白杨，清水挂面汤的一张小脸，倒是白净，t恤衫加牛仔裤配白球鞋，这身穿搭风怎么和刚刚床边摆着的ai一样。

        白杨径直走到ai，编号rysx95旁边，亲昵的摸了摸它的脸，小声的说：“乖宝宝，干的不错！待会儿带你回去！”

        陈初收回自己举在半空的手，转身咽下卡在嗓子的半口包子，又喝了一口粥才顺过气。

        “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扰您了，陈工，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先带小影回去，改天电话联系！”白杨看到正在喝粥的男子，觉着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这病人刚刚苏醒，饭都没吃，恐怕得恢复恢复，昏睡两三天肚子没有半两米，大脑能清醒吗！说话逻辑能准确吗！要是回答问题浑浑噩噩的，岂不是误导自己测试。

        和陌生人聊天，一次两次作用不大，也不好插线引传感器鉴证是不是在空响炮，只有互相信任，并且在系统和对象相对稳定的状态下获取的对话数据才能有效。

        白杨一点都不着急。

        “小白，不麻烦，这会儿陈初有空，他精神很稳定，符合你们的要求，麻烦你帮他做个简单的恢复性治疗，我大概12点交班，完了一起吃个饭，好好感谢感谢你！”老于看出白杨此刻并不着急，可他不能放任这个疯子回实验室，虽然已经打电话联系了陈初的老师，可是对方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来。

        陈初清楚老于的意图，这会儿当着外人的面也懒得和他打官司，做了个乖巧模样端正坐在床边。

        小白看了看俩人，不清楚这俩人眉来眼去的深意。

        拆了身后双肩包，拿了笔记本和数据线，一头插上rysx95，在ai手的开关处按下启动按钮，ai的两个手臂合拢拼成一个平桌，巧妙的是ai的腿部弯曲下来正好是个凳子，白杨坐下，连上笔记本，十指翻飞，敲出一串密码，进入系统。

        陈初看得清楚，这会儿ai仍是侧面对着他，小姑娘的手指水葱般细长，十指并无装饰，指甲也是短短的，同自己一样，只是这么小年纪就已经入社会职场，想来多半生活不易，罢了，就算是做公益，奉献一次。

        “陈工，传感器就不接了，对于您的情况，系统里已经有备份一些数据，我现在开启自动程序，系统会自动捕获微表情和声波，您只需要根据系统提示回答几个问题，稍后听一个模拟反馈就结束，可以吗？”白杨停下手里的动作，偏着头看了看坐在病床上的男人。这人清瘦，目光呆滞，面色无光，唇色泛白，一看就是大病未愈。

        听了白杨的问话，也未见他多余动作，只一把烟嗓反问：“现在这样的表情符合要求？”

        看来是并不介意，认同授权了。白杨安心敲下确认按键，系统运行不到两秒，就弹出对话框：系统获取成功，匹配模型失败，是否重新设置模型参数？

        白杨扫了一眼主窗口，见鬼，明明来之前把电脑里的默认模型替换成rysx95，怎么会报错！她立马双手敲击，调出模型动态档案，档案里的图片影像和眼前的人完全两样，图片里的人一样的瘦削，但浓眉斜飞，半开皓齿，神采飞扬，俊雅非常，双臂交叉胸前，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倒是和眼前这人雷同。白杨飞快扫了一眼病床上的生人，但见一样的眉眼，只是眼前的人了无生趣，滋味寡淡，“看来是脸部识别像素太高，匹配度设置的容错率低导致”，白杨默默在备注里打上一个标记，忽如其来的灵感，让她想起了系统架构里的反馈模型应该加入一条：模拟用户极端表情差异化监测失真阈值。

        白杨手里的这套rysy是公司开发了近半年的系统，主要功能是通过面部识别，微表情反馈，语音识别，动态获取对话信息后，模仿被治疗人的家人、朋友或ai医生进行对话聊天，协助药物治愈因为各种原因导致的器质性损伤类神经病。

        每次进入疗程之前，都要进行身份识别，可，不知为何，今天的系统，之前还工作正常，这会儿出错了。

        白杨想了想，毕竟程序还不完美，这次权当测试了。

        陈初等了一会儿，没收到对面人的反馈，只好把飘走的一魂一魄勾了回来，半抬眼皮，瞟了一米开外的白杨，“结束了吗？”

        “哦，对不起，出了点问题，马上开始。”白杨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病人，尴尬的说，“第一次出外勤，业务还不太熟练，您放心，我们的系统很稳定，马上就可以采集完信息！”白杨强制模型校正通过，随机生成的对话自然没什么质量，知道这回也只是数据积累，模型仿真，白杨也不苛求一次就能完美解决问题。

        在客户面前一定要拍胸脯保证，哪怕你的作品现阶段很low并不能满足金主爸爸的要求，只要有需求，迟早能满足-市场部李紫薇金句。

        rysx95电源指示灯亮起，处于工作模式，“陈初，你记得大学实验室在哪栋楼吗？”

        熟悉的声音，无聊的问题。

        “白楼2020”，陈初仍作呆滞模样，机械回答问题。

        “显微镜观察”

        不到三分钟的你问我答，提示窗口显示五十个问题已经采样完毕，真是浓缩啊！白杨怀疑系统大数据不够，问题过于浅显了。果然，两秒后系统返回比对结果，模型校验失败，失败已返回，是否确认？确认。

        是否重新刷新模型？否。

        是否强制退出？是。

        白杨合上笔记本，装进背包，站起来，恢复了rysx95的待机模式。

        走近病床，对陈初说，“方便加个微信吗？后面可能还要麻烦您。”

        面对客户一定要让他感到你的卑微，毕竟付钱赏饭吃的是他。-市场部华总格言

        对每一个潜在用户都要掌握他的联系方式，尽可能得到对方的高级授权，你可以随意改动他的时间-市场部李紫薇名言。

        没错，作为一个新人，牢记前辈们的教诲，不一定能披荆斩棘，总能学到几招化解尴尬的技法。

        陈初指了指自己的病号服，“对不起，不太方便，手机不在我这里，有事您可以联系老于，就是刚刚的于医生。”

        “这样啊，”白杨歪了脑袋想了一下说：“于医生工作太忙，我不方便打扰他，我有您的工作邮箱，如果需要您协助，我先发邮件给您，如果您有空，我打电话和您沟通具体细节，可以吗？”

        面对客户，一定要使用敬语，毕竟我大中国，保留下来的敬语也不多，不必如霓虹国那么复杂，一个您字，低调，内敛，足够。-市场部李紫薇训诫。

        陈初指着ai说，“请删除之前你们收集的数据，我不需要后面的辅导治疗。”心想，你体谅于医生忙，难道觉得我是个大闲人？

        白杨诧异的望着眼前穿着宽大病号服，理直气壮指责自己侵犯隐私的原告，定了定语气，平和的说：“我们所有的数据获取都是通过合法授权的，对于有限制行为的当事人我们也取得了监护人的同意，请原谅我不能按照您的要求删除数据，至于后面需不需要治疗，建议您听从专业医生的判断。”体谅到对方还是个病人，白杨收了自己的锋利，动手收拾自己的东西。

        客户的无理要求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耐心，细心，静心，平常心，当然必要时你必须申明自己的立场，我们是服务业，但是我们不任人宰割-《关于业务人员的立场坚持》-华明

        看来还是需要说服老于，陈初也不过多坚持。探出手把窗帘拉开，跳跃的阳光立马穿透了自己，大半个房间沐浴在晨光之中。

        白杨看着窗前的男人，长密的睫毛，挺直的脊背，有一种吸口血就能复活成妖的既视感。她感觉自己的心被攥了一把，小声说了再见，就推着小影出了病房。

        陈初离开病房，在走廊里走了两圈，大病昏睡尚且不知人间几时，看日头已经正南，想来春日午早，怕是快十二点了。

        床头不见手机也没有外套，只好留在病房等老于回来。

        无聊之时翻看老于扔在床上的病例，看到监护人那处的签字是龙飞凤舞的“于都未”，名字走形的厉害。

        病例的说明大部分是语音转换来的，还有不少错别字，想来是值班医生没来及改正错误就让老于临时打印出来了。

        病理说明：服用或注射未经批准、不明成分药剂导致重度神经性昏迷。接诊时无意识，脉搏90，高低压xxx。鼻腔口腔涎液流出，眼轻度歪斜，疑似神经重度（中毒）。

        给药：xxx

        血常规，脑部扫描无异常，心肺无异常，胃镜提取物分析发现有微量xxx导致昏迷，与监护人主述病情一致。

        建议：留院观察，每小时复查心率，血压

        看来当时昏迷的情况的确危险，虽然自己留言备注了试剂的酶蛋白，菌种的种类成分，但是身体吸收和降解的程度还是和动物实验有差别。万幸的是，现在还感觉不到有什么后遗症。

        陈初没等多久，于都未就进来了。

        手里拿着陈初的衣服和物品，没看见白杨，就问：“小白呢？不是说好了一起吃饭吗？你怎么没把人留下？”

        陈初边换衣服边说：“我和她不熟！”

        “你的一半命都是她救回来的，熟不熟有什么关系，她走的时候说什么了吗？”于都未想了想，又说：“算了，我和她再联系吧！一时半会儿也理不清，咱俩先去吃饭，我下午请了假，陪你回学校一趟！”

        陈初活动活动胳膊，摇了摇头，“不用你陪我回学校了，你去，老师问起来还得解释。”

        “不用你解释，我自己会搞清楚，由着你这样闹下去，迟早我也没命，”于都未停下脚步，眼睛直视陈初，“知道吗，发现你在床上的时候，面色全无，心跳缓慢，手脚冰凉，”老于陷入回忆，脸色严肃，眼神仿佛穿透了陈初，回到了事发地，说话带着几分颤抖：“算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你胆子怎么就那么大，我不知道你还能不能醒过来，也不知道你醒来还能不能是个正常人！”老于用手捂着额头悄悄抹了抹眼角，“太任性了！”

        “十几个小时吗？比我预想的晚了六七个小时，怎么，你没有收到我留的信息吗？”陈初转过身来看着好友，微微一愣，笑道：“怎么，你晚上轮岗了，连手机都顾不上吗？”

        听着陈初略带沙哑的询问。

        老于说：“那天突然沙尘暴，十年一遇，高速上出了事故，一个晚上都在收治病人，救护车全派了出去，你的求助电话，还是120转给急救中心，找人拿担架把你从宿舍楼运过来的，我晕头转向从接诊台到急诊室，一屋子的老师，神经科，内分泌科，变态反应科，内科老师们都在看你的片子，还是看到你手机上留给我的信息才联系到我，天知道为什么那么巧，急诊的护士李奈认得你，你这才留了半条命等到我回来，”于都未看着陈初呆滞的脸，继续说：“你自己设计实验流程，设置好紧急救助电话，可我这个紧急联系人，连实验流程的知情权都没有，你是考虑的挺周到，授权委托都写好了，可你问过我的意见吗？我同意了吗？”说着说着，老于情绪激动起来，这几天的忧虑担心害怕，往日上手术台的镇定统统消失，看他气若游丝躺在病床上，脸色青白，刚见完大车祸现场的于都未那一瞬间满脑都是白茫茫，听不见也看不见了，腿脚软弱无力，见惯生死的大汉如溺水后无法呼吸，胸腔疼痛，鼻子酸涩，喉头发堵，若不是身边跟着的护士李奈发现他不对劲搀扶了一下，他那一刻定然跌到地上，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可怕，于都未定了定声音继续说：“幸而认识的厂家做ai脑部创伤修复，派了小白忙前忙后，找人破解了你的电脑，调用了一些材料，”说到这儿，老于看了看陈初，“嗯，都是一些图片，特别机密的文件小白也没进去，”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措辞，“拼拼凑凑，做了ai，试着把你从深度休眠中唤醒！”

        陈初没料到有这番波折，走近老于，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你，我的半条命是你的了！”

        老于抖了抖肩膀，错过陈初的手，眼睛里的霜雾沉进心里，一阵难受，不忍再说什么，脱了白大褂，朝门外走去。

        陈初看着好友微微塌陷的肩背，知道这次的意外让好友为难了，脾气好的人发起火来，只用那一脸的沉默就能让人认错。

        “老于，”陈初追上去，走廊里来来回回的人如流光划过，只看到于都未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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